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诂常见弊端

时间:2022-01-24 11:41:31

摘 要:训诂学在我国的萌芽可上朔至先秦时代,最早的训诂出现在先秦文献的正文里。两千多年来我国训诂学的研究不断深入,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出现了一大批杰出的训诂学家,训诂著作也不断涌现,众多训诂理论应运而生,为我们阅读古籍提供了很多方便,但同时也有很多弊病。本文主要就望文生训、增字为训、误解连绵词、误解虚词这四种弊病进行分析。

关键词:训诂弊端;望文生训;增字为训

中图分类号:H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26X(2014)01-0000-02

一、望文生训

词义伴随语言的发展,也相对发生变迁。某些字词除常用意义外,往往还具有某种古义、假借义和僻义。如果不加判断地一律按其常用意义去理解,那么文章必将解释不通,或者勉强解释通却给人牵强附会之感,不知道文章要传达什么讯息。这种现象即为望文生训。望文生训是训诂中最常见的弊病,就其表现形式而言,又分为两种:一是因昧於古义而望文生训,二是因昧於字、词的假借义而望文生训。

(一)因昧於古义而望文生训

所谓古义,是指某些字词在古代曾经有过的某种意义,由于时代的变迁,字词的意义也随之产生变化,许多古字的意义到后来大都消失了,后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现象,往往用其后来的意义即今义或常用义去训释古书,这样便会造成训诂上的错误,即望文生训。例如:

《唐风・山有枢篇》:“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引之谨案:一章之衣裳、车马,二章之廷内、钟鼓,皆二字平列,字各为义。廷与庭通,庭谓中庭,内谓堂与室也。序曰:“有朝廷不能洒扫。”朝谓路寝,廷谓路寝之庭也。《周官・寺人》:“王之正内五人。”郑注曰:“正内,路寝。”《夏小正传》曰:“燕操泥而就家,入人内。”此皆兼堂室而言之者也。亦有专谓室为内者。《明堂位正义》引《尚书大传》曰:“天子堂广九雉,三分其广以二位内;五分其内,以一为高。”《韩子・内储说篇》曰:“燕人李季好远出,其妻私有通于士。季突至,士在内中。”《史记・封禅书》曰:“有芝生殿房内中。”《淮南・衡山传》:“闭太子,使与妃同类。”褚少卿续《外戚世家》曰:“女亡匿内中床下。”《列女传・节义传》曰:“兄子与其己子在内中。”《汉书・武帝纪》曰:“甘泉宫内中产芝。”(颜师古注:“内中谓之室也。”)《晁错传》曰:“家有一堂二内。”《论衡・别通篇》曰:“富人之宅,以一丈之地为内,内中所有押匮,所赢缣布丝帛也。贫人之宅,亦以一丈为内,内中空虚,徒四壁立。”《吉验篇》曰:“光武帝生于济阳宫后殿第二内中。”此皆专指室而言之者也。廷内谓庭与堂室,非谓庭之内也。《内则》曰:“洒扫室堂及庭。”《弟子职》曰:“凡拚之道,堂上则播洒,室中握手。”是洒扫之事尤重堂堂,岂有言庭而不及室堂者乎?《大雅・抑篇》:“洒扫室庭之内”,非也。毛郑皆未解“廷内”二字,故具论之。(《经义述闻・毛诗上》“子有廷内”条,P134)

《《诗经・邶风・终风篇》:“终风且暴。”《毛诗》曰:“终日风为终风。”《韩诗》曰:“终风,西风也。”此皆缘词生训,非经文本义,终,犹既也,言既风且暴也。《尔雅》曰:“南风谓之风,东风谓之谷风,北风谓之凉风,西风谓之泰风,焚谓之,迥风谓之,以上六句,通释诗词而不及终风。”又曰:“日出而风为暴,风而雨土为霾,而风为,以上三句,专释此诗之文而亦不及终风,然则终为语词明矣。”《燕燕》曰:“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北门》曰:“终且贫莫知我艰。”《小雅・伐木》曰:“神之听之,终和且平。”《商颂・那》曰:“既和且平。”《甫田》曰:“禾易长,终善且有。”《正月》曰:“终其永,又窘雨。”终字皆当训为既。《王・葛篇》:“终远兄弟,言既远兄弟也。”《郑风・扬之水篇》:“终鲜兄弟,言既解兄弟也。”《风・定之方中篇》:“终然允臧言既而久臧也。”《列女传・楚昭越姬》曰:“昔吾先君王淫乐三年,不听政事,终而能改,卒霸天下,言既而能改也。”既终语之转,既己之既转为终,既尽之既转为终耳,解者皆失之。(《经义述闻・毛试上》“终风且暴”条,P122)

(二)因不明假借而望文生义

在古汉语中,假借是普遍现象,在阅读古书时,如果找不出某一假借字的本义,而用高邮王氏所说的同声之字亦即假借字去进行训释,必然会造成望文生义之弊。例如:

《礼记・礼运》:“选贤举能。”《正义》曰:“此明不世诸侯也,国不传世,唯选贤举能也,黜四凶举十六相之类是也。”案:舆当读为举。《大戴礼・王言篇》:“选贤举能是也,举舆古字通。”虞翻注曰:“舆谓举也。”《地官・师氏》:“王举则,古书举为舆。”《楚辞・九章》“舆前世而皆然兮,然举前世而皆然也。”《七谏》:“舆世皆然兮。”王逸注曰;“舆,举也。”《墨子・天志篇》:“天下之君子,舆谓之不祥。”言举谓之不祥也。(《经义述闻・礼记中》“选贤举能”条,P349)

《左传・昭公二十年》:“郑国多盗,取人於符之泽。”杜注曰:“於泽中劫人。”案:劫人而取其财,不得谓之取人,取读为聚,聚古通作取。《萃彖传》:“聚以正也。”《释文》:“聚,荀作取。”《汉书・五行志》:“内取,兹谓禽。”师古曰:取,读如《礼记》:聚之聚。人,即盗也,谓群盗皆聚於泽中,非谓劫人於中也。盗聚於泽中,则四处劫掠,又非徒於泽於泽中劫人也。下文云:舆徒兵以攻符之盗,尽杀之,则此泽为盗之所聚明矣。《文选・齐故安陆昭王碑文注》,《艺文类聚・治政部上・白帖九十一》,《太平御览・治道部三》引此作聚人於符之泽,服虔本也。杜本作取者,借字耳。而云於泽中劫人,则误读为取,舆之取矣。《韩子・内储说篇》:“郑少年相率为盗,处於泽,将遂以为郑,处于泽,即所谓聚人於符之泽也。”(《经义述闻・春秋左传下》“取人於符之泽”条,P464)

二、增字为训

增字为训,前人也谓之“增字为经”。因为以前的训诂学是专门为经学服务的,是经学的附庸,所以前人把“增字为训”这一弊端局限于经学的圈子而称之“增字解经”。随着训诂学范围的不断扩大,训诂不只局限于经书的注解,别的各种注中也有,因此,称为“增字为训”更妥帖。王引之《经义述闻》卷三十二《通说下》“增字解经”条云:“引之谨案:经典之文,自有本训,得其本训则文义适相符合,不烦言而亦解;失其本训而强为之说,则杌陧不安。乃於文句之问增字以足之,多方迁就而后得申其说,此强经以就我,而究非经之本义也。”这一段话说明两个问题:一是增字解经的缺点,在于强经就我,不符合经的本义;二是增字解经的弊病之所以产生是由于不明经文的本训。例如:

《易・蹇》:“六二,王臣蹇蹇,匪躬之故。”王注曰:居不失中以应於五,不以五在艰中,私身远害,执心不回,志匡王室者也。《正义》曰“尽忠於君,匪以私身之故而不往济君,故曰匪躬之故。”案:如王注,则远害在於私身,经当云匪以私躬之故而远害。文义始明,今乃省远害之文而,但曰匪躬之故,则所谓躬之故者,指何事言之乎,恐经文不如是之晦也。今案,故,事也,言王臣不避艰难,尽心竭力者,皆国家之事,而非其身之事也。故曰:“王王臣蹇蹇,匪躬之故,不言事而言故者,以韵初爻之誉也。”(《经义述闻・周易上》“匪躬之故”条,P25)

《易・既济・》:“缛有衣,终日戒。”虞本缛作褥。注曰:乾为衣,故称褥。,败衣也。衣象裂坏,故褥有衣,谓伐鬼方三年乃克。旅人勤劳,衣服皆败。王注曰:。衣所以塞舟漏也。夫有弃舟耳得济者,有衣也。卢氏曰:者,布帛端末之识也,者,残弊帛可拂拭器物也。有如为衣之道也。四处明之际。贵贱无恒,或为衣或为也。引之谨案:如王说,则经当作舟漏而濡,有衣以塞之。文义始明,今但云濡有衣,则所濡者何物,所谓衣者又将何用乎?恐经文不如是之晦也。如卢说,则经当作有为衣之道,文义始明。今但云有衣,则为之意不见,且为衣者布帛也。不直言布帛而但举端末之识。区区端末之始,岂遂可以为衣平。

二说殆非远诂,惟虞氏差为近之,然必承伐鬼方言之则非,爻各为义,不必相承也。又谓乾二之五,衣象裂坏,故襦有衣,如其说则经何不於二五两爻言之而言之於四爻乎,且襦即衣名,不得又以衣之衣为衣服也。今案说文:襦,衣也。,温也。衣所以御寒也。有之言或也。(《经义述闻・周易上》“有衣”条,P25)

三、误解连词

连绵词是由两个音节联缀成义而不能分割的词,它有两个字,只有一个语素。连绵词不能拆开使用,很少的因修辞需要而分开也不能拆开来解释。一个连绵词可以有多种多样的写法,这些不同的写法,只不过是用不同的词性表示相同的音节或表示某一连绵词的声音在其发展过程中略有变化而已,因此不能从词形上去理解它的意义。这些理论,古代训诂学家们往往没有注意到,因此发生很多误解。例如:

“豫”。王念孙曰:豫,双声字也,字或作舆,分言之,则曰曰豫。《管子・君臣篇》曰:“民有疑惑贰豫之心。”《楚辞・九章》曰:“壹心而不豫兮。”王逸注:豫,豫也。《老子》曰:“舆兮若冬涉川,兮若畏四邻。”《淮南・兵略篇》曰:“其,陵其舆舆,合言之则曰豫,转之则曰夷,曰容舆。”《楚辞・九章》:“君不行兮夷。”王注曰:夷,豫也。《九章》曰:然容舆而狐疑,容舆亦豫也。案,《礼记・曲礼》曰:“十筮者,先圣王之所以使民决嫌疑。”定舆也。《离骚》曰:心豫而狐疑兮。《史记・李斯传》曰:狐疑豫。后心必有悔。《史记・淮阴侯传》曰:“猛虎之豫不若蜂虿之致螫;骐骥之躅,不如驽马之安步;孟之狐疑不如庸夫之必至也。嫌疑,狐疑,豫,躅,皆双声字。狐疑舆嫌疑一声之转耳,后人误读狐疑二字,以为狐性多疑,故曰:狐疑。又因《离骚》豫狐疑相对为文,而谓是犬名,犬随人行,每豫在前,待人不得,又来迎侯,故曰:豫。或又谓是兽名,每闻人声,即豫上树,久之下,故曰:豫。或又以豫字从象,而谓豫俱是多。”(《经义述闻・通说上》“豫”条,P728)

四、误解虚词

误解虚词也是训诂中的常见弊端,王引之《经义述闻・卷三十・通说下》:“经典之文,字各有义,而字之为语词者,则无义之可言,但以足句而。而以实义解之,则格难通。”《论语・颜渊》:“何以文焉?”言何用文也。而解者云:何用文章以为君子,则失之矣。《论语・子路》:“虽多。”亦奚以为言虽多亦何用也。而解者云:亦何所为用,则失之矣。“为”是虚词。(《经义述闻・通说下》语词误解以实义,P761)

学术的继承和创新是辨证统一的,随着当代社会经济的飞速发展,人们物质生活水平显著提高,对于精神文化的需要也提出新要求,训诂学会随着大流发展,不仅继承传统训诂学的精华,并且要摆脱经学的附庸地位,开始以语言文字为真正的研究对象,总结研究方法,克服常见训诂弊病,建立自身的科学的学科体系,推动训诂学的新发展,开创新纪元。

参考文献

[1] 周大璞.训诂学要略[M].北京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1984年

[2] 郭在贻.训诂学[M].北京:中华书局,2005年

[3] 王引之.经义述闻[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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