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拿大终于当上有经验的车衣工

时间:2022-01-21 01:27:45

排队,为什么让我们等那么久后来才知道这是加拿大一大特色

飞机降落在皮尔逊机场时已是晚上6点半,机舱外却一片光明,没有一点黄昏的味道。随着人流走进一间不大但分割成很多小隔间的房间,排队。在我的感觉里排队应该是经济落后国家的产物,看着拐了几个弯的队伍,我真要晕倒了。从东京到多伦多,飞机上日式餐让我们倒胃口,我和女儿几乎就没吃什么,再加上晕机,这会儿已是前胸贴后背了,而且我最怕长时间地站着了,站一会儿就腰酸,现在却要排队,真是痛苦。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在我的腰快要断了的时候轮到我们办手续了,那个海关官员倒是没有多问什么,10来分钟就办完了,让我很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我们等那么久,不能多让几个人来干活吗?后来才知道,排队是加拿大一大特色,因为这样雇主可以最大程度地节约用人成本,而顾客的时间是不需要他付钱的。

车子在昏暗的车道上蜿蜒,我不禁很惊讶,这两边的墙怎么是光秃秃的水泥,唯一的装饰是粗粗细细的黑色的电线无精打采地挂在那里,还有那灯,也不弄两个瓦数高点的,这里又不是酒吧咖啡店讲究个气氛。“这是什么呀?这比虹桥机场差多了。”我忍不住批评起来。朋友说这机场还在建,他两年前来这里就已是这样了。我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这机场到我四年后回国时才算建好,但不包括清理完所有的建筑垃圾。

出了机场车道,外面一片光明,抬眼望去,太阳已偏西,这时已是晚上8点多了,朋友告诉我要到9点太阳才下山呢。车窗外是大片大片长得有半人高的荒草,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想想多半机场都建在郊区人少之处,所以也没有太惊讶,虽然去虹桥机场的一路上景色并不是这样的。大多没有出过国的人从电视电影里看到的国外都是高楼林立,我自然也是这样想的,那大片荒芜的土地是美国西部片里才会出现的,那是哪个世纪的事了,连我自己所住的城市改革开放以后也是一幢幢高楼拔地而起,郊区变城市的,多伦多这个加拿大最大的城市不会就是这样的,我安慰着自己。还在我想着这个大城市应该是什么样的时候,朋友告诉我已到了。没有高楼林立,只有这一 幢楼鹤立鸡群。走进大楼的门厅,却意外地听到了普通话,颇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心情不觉轻松起来。

我们只能从窗子出去,当时就像地下党

朋友住的是一楼,三室一厅,最大的带有卫生间的一间是一对小夫妻和他们刚出生3个月的小宝宝住,给我们住的是中间一间较大的,大约有12个平方米,朋友一家三口却挤在一间最多10个平方米的小房间里,我们两家共用一个卫生间,三家共用厨房和客厅。朋友的太太已为我们做好了晚饭。一来就有地方住,还有人帮我们准备好了饭菜,让我有一种到家的感觉。

这是一座十几层的大楼,从外表看恐怕有一二十年的历史了。中间是天井一样的院子,还有一个小小的露天游泳池。因为是6月份,游泳池还没有开放,每年7月1日开,9月1日关。院子里是土地,只有墙角边的些许绿草告诉我们这里原来是一片草地。我们的客厅有一扇落地拉门是直通院子里的,这时十多个各种肤色的小孩子在暮色中嬉戏、追逐,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大杂院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情景,所以当电话那端的母亲问我有什么感觉时,我说好像回到了七十年代的中国。

虽然我们也付朋友房租,可我们还得自己去找房子,因为大楼是不允许分租的。大楼的管理员是从俄罗斯来的,有着很高的警惕性。一日她忽然来敲门,说是有人把装小宝宝纸尿裤的纸盒子放在垃圾间里没有扔掉。她知道我的朋友有一个出生不久的小宝宝(那是我们朋友为了不让管理员知道还有一对夫妻住在这屋里,骗她说是他的孩子,平时那对小夫妻和我们通常都走边门或后院出入,一般不走正门,好像这屋里只住着一对夫妻带着两个孩子)。显然这个管理员已发现这屋里人太多了,也许是平日晚上我们三家人喜欢聚在客厅里聊天,聊到开心处不免声音大了点。朋友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当他从门孔里看见是管理员时,只将门开了一条缝,管理员虽然很想窥视一下屋里的情况,但是法律规定要二十四小时之前通知才能进屋,所以她只好站在门外跟朋友说事情,而我们则在房间里大气也不敢出。女儿那时还小,从没遇到过这样紧张的事情,很是兴奋,越是不让她说话她越是想说,不停地在给我用手比划,看我不明白就要小声说,但是那个管理员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叽哩咕噜没有丝毫离开的意思,怕小孩子忍不住,也怕小宝宝哭闹,我们两家决定先出去躲一躲。通向院子的门是不能走了,因为去客厅得穿过正对着房门的通道,那样管理员可能通过门孔看到我们,所以我们只能从窗子出去。好在是一楼,窗户又开得很矮,腿一跨就出去了,一直到大街上才敢大声说话,当时就像地下党摆脱了特务的追捕一样开心。但是朋友家是不能再住下去,现在给盯上了,不定哪天就给逮着,那朋友就要吃官司了,因为当时朋友租房时,合约里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不能分租”。于是我们开始找房子。

他们办事就是这么死,其实不就是怕我们不付房租吗

找房子可是一个苦差事,要找一个合适的很不容易。一要方便,因为我们没有车,所以一定要靠近车站。二不能太贵,那几年因为移民太多,房价就像吹气球一样地涨,好地段的一室一厅都要近九百加币。三不能住地下室,这主要是考虑到女儿还小,长年住地下室对身体不好。这样一来,这房子就更难找了。先生每天在外面奔波,实际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等”上,汽车一般要等十五到二十分钟才有一趟,找到了大楼进去咨询还得等,没有半小时四十五分钟是排不到的,有时甚至要一个小时,加拿大特色么!这样一天下来也只能看两三处房子。很多大楼都不在汽车站旁,要走一小段,有时为了省车费,隔得不太远的房子,先生就步行过去。夏日多伦多的太阳特毒,没几日,我先生的后颈和双臂就被晒出了泡,但是房子依然没有着落。

一日一个朋友的朋友打电话来,说他们那里有空房子,房租也不是很贵,出门就是一条主干道,交通很方便,只是那地区离黑人聚集区很近。朋友听后劝我们不要去,说是黑人多的地方不安全,但我们还是决定去看看,于是就预约了下午3点半。我们两点就出发了,当我们到那里时才3点,坐在接待室里等着。已有两对夫妇等在那里,一直到3点半,才有一对夫妇被叫进去,一问那对还在等着的夫妇,他们约的时间是3点。天啊!原来这预约时间只是用来约束客户的,而工作人员不受其约束。所幸的是这次没让我站等,不然腰早就断了。快到4点的时候,总算轮到了我们,一个操着俄罗斯英语的女士接待我们,她那一绕一绕的发音让我们头发昏,只好死盯着她的嘴,不然就会错过什么。问了我们的要求后,她填了一堆表,然后让人领我们去看了两套房子。再回到那个办公室,那个先前接待我们的女士问我们是否看中了哪一套,我们告诉她看中了一套11楼的,于是她向我们要社会安全卡(就是像身份证一样的东西,有了那个卡号,可以知道你所有的情况),工作单位证明,或银行存款证明(当然不是一个小数目的存款),我们一听就傻了,因为我们一样也没有。社会安全卡虽然一来就申请了,但是要一个月后才能拿到,才来一个星期,房子还没有找到,哪有时间找工作?那么一大笔存款更是没有了,以为我们是抢银行的啊。但这房子我们实在满意,于是我们提出可不可以把全年的房租一次付清,尽管这样我们的生活就会有困难了。可是不行,因为没有这条规定,他们办事就是这么死,其实他们不就是怕我们不付房租吗,一年的全给了还不行吗?反正合同是一年一签的,明年我们如果还没有工作,可以赶我们走,但就是不行。

“那么还有一个办法”,那个俄罗斯口音的女士告诉我们,“可以找一个担保人,担保人可以是任何一个医生,教授,会计师,牧师等等”。反正得是一个专业工作者,我们那几个打工的穷朋友是做不了我们的担保人的,这可难住我们了,只好说我们过两天带齐了东西再来签约。走出那间办公室,已快6点了。

晚饭后,三家人又聚在了客厅里,今天的主题自然是我们找房子的事。朋友说,大家把钱凑一下,存到我们的户头上去,过几个月再拿出来。可是把他们的钱全拿走了,他们的生活怎么办,特别是那对小夫妻,两人都没有工作,就靠那点存款生活,再说都是穷朋友,银行里也没有多少存款,加起来也不够。这剩下来的,只有找担保人了,我们在这里只认识这么两家人,到哪里找担保人呢?朋友想到了教会的朋友,可是人家不认识我们,这是要担责任的,万一我们交不起房租,那担保人就得替我们付钱,我们自己都不能知道将来会怎样,何况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朋友的太太想到了她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一个会计师,于是帮我们打电话试一下,不知她给我们说了多少好话,她的亲戚总算同意了,那时我们的心里不知有多感激。第二天就又打电话去那家租房公司预约,因为中间有一个国庆节,他们不办公,所以约到一星期以后,但我们原先看中的那套房子已被租出去了,这就意味着我们得重新去选房。

到了那天,我们先去租房办公室,这次还算顺利,我们选中了一套18层的一室一厅,朋友的亲戚过来给我们做了担保,预交了2个月的房租,但是要到月底才能搬进去,因为他们是按月结算的。为了不给朋友添麻烦,我们从朋友家搬了出来,租了一间地下室,主人是一个老移民,他们把所有的空房子都出租了,我们的这一间原是两个学生住,他们出去旅游,所以可以暂时租给我们。阴冷的地下室全然没有夏天的感觉,开始我们还很高兴,这是避暑的好地方,可呆得时间稍长一点,女儿和先生都拉肚子了,于是我们尽量不呆在里面,晚上也是早早就钻进被窝里。不管怎么说总算要有自己的家了,这是让我们唯一感到欣慰的。

管工大叫“小心手”,我赶紧放开脚,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说找房子是苦差事,那么找工作就是痛苦。因为七月份是暑假,学生都出来找工作,本来不多的工作机会就更少了。出了国才知道我们学的英语有多臭,我除了会几句“你好!”之类的话外,什么也不会了。这样找工作的光荣任务又落在了先生的身上。出国之前也有一定的思想准备,知道工作不好找,心想白领不能做,当个蓝领总是绰绰有余的吧。可是错了,当蓝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到哪里工作都要有加拿大或北美(也就是美国)工作经验,就是蓝领的工作也要有工作经验,先生虽是学理工科的,在工厂也呆过几年,可从没在生产线上干过。这样一家家地去找,一次次地失望而归。有一家电子厂要一百人,结果涌去了一千多人应聘,半夜里就开始排队,因为每天他们只发几百个号,去迟了那一天就是白跑。尽管先生不是电子专业,但还是去试了一下,当然是石沉大海。就这样终于到了月底,我们搬进了空无一物的新家。

新家的大楼前有一个公园,就是一大片草地上有几棵树,还有一专门给小孩玩的地方,放上一两个滑梯、猴架之类的大型儿童玩具,每天晚饭前后附近的小孩子全都到那里去玩。我们也带着女儿去了,这样就认识了邻居老张一家。老张的太太在一家洋人开的衣厂工作,虽说工资不高,但有底薪,做多还可以提成,时间做长了,还有一定的福利,知道我们才来不久,急着找工作,就让我去他们厂试试,可是前提是熟手,要知道我在国内连普通缝纫机都不会踩,不要说是电动的了,早知这样,我应该跟给我做衣服的裁缝师傅先学两手的。为了确保我能进那个厂,我们决定先去一个小厂干几天,学一下怎么用电动缝纫机,可到哪里去呢,都是要熟手的。于是我先去一个厂应聘,说我在国内会用缝纫机,但没用过电动的,于是管工带我去机器那里试试,脚才点了一下踏板,布“嗖”的一下就过去了,管工大叫“小心手”,我赶紧放开脚,自己也吓出了一身冷汗,结果就不用说了。到了第二家是做裤子的厂,我还是说我用过普通缝纫机,管工让我试试扎裤腰上的皮带环,这次我知道下脚要轻点,机器自然走得慢多了,但是管工说太慢了,可我再也不敢用劲踩了,于是管工让我回家等消息。两天过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想想这样不行,还是去华人厂试试吧。

我提出要走,当然不能说另找好工作了

都知道华人厂剥削得很厉害,但凡有一点可能都不要去华人厂,可现在不是走投无路了吗?找来中文报纸,还有几家衣厂要人,一一打电话过去问,都对他们说我会用普通缝纫机,也许是大部分中国妇女都会用吧,所以他们没有半点质疑,其中有两家让我去试试。两家厂都在东边,我住西边,为了省一张车票,我把时间定在一个下午。一个约在4点,一个约在6点。先去4点那家,这次我对电动缝纫机已不那么恐惧,但是并不是会踩就行的,做出来的东西还得好,可是我的一条线扎出来是斜的,管工说他们要的是熟手。走出那家厂,心里有说不出的挫败,连这没人愿意干的工作我都没办法得到,这下一家是不是有必要再去呢?再想想,反正已经来了,还是去试试吧。

两家厂离得不是很远,所以我比预约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走在去那个厂的小路上,两旁全是近一人高的荒草,周围有一个个小工厂,可能是过了下班时间,一条路从头至尾,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轻风吹过,冷飕飕的,汗毛不禁竖了起来。荒草摆动,发出哗哗地声响,蓝蓝的天空连一丝白云也见不到,就好像一个人站在荒凉的大草原上,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孤独感让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看看时间还早,我又折回到大街上,这是华人聚集区,周围有一些华人开的店,一抬头,看到了“新华书店”,那熟悉的字体立刻让我觉得好亲切,我毫不犹豫走了进去。一个30多岁的华人妇女用普通话招呼我,我像得到了救星一样,一古脑地把我的境况都跟她说了,她静静地听着,听完后,轻轻地告诉我,她刚来时的情况还不如我,但是慢慢会好起来的,让我一定不要灰心。短短的几句话,让我好感动,好像又有了信心。于是重拾起笑容,告别老板娘,去应聘那家工厂。

说是工厂,其实就是一个家庭小作坊,10来台机器挤在一个10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后面是一间20几平方米的仓库。老板是一个30来岁的广东女人,也许是被我那期盼的神情所感动,尽管知道我不会用机器,但还是先让我和她父亲一起剪线,说以后她可以教我。剪线就是剪掉成衣上多余的线头,外带检查质量。剪一件只有一分五,剪多少拿多少钱,虽然条件苛刻,但是想到她可以教我用机器,我就很感激地答应了。回家的路上,想着今天总算遇到了好人,总算有一份工作了,心情也好了许多。

我的工作很轻松,老板一家人待我也挺和气,就是时常没有活干,我就陪着他们家的两个孩子玩玩,也许是太少有人陪他们玩了,那个小男孩竟然就缠上了我,每天到厂里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玩,当然这是不付我钱的,所以每天工作八九个小时,但却没有几个钱。第二个星期,女老板说让我用机器,从怎么穿线开始,但是我的工作仍然是剪线,在没事而又有机器空着时,我才可以去练一练,女老板说要能挣钱养家得有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行。哇,这也太久了吧,那我们一家要是靠我,岂不是得喝西北风了?没办法,急也没用,慢慢练吧。女老板看我学得挺快,第4天就给了我一个工作,帮着别人车袖口。别看机器不难用,可是真做起活来并不那么简单。因为紧张,布就抓得特别紧,而袖口又是弹性布料,所以做出来的东西都抽得太紧了。女老板的妈妈很是不高兴,当然说的话就不那么中听了,不过女老板还好,过来告诉我怎么不对,让我全部拆掉重做一遍,我花了一天时间拆线重做,这次总算过关了。第3个星期,我提出要走,当然不能说我是另找好工作去了,只说孩子开学了,没人接送,暂时不能干了。女老板倒也没为难我,让我以后有时间再去做,结算我两个多星期的工钱,只有一百多,幸好不是靠这个活。

从华人厂回来的第二天,我就去了老张太太工作的那个厂,这次我说我是有经验的。经理也没多问,就把我交给管工。管工让我去试机器,真巧,车的就是那种袖口,当然这次没问题了,于是当天就留下来干活了。哈,我也是熟手了。别提那天我有多高兴了,考上大学也没有这样开心过,总算不用担心一家人喝西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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