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的红桔子

■一

妈妈常说:“小悠,你就像一只小猫,懒懒的小猫。”

小悠就抬起头很可爱地笑,然后“喵喵”地叫几声,说:“我就是小猫,我就是小猫,我就是墙角那只可爱的小猫。”

妈妈会走过来,温柔地捏捏小悠细细腻腻的脸蛋,说:“你这个长不大的孩子呀!”

通常在这个时候,楼下就会传来一声响亮的呼唤:“小悠,上学了!快下来!”

小悠就对妈妈笑笑,再做个可爱的鬼脸,说:“妈妈,今天中午我要吃粉蒸肉。妈妈,今天中午青宁也要来吃饭哦!”

妈妈就答应一声:“知道了。”然后小悠就拿起挂在门背后的牛仔背包,一蹦一跳地向楼下跑去。

而在楼下,总有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翘首等待着。

看到出现在面前的小悠,男孩的目光总会隐隐地一亮,然后调转车头,拍拍后面的车座,说:“走喽!”

于是,一辆自行车就载着两个活泼的少男少女,汇入街上的茫茫人流。

■二

小悠常常觉得自己很幸福,而这种幸福,因为有青宁的存在,而变得更加丰润。尽管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可是,小悠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可抱怨的。

小悠正在想着自己心中甜甜暖暖的幸福,忽然一个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你是谢小悠吗?”

“是啊!”小悠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这个突兀地出现在窗外的男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学校小乐队的歌手,听说你歌唱得特别好,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加入我们。”

“当然愿意啦!”

“乌拉!万岁!”男生欢叫了一声,然后伸过一只手来:“那你千万别忘了啊!”

小悠伸出手去与那个男生轻轻地握了握,然后浅笑着说:“放心,不会的啦,到时我一定准时出现。”

那个男生转身走了,停了十几秒,小悠才想起一件事,然后迅速站起来将身子探出窗外,对着男生的背影大声喊:“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小鼓,我叫李――小――鼓!”

小悠就看着李小鼓一边说着一边哼着歌儿消失了。

■三

中午,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小悠把李小鼓找自己加入乐队的事告诉了青宁。

青宁说:“好啊!”

小悠说:“青宁,到时候你会来看我们的表演吗?”

“当然会啦!”

一进小区,小悠就闻到了一股粉蒸肉的香味,青宁的车还没停稳,小悠就一扬腿跳了下来,直往楼上冲,倒把青宁吓得不轻。

饭桌上,小悠就唧喳开了,说他们学校的乐队,说那个叫李小鼓的男生。

妈妈偏着头,有滋有味地听着,然后问小悠:“那个男孩看上去怎么样?”

“特可爱!”

“比你还可爱吗?”

小悠就轻轻打了妈妈一下,说:“妈妈,你总是这样,一说什么就拉上我!”

妈妈宠溺地笑笑,转过头看着青宁,说:“青宁,你也要多吃一些啊!”

青宁笑笑,说:“阿姨,我会的。”

■四

于是,从第二周起,青宁又多了一项任务――在学校的活动室外等小悠,等着用自己的自行车把排练结束的小悠送回家。

每每因为训练很晚才走出活动室,小悠总是对青宁抱歉地笑笑,而青宁就扬起手里的一本英语书,说:“我并没有白白地等你呀,我也在练习英语呢!”于是小悠就笑了,笑了的青宁就带着笑了的小悠走出学校,走进满天落日的余晖里。

每当这个时候,淡粉淡粉的余晖就会斜斜地照在小悠的脸上,小悠就会扬起头,说:“青宁,你听到我唱的歌没有?我唱的歌好听吗?”

青宁说:“我刚才只顾着记单词了,没听见你唱歌啊!”

小悠的脸上滑过一丝失落。

青宁又说:“小悠,你的嗓子都唱哑了,休息休息,别再说话了,明天还要练习呢!”

小悠就闭上嘴不再说话,青宁也不再说话。可是,没一会儿,青宁却哼起歌来,小悠仔细一听,明明就是自己刚才唱的那支曲子,小悠就偷偷地笑了。笑了的小悠在心里说:“青宁,你这个傻瓜!”

■五

那天,和李小鼓一起走出活动室的小悠还沉浸在唱歌的兴奋中,一边走一边和李小鼓讨论刚才那首歌的唱法,直到站在门外的青宁叫住了她。

小悠和李小鼓站住了,青宁拿出一只红红的桔子递给小悠,说:“小悠,润润嗓子吧!”

小悠抬起头看看站在一旁的李小鼓,问青宁:“桔子还有吗?”青宁迟疑了一下,伸手从挎包里又拿了一个桔子出来,递给李小鼓。

小悠和李小鼓一边吃着桔子一边继续着刚才的讨论,把青宁忘在了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同学的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讨论,小悠这才和李小鼓道了别,和青宁一起向校外走去。

那天回家的路上,青宁第一次没有和小悠说话,也第一次没有哼歌。

沉默的青宁和沉默的小悠在楼下道别的时候,沉默的小悠终于打破了沉默,她问青宁:“你怎么啦?”

青宁闷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扔下小悠,骑着车走了。

■六

青宁还是天天按时接送小悠,还是天天在小悠走出活动室的时候递给小悠一个红红的桔子,如果李小鼓在的话,也会给他一个。

小悠的歌声在桔子的滋润下越来越甜美,可是青宁,在小悠的歌声中却越来越沉默。

直到那天。那天,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小悠对青宁说:“青宁,从明天起,你可以不给我带桔子了。”

青宁的肩膀动了一动,说:“为什么?”

“因为李小鼓说他也可以给我带,他家是开水果店的,他从家里拿,不花钱又省事。”

青宁淡淡地说了一声:“哦,好的。”

■七

青宁不再给小悠带桔子了。不再给小悠带桔子的青宁从活动室宽大的门看进去,就看见了小悠和李小鼓在休息的时候一边吃着桔子一边说笑,这个时候的青宁觉得心有点痛,可是,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每当小悠走出活动室的时候,青宁总是低着头,一副在认真看书的样子,可是耳朵里却满满地塞着小悠和李小鼓道别的声音。直到李小鼓离去,青宁才暗暗地松一口气。

■八

小悠是听乐队里的一个同学说的,李小鼓的家里是开服装店的,从来没卖过水果。听到这个消息的小悠愣住了,愣住了的小悠心里暖暖的。可是,当她看到依然在活动室门口等她的青宁时,又有些小小的心慌意乱――要不要告诉他呢?小悠这样在心里问自己。还是不要吧,有些事,说了会更让人头疼的。心慌意乱的小悠还是这样下了决心。

小悠依然快快乐乐地吃着李小鼓带来的桔子,小悠依然快快乐乐地坐着青宁的自行车。

只是小悠再站在李小鼓面前时就觉得心里有些怪怪的,小悠总是想起那些桔子,那些不知道李小鼓从哪儿弄来的桔子,那些红红的甜甜的桔子。

这样的小悠总是觉得李小鼓唱的歌特别好听,这样的小悠总是在李小鼓的歌声里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直到练习结束,直到自己红着脸走出活动室,站在青宁的面前。

■九

可是小悠没有想到青宁会和李小鼓吵起来,仅仅是因为李小鼓走出活动室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的脚。看着不断喘粗气的青宁,小悠心里想,青宁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现在的青宁到底是怎么啦?

愤怒的青宁看看李小鼓又看看小悠,忽然对小悠说:“走,我们到楼下去说!”

小悠沉默着看了看李小鼓,跟着青宁走下楼去。

到操场的时候,小悠发现天空里已经有了不少星星,小悠轻轻地叹气,想起了以前那些和青宁看星星的日子,那些日子是多么快乐啊,那些日子自己和青宁的心里没有任何秘密。

小悠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的时候,忽然听见青宁问:“小悠,你是不是喜欢李小鼓?”

小悠傻了。

“小悠,你是不是喜欢李小鼓?”青宁执著地再问。

小悠的眼里忽然落下泪来。

“小悠,你是不是喜欢李小鼓?”

■十

青宁和李小鼓一左一右地站在小悠身边。

小悠伸出手去,在挎包里面掏啊掏,掏出3个红灿灿的桔子。小悠拿了一个桔子给青宁,又拿了一个桔子给李小鼓,然后眨巴着眼睛,说:“吃吧吃吧,我们一起吃吧。”

青宁和李小鼓对视了一眼,就剥开桔子吃了起来。吃完桔子的小悠拍拍手,忽闪着眼睛问站在面前的两个男孩:“青宁,李小鼓,你们希望我快乐吗?”

青宁和李小鼓都点头。小悠又说:“你们希望我快乐,我也希望你们快乐啊!你们说说,我们3个要怎么样才可以快乐呢?”

青宁和李小鼓互相看看,都没说话。

“回到以前吧,让我们回到以前吧,回到以前那些快乐的时光,好吗?李小鼓,我们还要好好地唱歌。青宁,我们还要好好地学习。”

李小鼓点头,青宁也点头。

“那就让我们回到从前吧!”小悠说着,伸出了自己纤细的手。

李小鼓和青宁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3个人在无数的星星下面,笑了。

■十一

李小鼓和小悠的演出很成功,还捧了个奖杯回来。那天,小悠乐得差点飞上天,一进小区就不停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我得奖了!妈妈妈妈妈妈,快来看啊!”叫得小区里所有的窗户都伸出了脑袋。

小悠的脸这才红了,红了脸的小悠撇下身后的人飞快地奔回了自己的家。

在小悠的后面,两个男孩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