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想边拍

由于工作的原因,能够拿出大段的时间和足够的心情,或信马由缰或无拘无束地奔赴心驰已久某地的机会实在不多。也是由于工作的原因,国内国外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色看过不少,期间思绪万千、感叹万端的情怀时不时地便会露头,有时甚至产生一种无法抑制抓起什么马上记下来的冲动,然身上没背相机,手中也没有可以一抒情怀的笔墨,只有徒然在当下的心绪中再附上淡淡的惋惜。这样的心境,此刻又一次浮现。

勾起遗憾的是刘远从古巴带回来的收获――百余张摄影作品和千余字的心情小文。说实话,这些东西让我一下子触摸到了重复了无数次的失不再来的感觉。就在去年,在法兰克福的啤酒花园,音乐的旋律和酒水的色彩让我想到了德国人的性格、生活状态以及他们的奔驰汽车。在巴黎飘着细雨的街道,来来回回的是不撑伞的男人和穿着裙子的女人,灰蒙蒙的天空罩着无限沧桑的古老建筑,而一转身,人已跨越时空,回到现世。许许多多一瞬间的景象、霎时间的喟叹,如落雪般了无痕迹了。有时瞬间的回忆,甚至包含了当时当地的空气味道。

倒不是因为“风景在别处”。人在旅途是一种生活,更是一种心境。“明月清风本无价,远山近水皆有情”。从古至今,远山近水历来是文人骚客抒怀、感悟真谛、参悟禅机的缘起。想想“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李白,“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情系撒哈拉的三毛,诗情才气莫不与路上的风景有关。

人在旅途,跳脱了习以为常和一成不变的生活模式,至少更容易发现新鲜的创作素材。就像刘远的这组作品,片中之物自然是在行走中最感兴趣的,创作起来自然而然,毫无绞尽脑汁之苦,且欣赏者容易引起共鸣。

更难得的是,山水跋涉间,常常能引起激情,意想不到地开发出潜能和灵感。平静的生活让人倦怠,如沙漏般缓缓流过的时间,极有耐心,让人无奈的不能回避衰老。而他乡的山水,或是异地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很可能让人像坡一样,因为“左牵黄,右擎苍”而产生“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感,年轻的感觉就算稍纵即逝,也是难能可贵啊。

真正走得多了,看得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了。刘远的摄影作品中分别有古巴雪茄的特写、制作过程以及私下交易的表现,文字中也叙述了这一过程的由来,而由此引发的联想则是自己曾经的经历对国营体制的印象。由此可见,人在利益诱惑面前,其本性决定的取舍不会有太多区别,有些现象不是我们独有。关键问题是有没有底线。近一个时间,人们好像特别关注人的行为底线的问题,没有约束、无所顾忌,越来越受到人们的质疑和憎恶。很多人呼吁建立信仰体系,呼吁道德回归。其实,底线的问题还是个经济问题。现在有人总说中国缺少贵族,缺少贵族阶层,从社会发展来看,贵族也与经济有关。只是,国情不同,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同,何为贵族,何为贵族阶层?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我看刘远的作品,时不时就会想到我们国家的情况。比如古巴人头攒动的街道之于我国南方某个小镇,黑肤盛装妇女衔着粗大的雪茄之于黄皮肤的北方老妪手擎着长长的烟袋,异国街边列队行走的孩子之于每日所见鱼贯过斑马线的“小黄帽”,不知名的古堡前怪异有趣的小车之于北京城郊的三蹦子。

感觉古巴还比较穷。但这并不妨碍我们通过作品解读加勒比海岸的风土人情。看青年男子饶有兴致地在无人处独自舞蹈――我想他是快乐的;看椰树招摇的安静庭院――我想主人是闲适恬静的;看眼神深邃的男子――我想他是有故事的;看被父亲抱着在街角画像的小女孩儿――我想她是快乐而好奇的,因为她微笑的目光是冲着镜头的。照片记录了一瞬,但我们的思绪尽可以天马行空。

说到旅游摄影,还确曾走过一段“弯路”。一段时期,自己满脑子要“出作品”,端起相机就是一堆的想法和技巧。不用说,卡片机自然是不屑上手的。对于家人朋友在风景的“经典留念”,我一概冠之以“到此一游的纪念照”。某日,有人问我九寨沟美在哪里,如何美。我说最美是水,然后竟然嗫嚅了――一时竟然想不起九寨中任何一个景点的名称,而印象中美丽至极的九寨沟风光竟然不知在何时已然模糊得无法描述了。感叹之余,家人拿出我曾经嗤之以鼻的“纪念照”――一个个似曾相识的景点这才渐渐轮廓清晰。我这时更是发现,较之专业的大型8*10相机的细节表现,反倒是艳丽的卡片机更适合表现九寨的水――九寨之水,美在颜色的粗狂感觉啊。

从此悟得:能成为好作品的照片固然更好,比如刘远的这组,既可自己欣赏,亦可满足他人的求知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而大多数的普通照片,却是人生旅程中弥足珍贵的印痕,刻满了未来岁月中令你唏嘘不已的记忆。从一种观看方式的角度去考察,应是当代摄影中无可厚非的趋势。

行走的乐趣更多是在路上,一张张未经雕琢的照片就像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只有在回眸时,你才会注意到彼此时不一样的心情和风景。

尼泊尔、柬埔寨、印度、南极、朝鲜、美国、埃及、古巴……一路走来,刘远且行且想且拍。从原汁原味的自然风光到满足异域风情的人文风景进而是由两者升华出的浓厚历史感,三者混沌着交融在一起。旅游、感动、记录、思考,一路风尘,满襟收获。

边走边想,边想边拍。

一种接近理想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