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质:一个教育的私语者

时间:2022-02-12 08:47:33

张文质:一个教育的私语者

与文质先生相识相遇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记得是在2003年3月的时候,那时我在广东省的校长培训中心工作。通过朋友介绍,我读了他的《保卫童年》与《唇舌的授权》,触发了请他来讲课的心思。因为,那种对教育的情怀和独到的见识以及独特的表达方式与当时教育学术领域的风格简直是完全不同的。去机场接文质先生,他下飞机就叫“锡良兄弟”,似乎一见如故。他带了成箱的学习材料,主要是他自己的书,全部是准备在讲课时免费发放给校长们的。

那时学院的住宿条件不好,根据学院的规定,只能安排文质先生在学院的招待所里住。第二天要讲一天的课。早上我去接文质先生用早餐,他伸出胳膊对我说,蚊子密集围攻,一个晚上没有睡好。我看时,文质先生脸上、胳膊上全是被蚊子咬过的红点点。内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到讲座开讲的时候,麦克风又经常出现沙哑的声音,严重干扰演讲效果,但是,文质先生还是坐在高高的讲台上讲了一整天,校长反映效果很不错。同样作为教师的我深知,要是一整晚没有睡好,第二天还要脱稿讲一整天的课,那将是多么大的考验。但是,文质先生还是用自己富有个性的方式,用自己的故事,展示了他对中国教育的理解,那次演讲的主题就是他的生命化教育。就是这样,我第一次接触到文质先生,就深感内疚。

文质先生对中国教育的认识也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大致的轨迹是随着阅历年龄的增长,逐渐由宏观转向微观,由抽象的理论转向具体的生命个体。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节节败退,一直退到具体的个体。他最早研究成人教育、职业教育,后来研究高中教育,再从高中退到初中,初中退到小学,小学退到家庭,现在关注比较多的就是家庭教育。而且这个过程,一直坚持民间立场与草根角色。他的生命化教育研究不是任何一级的政府或者非政府,或者其他协会的课题,他和他的研究团队做的研究工作从来也没有得到任何机构的资助,也没有参加过任何一级的评奖。他说,真研究教育,必须与某些东西保持一段距离,有距离,才能够真正看清事物的真实面目。

生命不仅是具体的个体的,而且也是有自己的成长规律的,外在的力量不可以随意干扰。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文质先生提出了“教育是慢的艺术”的生命教育观,在实践中的行动策略是,想大问题,做小事情。从能够改变的地方入手。不去作空洞的玄想,而是面对一个个具体的学生、教师,一个个具体的人,去作一些力所能及的努力。就这样,文质先生每年走进课堂,听100多节课。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中国所有的省市,一节课一节课进行评论,一个学生一个学生仔细观察,并且对一个又一个年轻教师的成长足迹加以审视、点醒、褒奖。在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生命的血肉之躯更为具体而生动的吗?十多年来,我在教育研究领域里的探索,无论遇到什么艰难曲折,内心一直很淡定,与文质先生的这种生命教育情怀对我的影响是密不可分的。

说到文质先生的风格,与许多活跃在中国基础教育第一线的教育名家相比,他无疑是一个另类,同时也是一道非常独特的亮丽的风景线。无论与正宗的学院派教育学者们相比,还是与挣扎在基础教育一线的教师们相比,他都不一样。用一句话来概括,他就是一个教育的私语者。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的教育话语里极少有教育的宏大叙事之类的句子,也极少有类似于民主、自由、主义之类的大词汇。他似乎专门只收藏小词,还每天记一个类似于“感动”“怀念”这样的词。他也几乎从来不写所谓的严肃的教育学术论文与专著,更不使用那样枯燥得连自己都无法卒读的学术语言写作。他的文章从来都是没有注释的。他就是那样像窃窃私语似的说话,然后把所说的话写下来,就是一篇美文。他的演讲报告,与文章一样,从身边的小事说起,从身边的具体的人物说起,然后就像引领人们从一条清澈而欢快的小溪出发,使你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个大海的深处,这一切都是那样自如而自然。他在福州井大小学演讲时的开场白是这样的:

今天很高兴来到井大小学,以前时不时在井大路走来走去,从来不知道在这小巷深处还有一所这样的学校,只是后来这边要盖大楼了,巷子口就放了“井大小学由此进”(的牌子),我才知道这里有一所这么小的小学。确实,就像陈弋在她博客上说的“井口大的小学”。我不知道你们跟别人介绍自己学校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比如陈弋,我猜想她刚从鼓楼第二小学调到井大小学,当她描述“井口大的小学”的时候,可能稍微还是有一些自卑的。我记得我曾经在厦门曾厝安小学开展生命化教育课题研究,那时,这所学校是厦门市区的乡村小学,老师们告诉我,他跟人家介绍自己的学校,因为这所乡村学校非常破旧,学生大都是农民的孩子,原来渔民的孩子,说起自己学校的时候都有点不好意思,总是只想告诉别人“我们学校在厦门大学附近”,所以戏称为厦大附小。我们说起井大小学的时候,可能也会有这类似的感觉:很边缘化的学校,在福州市很没有名气的学校,多多少少会让我们感到有一点自卑的学校。

他的话语就是这样贴心、会心,而且温馨!文质的演讲与文章,对生命的脆弱与丰富是感受十分深刻,而且分寸把握得十分到位的。他打破了中国基础教育研究与改革的沉闷气氛,以另类的风格、私语般的话语、另类者的独特魅力,开辟着教育的新道路。他的每一个窃窃私语后面,都是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的。看似漫不经心,随口而出,信笔而下,却是精心安排过的。把大事全部蕴藏在一个个具体的平凡的人与细小的事情里面,这就是张文质教育私语的奥秘。

说话之间十多年过去了,文质先生的风格没有改变。当我有了孩子的时候,文质先生研究的家庭教育对做好父母确实有许多有益的启示。文质先生经常说自己的长相慈爱与温柔,是因为他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是因为女儿的父亲的角色,让他成为这样的风格,有了这样的精神与气质。作为一男孩的父亲,确实与一个女孩的父亲角色不太相同。作为教育同道,内心真是要感谢不尽。感谢生命中有这么多美好的相遇。记得文质先生曾经说过,一个人有什么样的朋友,就会有什么样的生活。生命中许多偶然的相遇,难道不是冥冥之中某种神奇的力量使然?(作者单位:广东省第二师范学院教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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