出狱歌手红豆走出自闭症忧郁症找回自我

时间:2022-02-19 01:48:13

出狱歌手红豆走出自闭症忧郁症找回自我

还记得那个曾红透半边天的男歌星红豆吗?2002年,红豆因“猥亵男童案”被判入狱3年6个月,从此在娱乐界销声匿迹。入狱后,红豆创作了80多首歌曲,其中两首获得一等奖,他因良好的表现获得减刑提前释放。很少有人知道,红豆出狱后曾患上严重的自闭症和忧郁症,甚至一度欲自杀,是什么让他走出自闭、振作精神、重返歌坛的呢?

红豆一直回避媒体,2007年6月12日,红豆终于同意接受采访,含泪向本刊特约记者讲述他走出困境的故事。

刚回来时,父母每月拿出1000元退休金养我

2004年5月20日是我出狱的日子,母亲接我回家。

最初的一年里,我不敢奢望再唱歌,甚至不敢出去见人。跨出门槛,立马觉得人们的目光就像针扎过来一样,盯得我生疼;一些认识我的人说话更是像刀子,划得我满身伤痕……从此我明白,人不能有污点,一旦有了,就像白衣服上洒了一滴墨,再怎么洗都会有痕迹。从公众人物到劳改释放犯,走在大街上,我觉得自己像是光着身子,有无数的聚光灯照着我,让我无处隐身。

做一个清白人该有多好、多自在,可以到处走,想去哪儿去哪儿,不怕所有人的目光……

回家后,我换了电话号码,不愿意再出门,不愿再暴露在人们的目光里,内心充满恐惧,战战兢兢地缩在―个人的世界里。我每天埋头写歌填词,把这当成内心恐惧的一种宣泄,歌词强化了我内心的绝望,我无数次想到自杀。

一天,母亲送东西到我的住处,看到我扔在地上那些凌乱、充满死亡气息的歌词后,脸一下变得煞白。她悄悄把稿纸藏起来,若无其事地跟我打招呼。第二天一大早,母亲拎着简单的行李出现在我的门外,并不由分说地住了下来,说是陪陪我。我知道母亲是怕我一个人待着想不开、做傻事,但我希望有一个独立的空间能好好面对自己的灵魂!我没有理由赶母亲走,于是我只得经常出去,一个人在公园一坐就是多半天。

一天,我又穿上长长的风衣,将一条大围巾严严实实地遮住半张脸,戴上大帽子和墨镜,像往日一样出门去。回来时,母亲不见了,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孩子,是不是对妈妈有意见?那妈妈回去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饭菜已经做好热在锅里。好儿子,别让妈妈担心,你好好的,妈妈才会心安……

从这以后,母亲每隔两三天来看我一次,默默地买菜、做饭,做好后摆在桌子上就走了。一天,母亲做好饭要走,外面飘起了雪花,我瞥见母亲鬓边花白的头发,眼眶一热,奔过去抱住母亲单薄的肩膀:“妈妈,我能照顾好自己!”

母亲听了眼圈一红:“孩子呀,你15岁出来唱歌,16岁就红了,这么多年你什么家务都不会做,怎么能照顾好自己呢?而且,我要看你一眼才能安心哪!”

听了母亲最后这句话,一直牢牢地自我防卫的那道闸门仿佛一下拉开了,我抱住母亲,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泄下来,仿佛要把所有的伤心和委屈全部哭出来。

母亲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孩子呀,我知道你心里苦。人都会经历苦难的,不经历苦难就没有快乐。等你把要受的苦都熬过以后,就该快乐了。”

我的头搭在母亲的肩膀上,母亲慈爱的声音就像来自天堂的仙乐,渗进了我的心田,把我的灵魂漂洗得干干净净,我和母亲的隔阂瞬间消失了。

那时我没有工作和生活来源,父母从每月的退休金里挤出1000元给我做生活费。父母浓浓的爱就像阳光和雨露,滋润着我这棵奄奄一息的病苗。母亲教我买菜做饭、讨价还价、洗衣服放多少洗衣粉,等等。不久,我学会了多走两站路到自由市场买菜,学会了算生活账,省着花每一元钱。

以前当红时,我很奢侈,几千元甚至上万元甩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现在不一样了,一个硬币掉到床下,我也会费力地将床移开,直到把它找出来为止。

生活平静地继续着,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内心隐藏着对人生的绝望,自闭和忧郁如影随形缠绕着我,仿佛要将我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整天窝在家里,心情郁闷而暴饮暴食的我渐渐发胖,不用化装,走在大街上也无人认出我。

我有点得意。可这种浅薄的得意换回来的是更大的绝望和沮丧。既然大家都不认识我,那我也不需要认识自己了,唱歌不可能,甚至到外面走都没必要,自个儿在家里待着更自在,想吃什么只管吃,吃完就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我变得更胖了。随着体重增加,我觉得自闭症一天比一天严重。我以前所有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于是不出门的理由就更多,而越不出门身体就越肥胖,越不愿与人接触……如此恶性循环,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父亲的话,鼓励我找回失去的荣誉

我严重的自闭、忧郁症和越来越糟糕的心理状况深深地刺痛了父亲。父亲一直坚持着不触碰我,让我自己疗伤,可他发现,再这么下去我会走向毁灭!

一个阴沉沉的下午,父亲来了。担心和焦虑让父亲几个月里老了许多,背佝偻着。坐在书桌旁,父亲试图用平静的语气跟我谈话:“孩子,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我摇摇头,内心惊惶。在这个世界上,、我除了会唱歌、跳舞、表演外,什么都不会。可我还能重返舞台唱歌吗,我还能回到以前吗?对未来,我看不到一点希望。

见我耷拉着头一声不吭,父亲发怒了。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批评过我,我是在父亲的表扬声中长大的,但这次他吼叫着训斥我:“你的专长是唱歌,我不允许你退缩!你从哪个坑里掉下去,一定要再从那个坑里爬起来l”

父亲是中国人民军乐团的成员,他培养出来的学生遍布海内外,而且都很出名。军人的身份让父亲一辈子视荣誉比生命还重要,作为他的儿子,他希望我能找回自己失去的荣誉,表现出军人后代的风采。

“我也想回到从前,但是重返歌坛谈何容易!还有谁会听我唱歌?谁会接纳我?”我低头痛苦地喊叫着,内心绝望而凄楚,仍然想躲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也许父亲觉得不该这么逼我,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大声说:“拿出勇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说着,步履蹒跚地拉开门走了。

在父母的努力和帮助下,经过近一年时间的调整,我战战兢兢地出门了。我接触的第一个人是一位台湾女商人,跟她学习做电视节目买卖,虽没有赚到钱,可这是我出狱后第一次投入社会及人群之中,接下来的路就会好走得多。

军人出身的父亲仍坚持自己的想法――让我重返歌坛!可我已是170多斤的大胖子,怎么可能上台?就算上去了,又该如何通过寻找音乐理想来进行自我救赎?父亲知道后,联系了一些朋友,让他们悄悄帮我。

不久,在知名艺人刘健的安排下,我参加了四川峨眉山一所希望小学的公益义演。刘健知道我不愿参加活动,害怕见人,启程前专门安排一个女孩子整天守在我身边,监督我、催促我,让我无法找借口推托,最后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四川演出结束后,大约有40多家媒体采访。我因自闭症很严重,不敢接受媒体采访,记者拍照时也都一直低着头。最后被记者追急了,脆躲进一间房子里瑟

瑟发抖,说什么也不肯开门。

记者从门缝里把写满了问题的纸条扔了进来,我捡起来一一阅读着,有些很善意,有些则很刺眼。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张纸条这样写着:你还出来做公益活动?你根本就不配。你还想唱歌,还想当明星,所以你出来做公益活动,你这个动机非常明显……看着这张字条我一言不发,心里对未来充满了迷茫与恐惧。

后来我又参加了一些公益性质的活动,但每次唱完就走,我根本不在那里驻留,不跟同行打招呼,更不接受记者采访,记者要拍照就一直低着头。

直到2006年,在齐秦大哥的生日宴会上,我终于突破了心中那道自闭的防线!

齐秦大哥知道我可能不去,因此再三叮嘱我一定要去,不能找任何借口失约。我知道他的目的是要我跟圈里人见面。

那天,直到出发的前一刻我仍在犹豫,我觉得自己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没有准备好。在齐秦的电话催促下,我最终硬着头皮去了,可到了楼下我徘徊很久,不敢上去。我不知道见到圈里人后该跟他们说些什么,他们又会怎么对我……

齐秦再次打电话催我,我终于上去了。

屋里很多人,我却谁也不敢看,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猛喝酒,不多久便有些醉意了。这是我当年多么熟悉的圈子、多么熟悉的一群人啊,当年大家一起唱歌、一起热闹,不分你我,可现在我怎么觉得像掉在冰窟窿里一样冷?我继续喝酒,分明感觉泪水悄悄涌出来,顺着我的脸直往下淌……

不知什么时候,我看见齐秦走过来和我打招呼,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李杰。见到我时,李杰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上,亲热地说:“你怎么在这儿呢?”言辞里没有闪烁,表情和眼神仿佛是很久没见面的朋友,真诚而友好。

我原来想象着别人见到我会闪烁其词、欲言又止,然而我看到来这里的每个人都诚恳而平静。但我仍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一刻,我四下张望,心里没有任何主意。我像一个找不到母亲的婴孩,悲伤、无助、惶。

齐秦很自然地拉着我,把我拉到他那一桌,同桌的有姜文、朱时茂、张亚东、杨坤等人,我仍然不敢主动上前打招呼。

这时,朱时茂开口了,说了一句让我很震撼的话:“你小子要跟我们讲讲话,要不然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讲!”

我忽然幡然醒悟:是呀,我一直将自己囚禁起来,实际上只有自己才能救赎自己,没有谁能帮你;我只有努力做一个让别人看起来不怪异的人,别人才会用最正常的方式跟我接触;其实别人谁都没有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是我自己!

那一刻我再次泪流满面,也明白了一个生活哲理:人活着,有的人可以成为你的地狱,在你落井后再丢一块石头下来,让你永无天日,而有的人可以成为你的天堂,给你快乐和力量,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微笑!我和朱时茂只是认识,我们也可能永远不能成为最好的朋友,但他的这句话让我记一辈子,也让我受用一辈子!

我决定听朱时茂的话,要讲讲话,胡乱讲,讲什么都可以,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犯过事的人,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喝醉了,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这样一想,我说了许多话,一刻也不想停嘴;我像迷路的孩子听到母亲轻轻的呼唤声一样,心里充满快乐和欣慰。在生日宴会橘红色的灯光下,我看到的全是真诚的微笑和温暖的眼神,我整个人融化在友爱的海洋里……

饭后我和大家去唱歌,我那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然后抱着每个人哭,没有一个人躲闪和拒绝。在大家的鼓励下,我跟很多人交换了电话号码,原来我的小本本上只有五六个电话号码,可半小时后增加到了300多个!那一刻我才知道,那天来了那么多人,而我已经在公众的注视下重新打开了心里那扇紧闭的窗户!

上天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又拥有了这么多的朋友。

老茂,我要再谢你一声,你的一句话成了我快乐的天堂!

深如海的爱,助我克服自闭重返歌坛

从齐秦的生日宴会回来后,我告诉父母,我已经决定重新站在阳光下让人们检验,并以我的诚意去取得大家的认同。尽管我知道这是一条艰难无比、满布荆棘的人生道路,但我决不后悔!听我说完,父母高兴得热泪盈眶,紧紧地拥抱着我,说他们一直相信,我终有一天会明白这道理的。

在父母的鼓励下,我决心减肥,找回自己的信心。减肥是件痛苦的事情,母亲特地找人帮我制定了每天的饮食计划。节食加锻炼,让我每天感觉除了饿还是饿。每当我想放弃时,父亲坚定的目光让我不敢打退堂鼓。

随着第一个10斤减下去后,我整个人都变了,我能清楚地听到我的世界在唱歌,以前那个自闭、消沉的我消失了。三个半月后,我终于成功地从170多斤的大胖子减到了100斤!体重降下来后,自信慢慢重新建立,我就像被阳光慢慢消融的冰块,心也随之跃动起来。我有了一个清晰的生活目标――我要用音乐感谢父母、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朋友!

齐秦大哥得知我在为重返歌坛作努力。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说:“今年夏天我一定帮你写一首歌。如果我没有写出来的话,那你就在我的歌库里面找,把我最拿手的歌拿去唱!努力吧,你一定会成功!”

在寻找音乐的过程中,我碰到许多感人的事。有一次,我去监狱帮教的时候,认识了之前就读于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的―个学生,他因寒假回国时喝醉酒跟别人打架,失手打死人而入狱,17岁进去,今年才21岁,他因常常想念妈妈老是哭泣。我对他说:“你应该把所学的音乐知识融入对母亲的感情里。”没想到,我这话他真的听进去了。第二次去帮教时,他拿着歌词和谱过来让我修改。

我接过歌词看完后,也被感动得泪流满面,决定好好重谱这首歌。然而创作过程异常艰难,那个学生因服刑,我无法和他商量怎么改,只能完全依靠自己对母爱的理解,将我的情感注入他的作品里,整合成后来的歌曲《妈妈》。

写完后开始录音,这首歌我们整整录了11天,破了所有录音的纪录。录到最后,我都几乎失去信心和耐心了,因为我无法正确完美地表达这首歌本质中最洁净最单纯的爱。第11天,我在录音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总是那么波澜不惊地站在我的视线里,每当我受伤或不愉快的时候,只要需要母亲,她一定会向我伸出手,真诚地拥抱我,没有夸张的语言和动作;也没有任何的扭捏和造作。

我突然醒悟,之前我总是试图用很多技巧修饰过的声音歌颂母爱,其实母爱是不加修饰、毫无造作的!于是,我用最简单:最平铺直叙: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声音去演绎这首歌,像小孩子一样去歌唱妈妈。

这一次成功了,只录了三遍就把这首歌录完,我和录音室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满意。《妈妈》录好后不久恰逢母亲节,我把它当礼物送给母亲。母亲听后很欣慰,说:“孩子,我很高兴,你终于唱了一首很好、很正经的歌。”

这首歌出来后,我和同事前后走了18个省市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在全国做宣传工作,让更多的人认识我、重新接纳我。自闭的阴影还在,但我必须拿出全部的热忱和真诚跟人沟通,不管别人是拒绝还是接受!

第一个城市的某电视台婉转地拒绝了我。刚打电话时对方很热情,第二次打电话对方不接了,几天后有话传过来,对方说没必要招惹我。委屈和辛酸一起涌上心头,我打电话告诉父亲,父亲慈爱地说:“有人接受你,肯定也会有人不接受你,这很正常啊!只要你真诚,一定会得到大多数人喜爱。要有信心啊!”

父亲一席话让我坦然了。果然,越来越多的城市接纳了我和《妈妈》,我们把《妈妈》放到网上,第一天点击量就超过200万人次!

不久前,北京一家媒体采访我,我真诚地表达了对父母、朋友和观众的谢意:“没有爱,我今天仍在地狱挣扎……我经历了一场从灵魂到肉体的涅!我会以―个音乐人的身份好好地工作和生活,这是对社会的郑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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