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的梨花街

被时光改变的苏念念

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这座繁华的城市，似乎有那么一缕不起眼的光，笼罩着背着书包漠然行走的苏念念。时光如白驹过隙般改变了这座城市，也改变了苏念念。她从来没有想到，一向冷血孤立的自己也会为了曾经那一句儿戏而拼死学习。

她还记得那个早晨，李默跑到她的座位旁，用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说道：“念念，我要走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可以再跟那群地痞流氓打架。”

初春的光晕非常好看，打在李默的身上形成了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见李默时，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神似乎宣泄出一种叫忧伤的东西。突然好怀念他身上那件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干净白衬衫，好怀念他微笑时总喜欢露出的四颗白净净的牙，好怀念她跟街坊那群流氓决斗时，他劝架结果被打得鼻青眼肿的模样……

在学校，苏念念总坐在倒数第一排的角落里，她穿着宽松的休闲服，戴着大自己眼睛一倍的眼镜，神情总是走不屑一顾的冷傲路线。

在家里，她又当爹又当娘照顾弟弟妹妹，每天不到凌晨一点，是无法安心睡觉的，因为她要帮大妹补习功课，帮二妹洗臭袜子，哄小弟睡觉。最要命的是，大妹二妹小弟和她，都是同父异母的孩子。

虽说苏念念的老爸临近四十，但依然容光焕发、风流倜傥，否则，她怎么会有那几个妹妹弟弟呢？

“大苏，你老爸回来了，看看，今儿个给你们买了一条鲤鱼，二苏三苏小苏……”午夜十二点，苏爸爸扯着大嗓门，一个劲地大吼大叫，苏念念知道，她爸铁定又跑去喝酒了，这么多年来，她爸连自己子女们的名字都叫不全，只会从大苏叫到小苏。

“再吵我把你轰出去。”苏念念用杀死人的眼神瞪着老苏，并用万年如一的寒冷语调将老苏冻结。果然，这一招很奏效，老苏乖乖地闭了嘴。

长发和一万只纸鹤

苏念念每天都折一只纸鹤，她在想，等她折好一万只纸鹤时，或许李默就回来了。她记得李默曾经说过：“念念，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真心希望你幸福，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记得等你头发过肩的时候，我就会回来接你了。”

李默不知道，苏念念从来不留长发的，人家都说她小麦色的肌肤与精致的瓜子脸最适合齐耳的短碎发了，可为了他，苏念念开始留长发。

苏念念的教室里很吵，喜欢安静的她总是捂着耳朵背她的单词。但她不知道，像她这样混身充满神秘感的女孩实在太吸引男生的眼球了，她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越发漂亮，出落得亭亭玉立。

班上的几位男生暗中倾慕她很久，直到有一天，班长按耐不住冲动，亲自递给她一封粉色的信封，她还记得班长脸上那几坨玫瑰色的红晕，与拿着信封时发抖的手。

她只是嗤之以鼻，迳自走开。

他终于苍老了

老苏终于出事了，听说他在路上看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取了一大叠人民币，贪财之心猛然勃发，抢了老奶奶的钱不说，还把人家打昏了过去。

警察逮捕他时，他义正言辞说自己没有抢劫，可问他为什么钱在他手上时，他糊里糊涂地说，是抢劫的人把钱给他之后就跑了。问他抢劫的人长什么模样，他却缄默不答。

人赃俱获哪能容他胡扯，一切也只能等老奶奶清醒后才知道了，于是警察就将老苏关押。

苏念念知道消息后内心纠结了一阵子，还是跑去看守所看望老苏。此时的他早已不复从前，鬓角那若隐若现的白发将他衬托得几分憔悴几分沧桑。

苏念念的心在淌着血，她使劲挤出一抹苦笑：“你干什么呀，好端端地跑去抢劫？你这样的老爸我们的耻辱。”

老苏什么也没说，仍然扬起他无比难看的微笑，苏念念恶狠狠地扔下一句话：“我们不会再管你了，随你怎样。”

苏念念走后，老苏便晕厥了。他好想好想告诉她，他真的没有抢劫，为什么到最后连他的念念也不相信他了。

老苏被送进医院抢救，医生说老苏是因为疲劳过度，才导致昏倒的现象。而老奶奶正好在这个时候苏醒了，警方向她录口供的时候，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抢我钱的是个小伙子，十七八岁。”

当警方再次问道：“不是一个四十几岁的，高高瘦瘦的男人吗？”

老奶奶无比坚定地回答：“他是好人，看我被抢劫，第一时间冲到现场制止住了小伙子。”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老奶奶因高血压被吓晕了，而老苏其实是见义勇为。

但让人疑惑的是，为什么老苏死也不肯说出抢劫的人是谁呢？

得知一切真相后，苏念念带着歉意跑去了医院。

映入眼眶的是一张苍白的脸，她的心像撕裂一般疼痛，好久好久没这么仔细看过他了，这些年，他真的苍老了许多。

“你是他女儿吗？”一个女人问，苏念念白了她一眼后，默认。

那女人气急败坏地瞥了苏念念一眼：“你还不知道啊，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大妹二妹小弟，都是他捡回来的孤儿！你凭什么这样对老苏，你有什么好清高的？”

晴天霹雳的一句话令苏念念摇摇欲坠，她用不敢相信的眼神望着她：“你胡说。”

“老苏是O型血，你是B型吧！是你妈偷了老苏全部的钱扔下你跑了。我也不想看到他为了你们费心费神，更不想看到你再跟他起冲突，所以才告诉你真相。”女人望了望病床上的老苏，眼睛红了：“好好照顾他，他不容易！”女人拍拍苏念念的肩便离开了。

在梨花街一夜长大

老苏出院后，苏念念就休学了，她说，她要尽心尽力照顾爸爸，等爸爸痊愈后，她才考虑继续念书，当老苏听到这个消息时，内心百感交集，高兴的是他的念念终于承认自己是爸爸了，气愤的是她休学。

隔天老苏便给校长打了电话，说不是休学而是请假。

苏念念面对老苏时，难免有些尴尬，她仍然像以前一样冷着一张脸，但语气明显改善了，她会提前起床做好早餐，看着老苏吃完，父女两虽不说话，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老苏说，他真的好想听到苏念念叫他一声爸爸，但似乎这种愿望成了奢望。

有一天，邻居家的小胖神色匆匆跑来告诉苏念念，他看见李默了，在梨花街。

苏念念半信半疑，跑去梨花街。

李默真的出现了，苏念念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那还是李默吗？他弃去了曾经的白色衬衫，穿了一件黑色大卦，嘴里还叼了一根香烟，吊儿郎当的模样让苏念念心头一痛。

苏念念朝他飞奔而去，李默转身，与苏念念对视，用似笑非笑的神色打量着她，随即嘴角扯出一抹坏笑：“好久不见苏念念，身上有钱吗？”

苏念念呢喃片刻，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十元的钞票，李默挑挑眉，仿佛在说，就这么点啊？

“谢了。”李默说完便从苏念念的手中扯出钞票，数了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念念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叫住他。只是踩着软绵绵的步子，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回家。她看见镜中的自己，长发在不知不觉中已过肩部，李默没有骗她，等她头发长的时候就会出现，可是他已经不能带走她了。

很多年后，小胖偷偷告诉苏念念，其实那场抢劫案，他在现场，他看见李默抢走了老奶奶的钱袋，苏爸爸在摁倒李默的时候认出他来，这就是为什么苏爸爸一直没有告诉警察那个小伙子是谁的缘故，因为老苏知道，李默与苏念念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他不想看到苏念念伤心。

很多年后，苏念念终于对老苏说出了那几个字：爸爸，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