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诗歌范文

时间:2023-02-24 15:56:23

余秀华诗歌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1篇

“我觉得余秀华是中国的艾米丽・狄金森,出奇的想象,语言的打击力量,与中国大部分女诗人相比,余秀华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是生命的诗歌,而不是写出来充满装饰的诗歌,它是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让你目瞪口呆,通过感情的深度打中你,让你的心疼痛。”余秀华的伯乐沈睿,用最真挚的话语述说着余秀华和她的诗歌。

写诗时我才是完整的

2015年年初,余秀华的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在网络上“病毒般蔓延”,余秀华被许多人熟知。这让她既兴奋又惊讶,没想到自己能被那么多人喜欢。紧接着,《摇摇晃晃的人间》和《月光落在左手上》两本诗集又相继出版,余秀华感叹说:“没想到梦想能够成真。”

出版作品是余秀华根本不敢想象的事情。因为在这之前的十多年里,写诗的余秀华内心是孤独的,没有想要被人发现,没有想要被人熟知。孤独的创作,孤独的生活。而对于孤独,余秀华也有自己的见解:“我只是写我自己的诗歌,不孤独是写不出来诗的,它是我心理的一个常态。”

1976年余秀华出生于湖北省钟祥市区石牌镇横店村,她出生时因倒产缺氧造成先天性脑瘫,这让她走路不稳、手发抖、说话口吃,给学习、工作、婚姻都带来了影响。余秀华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自己,没有向命运屈服,并一直不断地挑战自己。

余秀华说:“对我而言,只有在写诗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得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然而余秀华的创作成绩并非一蹴而就。还在上学的时候,她就喜欢文学,各种世界名著被余秀华翻看过了很多遍,《悲惨世界》《呼啸山庄》《堂吉诃德》等都是余秀华所钟爱的文学作品。

2003年,余秀华收起游戏的态度,开始认真写诗。2005年,余秀华第一次将自己的诗用信封装起来,邮寄给《钟祥日报》,没过多久,诗歌就发表了。但她从不会把稿子给别人看,她说:“那里懂诗歌的人太少,而且我觉得诗歌是诗人化的东西,本来就不是给别人看的。”“那里”指的是她的家乡,湖北省钟祥市横店村,余秀华很少跟邻居、家人们谈诗歌,“人家都不懂诗歌,你和别人谈这个,别人也会当个玩笑一样”。

余秀华诗歌的主题多关于她的爱情、亲情、生活感悟,以及她的残疾和无法摆脱的封闭村子。此时,学会上网的余秀华也开始接触更丰富的网络世界,在其中有选择性地阅读文章、学习知识,当然,更偏爱的还是诗歌。余秀华还开通了自己的博客,拥有了大量粉丝,成名后,粉丝一夜之间从200余人上升到2000人左右。这时,她知道自己会被更多人所熟知,然而真正理解她诗歌的人却并不一定很多。她说:“懂我诗的人,全世界可能只有一两个,写诗是一个很个人的事情。”

破茧成蝶

成名之后,余秀华本身宁静的生活被打破。关于余秀华的诗,网络上有很多评论,她的作品行文质朴、感情浓烈,在微信圈中被反复传递,迅速被人熟知与谈论。过人的文字天赋加上身体残疾,更使余秀华和她的诗歌成了热门话题。然而成为焦点的余秀华同时也被贴上了各种各样的标签。

余秀华说:“我希望我写出的诗歌只是余秀华的,而不是脑瘫者余秀华,或者农民余秀华的。这样会把诗歌给推到后面,把身体(残疾)推到前台,把苦难放在诗歌前面是不对的,本末倒置了。我不喜欢别人给我贴标签,‘脑瘫诗人’‘农民诗人’等,任何标签都有局限性,而每个人都是丰富的,写的诗也是不一样的。我不回避‘脑瘫’的事实,但希望人们更多去关注我的诗。”

2015年1月28日,有消息称“草根诗人”余秀华被选为钟祥市作协副主席。但在余秀华眼中,市作协副主席只是个虚职,而是否会利用自己这个身份为诗歌发展助力,她更是想都没想过。“我的生活仍然平淡。”余秀华说道,“我只希望我的诗歌能够越写越好,其他的我不很在意。”

命运让余秀华遭遇病痛折磨,她却练就了圣洁的灵魂,生活给了余秀华很多苦难,她却反将苦难化为力量,谱写一首首动人的诗歌。有诗友感叹余秀华诗句的质朴语言与滚烫真切的情感,并盛赞她具有天才的想象力。余秀华笑着连连否认:“我不算天才,诗写得并非那么好,也没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水平,可能只是浅显易懂而已,整体上都有待提高。”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2篇

余秀华的蹿红,在2014年无异于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针对余秀华的爆红,有人形象地说:就像余秀华精心酿造了一坛子酒,但是同时又打翻了一坛子醋。酒是精心准备呈献给读者的,而醋则是无心献给整个不景气“诗坛”的。中国人民大学的一位教授说:“余秀华的诗歌水平不见得就有多高,但里面有生活的真,以区别于那些无病的东西。诗人们一直以来都在制造塑料花,没见过真花,突然有人拿出来一朵野花,就众声喧哗,毁誉交加。”余秀华能够迅速蹿红,原因可以归纳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诗坛深入心灵、引人共鸣优秀作品的匮乏是余秀华诗歌遭热捧的导火索。有喜欢余秀华的诗迷,试着写文章分析余秀华诗歌的社会意义。余秀华说“我写诗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诗歌本来就没有什么社会意义,它是很个人的事情。”“诗歌没有什么社会功能,只是让自己觉得身心愉悦,从心里来,到心里去,都是小众的,跟社会没有关系。”其实诗人强调小众、个人、身心就恰好是社会最有用的东西。在这个过分物化的社会,每个人在追求物质上满足的同时迷失了生活的本质,迷失了自我。在阅读这些纯自我诗歌的时候,在诗歌纯粹的语言中会偶然间窥探到迷失的自我,在片刻纯粹的诗的世界里静静地做了一回真实的自己,在诗的世界里真实地剖析一下自我,像做了一场梦,真实而梦幻。

纵观现在的诗坛,很多人写诗不能够深入内心。诗从来就是最为接近内心的,直指心灵深处的。如果诗歌过分的炫技,过分追求艺术形式的完美,重视花俏的技术的炫耀,就失去了诗歌应有的灵性、诗心。一首诗没有灵性、诗心,有的只是堆砌的华美语句,无懈可击的完美形式,但是没有那点睛如汪汪泉水的诗心,一样不能打动读者。

余秀华的诗,在形式上也许不是那么完美,在语句上不是那样优美,甚至有可以说有那么一点点乡土气息的粗野,粗野地就像山涧的风,有一点凛冽,有点不驯服,但是它是自然地,淳朴的,动人的,如乡间小道开放的山花带着泥土的芬芳带着自然的纯净。这样的诗恰好包含着人的初心,蕴含着诗心,这种人的初心极容易引发人的共鸣。在社会各个阶层,无论从事何等职业,也无论处于何种境遇之下,人的内心永远都有那么一个角落,这个角落装着人的初心,承载着人性的光辉。只要人有这样一个空间的存在,也就有了人心的共鸣,这种人心的共鸣也为大众欣赏诗歌奠定了坚实的土壤。余秀华的诗歌能够为大众喜爱并传诵就很生动地证明了这一点。由此,不是生活不需要诗歌,而是现世创作的大部分诗歌不能满足人们内心的需要。

其次,媒体集体的炒作和过度消费产物。

网络时代,带给我们的是资讯的大爆炸。一个人或者一个词汇在网络时代可以一夜火遍各个角落。如成名的芙蓉姐姐、凤姐们,成龙的duang。浮躁的社会需要不断地制作话题来吸引眼球,似乎没有爆炸性或者怪异的话题就不能引起我们审美甚至审丑。余秀华的火也不排除有幕后的网络推手和策划。这个时时事事需要吸引人眼球的时代,各个媒体都在想法设法提高知名度,为了知名度无所不用其极。最早推介和赏识余秀华的《诗刊》介绍余秀华时用了“脑瘫诗人”这个称谓。不知道《诗刊》编辑是不是为了博取大众眼球这样来策划的,确实“脑瘫”一词能够带给人丰富的联想,能让人联想到和诗内容主题毫不相干的内容。尤其是在互联网时代,要想捧红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诱饵来诱惑人,那怕这个诱饵有点粗暴甚至有点不道德,但是只要能把人的视线吸过来,手段不重要,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如果作为网络推手要炒作余秀华就有了比较能够吸引人的充分“诱饵”――话题性。余秀华是不缺少话题性的,她身上有太多话题,不需要炮制,只需要把这些话题抛出就足以吸引人。首先她是农民,其次是农村妇女,再次是脑瘫患者。虽说这个“诱饵”怪异,但却充满了鬼魅似的诱惑。这种诱惑足以把人们的好奇心和猎奇心勾起来。当今诗歌不景气环境下,如果单单说余秀华的诗多么优秀,在社会上引不起多么大的轰动的。

在媒体放大的镜头下,人们看到的余秀华已经不是那个在田间地头劳作,并把劳作之余感受到的生活化成文字慰藉自己的女人,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写诗只是想把精神上的诉求与外在条件极端矛盾不相匹配的个人之痛倾诉出来的女人。她被媒介为了自己的利益用各种手段进行肆意组合、包装、拼凑一个符合媒介要求的人,符合现代人胃口的人。就像余秀华自己所言:“我就在这里,谁愿意来吃一口就来吃一口吧。”这种过度消费从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余秀华的蹿红。

再次,喧嚣社会对灵魂诉求是余秀华诗歌蹿红的土壤。

有人说,现在的都市人生活在由钢筋水泥构建的城市森林里,心灵的之花日渐枯萎,慢慢失去了欣赏美的能力,灵魂在冷冰冰的灰色建筑物中渐渐脱离肉体。灵魂抽离肉体的疼痛给在都市中打拼的人内心留下一个又一个空白,这些空白让都市人在满足物质欲求之后,心灵更加空虚,情感更难找到依托。余秀华的诗恰好从某种程度上描写的是肉体与灵魂被剥离的疼痛,灵魂抽离身体之后的迷茫和疑惑,描写的是灵魂与肉体在生活的齿轮上打磨的伤痕,因此她的诗带着肉体的疼痛,带着灵魂的重量。有评论家说,余秀华的诗因为发自于内心,带着肉体的给予她感受,带着灵魂的呐喊,所以能打动读者,能让读者产生共鸣。

余秀华极其不满现实的生活状态,她向往着浪漫热烈的生活,向往王子公主的童话,外在条件(身体残疾)抹杀了她实现这些理想的所有的可能。她用诗歌唱自己的生活,她歌唱自己的不幸,情感的失落(拉郎配的婚姻给她的伤害),理想中的爱和欲,现世带给她的疼痛。她经历遭受的这一切不也是我们所经历过的心灵之痛吗,不也是我们不能做自己身体的主人的真实写照吗,不也是我们不能脱离现实走进自己的理想园地的内心之痛吗?她把我们内心隐秘、现实苦痛真实地刻画出来,由此才能让我们心悸、让我们因疼痛产生颤栗。余秀华在诗歌的国度肆意地表达自己的诉求,我们在她的诗歌中能找到认同,找到让我们血淋淋的生活事实,让我们共鸣,让我们为之倾倒动容!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3篇

38岁的余秀华,来自湖北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因为出生时倒产,脑缺氧而造成脑瘫,使其走路有些摇摇晃晃,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余秀华无法干农活,也无法考大学,高二下学期便辍学回家。很多年来,余秀华在家中所能做的,就是扫地、做简单的饭菜,“每天割草,喂兔子,为一个兔子的死而悲伤。这就是一个农民在活着”。“我想跑,想飞。可是飞不起来。谁甘心呆在这个地方呢?”余秀华咬牙切齿地说。在这个没有人理解她的村庄,余秀华把理解寄托于“远方”――诗歌,是她穿透平庸生活的唯一的希冀。1998年,余秀华写下了第一首诗《印痕》,到目前为止,她已写了2000多首诗。

“一个无法劳作的脑瘫患者,却有着常人莫及的语言天才。不管不顾的爱,刻骨铭心的痛,让她的文字像饱壮的谷粒一样,充满重量和力量。”2014年《诗刊》9月号重点推荐了余秀华的诗,编辑刘年如是推荐。之后,她被学者沈睿誉为“中国的艾米丽・迪金森”。写了16年诗的余秀华,终于被大众所识。她的两本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月光落在左手上》接连由湖南文艺出版社和广西师大出版社出版。

余秀华为《月光落在左手上》写的短文《摇摇晃晃的人间》,几乎就是她对诗的告白与敬意。她说:“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她的劣根性。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得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

在余秀华的诗歌里,你其实读不到热情的讴歌,但你也读不到悲情的控诉。你读到的是对苦难的笑纳,是对命运的不妥协。她写道:“我的残疾是被镌刻在瓷瓶上的两条鱼/狭窄的河道里,背道而行。”“我请求成为天空的孩子,即使它收回我内心的翅膀。”这就是余秀华文字本身的力量――不在于身处苦难,而在于面对苦难的姿态。

就这样,她在每天午饭后的时间,用左手一只手指一字一句慢慢地把诗敲进电脑里。

“我跛出院子的时候,它跟着/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我们走到了外婆屋后/才想起,她已经死去多年。”

2014日年12月17日,中国人民大学第三教学楼,当余秀华朗诵完自己的诗歌《我养的狗,叫小巫》时,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对于一名脑瘫患者,仅仅是朗诵也耗费了她许多力气。现场一片安静,短暂的安静后,是热烈的掌声。掌声中,余秀华摇摇晃晃地走向座位,低着头,一滴眼泪滑了下来。

相比于余秀华的诗歌才华,她的人格力量更让人动容。她在现实世界里直接、莽撞、痛感十足。当记者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看待别人总提你的身体疾病”,她立刻打断了,“脑瘫。你直接说呗,修饰什么。”她对自己的身体缺陷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坦然。媒体在的这些日子,她连续三四天都穿着

一件红色的羽绒服,素面朝天地对着摄影记者的镜头。那件红羽绒服是去北京参加诗歌朗诵会前,母亲逼着她买的,母亲总说她太土了。她不在意。“随时可以消失的东西,都是不能指望的”,她说。

然而,随着余秀华一夜之间的爆红,她也迅即被贴上了“脑瘫诗人”“农民诗人”“草根诗人”的标签。余秀华不喜欢被强行赋予的标签。她在博客里强调自己的独立:“我身份的顺序是这样的:女人、农民、诗人。这个顺序永远不会变,但如果你们在读我诗歌的时候,忘记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将尊重你。”

她有些抵触外界突如其来的对诗的热捧,还有伴随在这热捧之后的猎奇。面对诗歌带来的喧哗和骚动,余秀华选择了用诗歌来回应:“假如你是沉默的,海水也会停止喧哗。”

■热议锐评:苦难和诗歌,是上天给余秀华的两个礼物。是的,她是残疾的、也是孤单的、可能更是忧伤的,但正因有这样了不起的人承受苦难,人类的生命才显出尊严。受苦的人是伟大的,受苦而写诗的人,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完整的人,因为她不仅找到了自己对世界表达理解与爱的方式,也获得了对自己生命的解释权。余秀华的很多诗,之所以打动读者,我认为是因为它的真实。诗人想展示的是自己生命的姿态,想表达的也是自己对世界的渴望与理解,哪怕这姿态再笨拙、再苦涩、再凌乱,也会因真实而不被各种世俗力量拽得支离破碎。其实,哪个人的青春血液中没涌动过一个诗人?余秀华只是用心灵和词语的力量,让那个诗人活了下来。(叶匡政《新京报》)

■素材运用:生命的姿态;直面苦难;保持对生活的痛感;热爱与坚持;诗歌之美;赤子之心;真实的力量;纯粹的心灵;生命的尊严;喧嚣中的清醒……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4篇

百年新诗史既是中华民族百年来的启蒙史、救亡史、复兴史、情感史,更是整个民族对新诗人创作的一部接受史和传播史。诗意的共鸣与媒介力量的联手,正在赢得新诗的再次复兴。

先看“余秀华现象”。余秀华,1976年出生于湖北钟祥石牌镇横店村,因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脑瘫,肢体行动不便,高二辍学赋闲在家。1995年19岁的余秀华“在非自由恋爱下结婚”,这段婚姻除了给她带来一个现在已经19岁在武汉念大学的儿子外,更多的是不幸和苦闷,现在两人并未离婚,但多年来已少有联系。她从2009年开始写诗,主题多关于她的爱情、亲情、生活感悟,以及她的残疾和无法摆脱的封闭村庄。迄今她已写了2000多首诗。《诗刊》编辑刘年在2014年9月下半月刊以《在打谷场上赶鸡》为题郑重推出余秀华的9首诗歌,11月23日微信公众号平台“读首诗再睡觉”推送她的《你没有看见我被遮蔽的部分》,引发诗坛广泛关注。12月15日余秀华去北京参加由《诗刊》社和中国人民大学共同主办的“最底层的人”诗歌朗诵会,2015年1月余秀华的诗《穿过大半个中国来睡你》《我爱你》等爆红新浪微博和微信朋友圈,1月12日美国俄勒冈大学比较文学博士、Morehouse College(莫尔豪斯学院)沈睿教授推出了长篇微信《余秀华:让我疼痛的诗歌》,称余秀华是“中国的艾米莉q狄金森”,在微信和网络上急速传播。2015年1月28日,余秀华当选湖北省钟祥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广西师大出版社和湖南文艺出版社一个月内出版了她的两部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和《摇摇晃晃的人间》,三个月内行销10万余册。其间她接受了《人民日报》、“凤凰网”、“凤凰卫视”、《南方周末》、“新浪网”等主流媒体的访谈。2015年2月以来,余秀华又先后受邀到北京大学、复旦大学、武汉大学等高校演讲。余秀华本人则说:“感谢网络”,“我的诗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1]

2015年4月25日广东增城,余秀华凭借组诗《在打谷场上赶鸡》和王单单、胡弦一起荣获《诗刊》“2014年度诗人奖”。女诗人娜夜在宣读授奖辞时认为,余秀华的组诗《在打谷场上赶鸡》,透出了与众不同的人间烟火,她不管不顾的爱、刻骨铭心的痛、摇摇晃晃的命运,让她的文字如饱满粗壮的谷穗,充满重量和力量,饱含绝望和希望,很好地诠释了诗歌的强大和生命的沉重。因故未能出席颁奖礼的余秀华在获奖感言中说:“感谢诗歌,感谢生活,感谢生命,感谢每一次美好的相遇。”[2]

“余秀华诗歌热”是博客、微信、短信、网络自媒体创造的一个“诗歌神话”,现在看来,大多数转载还是源于对余秀华诗意的认同与共鸣。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评论家张清华教授说:“余秀华的诗,语言表达比较有力量,有质感,有痛感,文学性也不低。就算不考虑她的身体状况,她也是位不错的诗人。”[3]媒体人魏英杰也认为,“作为一个农民诗人和脑瘫患者,余秀华真正进入公众视野,受益于拥有几亿用户的微信等新媒介的传播,媒体的推波助澜,是余秀华迅速进入公众视野的重要路径。……但这不是余秀华走红的全部。关键还是大众审美偏好及其赏鉴水平。余秀华诗作一开始在社交媒介被自发传播,表明她拥有被广泛认可的潜质。”[4]

迄今和出版的余秀华诗歌的主题内涵,主要集中在以下四个方面:社会底层爱而不得的困境、乡村草根病患生存的苦难、身残志坚的励志情怀、网民情感的日常抒写。在收入两本诗集的200多首诗歌中,相对来说,大约80首是抒写两情的,占2/5;其次是建立在亲情基础上的乡村生活的艰辛描述,约50首,占1/4;再次是倔强个性抗争励志类的作品,约40多首,占1/5;其它日常情感的抒写约30余首,约占1/7。阙爱与病患构成余秀华人生与诗歌的底色,抗争与宣泄是余秀华作为当代女诗人的亮色与特色。

首先,底层爱而不得的困境。在余秀华所有的情诗中,都隐含着一个共同的悲剧:热烈痴情急切的女子,渴望爱情,想象纯洁的异性之爱,但又害怕全身心的投入,男子初期的纯情、热烈,最终还是离去。长期阙爱扭曲压抑的女性意识,爱而不得的寂寞热烈苦痛,愈挫愈勇的大胆憧憬,让余秀华的情诗显得出离世俗,悖离道德,打动人心。《诗刊》编辑刘年说:“一个无法劳作的脑瘫患者,却有着常人莫及的语言天才,不管不顾的爱,刻骨铭心的痛,让她的文字像饱壮的谷粒一样,充满重量和力量,让人对上天和女人,肃然起敬。”[5]爱与痛,贯穿余秀华的情诗。她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是《我爱你》,她已出版的两本诗集开篇都是这首诗: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茶叶轮换着喝:,茉莉,玫瑰,柠檬/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这是一个病患对健康生存的渴望,冲泡汤药,冲泡生命,充满着对健全身躯和美好爱情的渴望,冲泡希望。“仿佛”却又消解了这种希望。雪意象,洁白而易融化,这是单纯而易破灭的梦想,即精神之恋。在封闭但“干净的院子里”,写的是外在环境实际是写内心洁净,情感的纯粹。“读你的诗歌”,想念你,这不合世俗的精神之恋,稍纵即逝,“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岁月老去,“我”已不再青春,病体也无法再为爱伤心。关于庄稼的书,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健全人体与病残身躯之间的对立,充满了对健全肢体、完美爱情的渴望。“我”要用一本书来寄托自己对你热烈的爱情,但这爱情又为世俗社会所不容,“我”残缺的肢体也会令它方生即死,这向死而生的爱情让“我”提心吊胆,但是,“我”依然爱你。全诗是纯净、热烈、隐忍的,但又是悲壮、惨烈、抗争的。

这是余秀华独特的爱情方式。无论灵肉结合实现与否,精神之恋总是寄托着美丽的幻想与热烈的憧憬,而病体的残缺或者其他条件的不完整性,又往往成为爱情悲剧的共同原因,所以诗人的心灵悲剧又往往会引起人们的情感共鸣。另外如《向空中挥手的人》《面对面》《关系一》《手持灯盏的人》《不要赞美我》《悬石》《源》《致》《呼伦贝尔》《在我们腐朽的肉体上》《如何让你爱我》等,余秀华的大多数情诗都具有类似的情结与独特的表达。从现代的眼光来看,这种大胆真挚的女性抒情,其实正是一个病残躯体长期性压抑的正常宣泄,它是健康自由的,也是符合正常人性的。

其次,草根乡村病患生存的苦难。余秀华诗歌中充满乡村病患家庭的苦难叙事,父母年老,治病护养,相依为命,还要担心女儿的未来,插门女婿,性情冷漠,粗鲁打骂,孙子年幼,女儿力不从心,艰难自理,焦虑苦闷,日夜煎熬。这些都在余秀华的诗中有所体现。所以,横店村里淳朴的村民,甚至许多曾经支持帮助她走上前台的人,还有如“中国诗歌流派网”编辑王法、《荆门晚报》编辑黄旭升、荆门人民广播电台台长李书新、《诗刊》社编辑刘年等,对她的泼辣极端脾气也都能同情、包容和宽解。

诗人对这些苦难的表现并非想要唤起怜悯,而是饱含着强烈的隐忍与倔强的抒情,读来令人震撼。如《我养的狗,叫小巫》:我跛出院子的时候,它跟着/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我跌倒在田沟里,它摇着尾巴/我伸手过去,它把我手上的血舔干净//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比我好看。没有活路的时候,他们就去跳舞/他喜欢跳舞的女人/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他说,她们会,声音好听。不像我一声不吭/还总是蒙着脸//我一声不吭地吃饭/喊“小巫,小巫”把一些肉块丢给它/它摇着尾巴,快乐地叫着//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的时候/小巫不停地摇着尾巴/对于一个不怕疼的人,他无能为力//我们走到了外婆屋后/才想起,她已经死去多年//

狗于人是孤单寂寞时的陪伴,女诗人被醉酒丈夫殴打后跛向外婆家寻求安慰。跌倒了,小狗为女主人舔血,突出了脑瘫女子的无助和可怜。北京打工的丈夫却在外跳舞,“我”的隐忍无奈由一个喂狗的动作传达出来,女诗人蔑视丈夫的炫耀。家庭暴力中,小狗的乞怜与女子的倔强内心更加令人同情。结尾催人泪下:外婆已经死去多年,那个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人已经逝去,“我”更加无助孤单,而只有小巫能够陪伴安慰“我”。隐含的夫不如狗的愤怒,早已溢出纸背。

《一包麦子》写的是年老父母的辛酸无助与无力感恩:第二次,他把它举到了齐腰的高度/滑了下去/他骂骂咧咧,说去年都能举到肩上/过了一年就不行了?//第三次,我和他一起把一包麦子放到他肩上/我说:爸,你一根白头发都没有/举不起一包小麦/是骗人呢//其实我知道,父亲到90岁也不会有白发/他有残疾的女儿,要高考的孙子/他有白头发/也不敢生出来啊//

年迈的老父亲要强能干,但年事已高,终于举不起一包麦子。造成女儿脑瘫的自责和内疚,比这包麦子更重地压在白发人心头。女儿的安慰,想报答父母而不能的愧疚,祈愿父亲强健平安。“不敢”包含着对父母的深沉感恩和歉疚。结合2015年4月底诗人在湘西演讲时得知母亲肺癌入院连夜赶回武汉,可以看出余秀华家庭里的艰难处境。

《诗刊》编辑刘年说:“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别人都穿戴整齐、涂着脂粉、喷着香水,白纸黑字,闻不出一点汗味,唯独她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6]当代底层乡村虽然可以打工,生活环境有所改善,但家中若有一残疾女儿要照顾,父母年老体弱,女儿孙儿都要护养,仅靠低保还是很困难的。“不自由的婚姻”又加重了敏感女诗人的痛苦。这种苦难叙事在网络时代会被放大,更加唤起了广大网民的人生悲悯。

再次,身残志坚的励志情怀。余秀华说:“于我而言,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其实我一直不是一个安静的人,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但是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7]余秀华的诗歌得以在博客、微信上迅速广泛流传,其中最大的因素就在于“脑瘫”、“农村”这两个标签与“女诗人”之间的张力关系:身残志坚的励志精神,或者丑小鸭、灰姑娘的故事,网上戏称“心灵鸡汤”。但余秀华是真诚的、粗粝的,真实不做作,所以赢得了网络内外诗歌读者的认可,其励志效应正在不断放大、延展。

《下午,摔了一跤》就展示了这种真实的场景:提竹篮过田沟的时候,我摔了下去/一篮草也摔了下去/当然,一把镰刀也摔下去了//鞋子挂在了荆棘上,挂在荆棘上的/还有一条白丝巾/轻便好携带的白丝巾,我总预备着弄伤了手/好包扎/但10年过去,它还那么白/赠我白丝巾的人不知去了哪里/我摔在田沟里的时候想起这些,睁开眼睛/云白得浩浩荡荡/散落一地的草绿得浩浩荡荡//

残缺病体的挣扎与血污,年老体弱的母亲为了防止敏感女儿绝望自杀,让她每天割草喂几只兔子,然而她却不幸跌入荆棘丛生的田沟中。在无助中她对关爱自己的人依然心存感激,依然渴望纯洁的爱,向往着健全的生命活力。“白纱巾”、“白云”,关爱的纯净;两个“浩浩荡荡”极写云的自由自在和草色的茂盛,反衬女诗人的艰辛无助与不屈的火热灵魂。《你没有看见我被遮蔽的部分》表面写中年爱情,其实也可以看做是一首热切抗争命运的生命之歌。纯净的爱情虽然注定了悲剧的结局,但依然在生长。“我”寂寞无爱的残缺生命已走过中年,“人老珠黄万事休”,爱得急切,深陷其中,隐忍着去爱你却不敢说出“我”隐瞒的关于肢体和生活的真相。网友(或者顾影自怜的事物)对“我”的安慰令我感动,我有充满虔敬的爱,也有清醒的自知之明:这份感情终是悲剧。“我”本想放弃这无结果的执著,但却无法释然地把你放下。矛盾纠结之后“我”只能把你留在心底,“我”的残缺的肢体、无法自立的生活现状还是遮蔽着好。但是,“我”对你的爱却在艰辛的挣扎中发出更加热烈的光芒。又有谁能阻止一个身残志坚内心强大的女子去追求一份灵肉谐和的美丽爱情呢?物质贫乏与灵魂富有的反差令人扼腕,深藏在残缺肢体中的生命火焰令人惊叹。

正如《诗刊》编辑刘年推介的那样,“她的内心,没有高墙、铜锁和狗,甚至连一道篱笆都没有,你可以轻易地就走进去,然后,可以放心大胆聊她的脑瘫,聊她的丈夫和孩子,聊她的爱情观,聊她的被打,她的智商不仅不低,反而很高,她还是省象棋队的队员。‘我相信死亡是公平的……我相信我是幸福的。’她的强大、她的力量、她的绝决与她的诗歌《我养的狗,叫小巫》里展现的完全一致。”[8]封闭的乡村生活的苦难曾经令余秀华感到绝望,但更多地却激发了她生命中的艺术潜质。如《我以疼痛取悦这个人世》《我知道结果是这样的》《婚姻》等诗作,通过里尔克诗歌和网上阅读的启蒙训练,她左手压住右手,颤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完成了2000多首诗篇,赢得了当代中国杰出女诗人的桂冠。一个励志的“诗坛海伦・凯勒”的故事也就传播开来。

最后,网民情感的日常抒写。余秀华诗歌中的“我”几乎都可以置换为“我们”,她用她的诗歌不自觉地充当着中下层网民日常情感的代言人。余秀华自己曾说,“一直深信,一个人在天地间,与一些事情产生密切的联系,再产生深沉的爱,以致到无法割舍,这就是一种宿命。比如我,在诗歌里爱着,痛着,追逐着,喜悦着,也有许多许多失落――诗歌把我生命所有的

情绪都联系起来了,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我如此付出,坚持,感恩,期待,所以我感谢诗歌能来到我的生命,呈现我,也隐匿我。”[9]余秀华诗歌中表现的大都是现实社会中无法直接呈现而又无法割舍的爱恨情仇,希望与宿命的悖论,这往往也是底层民众共通的人生体验。

余秀华的获奖组诗《在打谷场上赶鸡》就是如此。其中的同题诗作中就写满共通的人间情感:然后看见一群麻雀落下来,它们东张西望/在任何一粒谷面前停下来都不合适/它们的眼睛透明,有光/八哥也是成群结队的,慌慌张张/翅膀扑腾出明晃晃的风声/它们都离开以后,天空的蓝就矮了一些/在这鄂中深处的村庄里/天空逼着我们注视它的蓝/如同祖辈逼着我们注视内心的狭窄和虚无/也逼着我们深入九月的丰盈/我们被渺小安慰,也被渺小伤害/这样活着叫人放心//那么多的谷子从哪里而来/那样的金黄色从哪里来/我年复一年地被赠予,被掏出/当幸福和忧伤同呈一色,我乐于被如此搁下/不知道与谁相隔遥远/却与日子没有隔阂//

麻雀、八哥对食物的贪婪与冒险,显示了鸟儿的生命自由而有光芒,这种动感正是相对于“我”的行动不便和思想的自由飞翔。没有飞鸟的九月天空更加空旷,人也显得更加孤单、渺小。而蓝天引发了诗人的遐思与警醒。现代世俗人生只有狭隘与虚无,人们只知道向大自然索取,只看见眼前利益,却忽视了祖辈的创造与大地的恩赐。蓝天的空旷让诗人意识到大自然的丰富与人类个体力量的单薄,因为虔敬而心安,因为个体力量的微小而自卑,人类只有敬畏大自然的恩赐,与之和谐相处,“这样活着叫人放心”。九月的大自然丰收了,大地给予人们金黄的谷子,养育人类。受到大地的启示,“我”这么多年来的写作,被亲人朋友赠与同情和关爱,“我”的心灵被诗歌一次次掏出。“我”收获了幸福,也遭遇过忧伤,这和九月秋天的内涵(丰收/凋谢)是一色的,“我”也乐于这样被安放在这里(打谷场上),安静地生活下去。这样,“我”与虚幻的梦想相隔遥远,却在封闭村庄的打谷场上和生活与土地贴得更近。诗中有现实局限与理想自由的矛盾,有祖先和现代人对大自然情感的变化,有大地的丰富无私与人的忧伤渺小之间的对比,更有放下虚妄贴近日子的坦然与幸福,这些其实都是中下层人们生活的真实感悟。第二节中的“我”也可以置换为“我们”,跟上一节一样,这既是余秀华的个人情感,也可以看成是当下中国社会群体的日常体验。

余秀华诗歌被关注,除了诗歌的意旨内涵引发读者共鸣外,还在于她大胆泼辣的艺术创新。

她的新浪博客名叫“云端梦呓”。2014年12月17日,她参加在中国人民大学举行的诗歌朗诵会后,回到湖北钟祥石碑镇横店村八组的家里。两天后在博客上发表随笔《想拥抱每一个你――北京之行略记》,最后一句话是:“我希望我写出的诗歌只是余秀华的,而不是脑瘫者余秀华,或者农民余秀华的。”这是女诗人的艺术自信和自我警醒。的确,余秀华的艺术创作在当下诗坛可能并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为独特的。

首先,新奇大胆想象的刺痛感。余秀华曾说,诗歌“不过是情绪在跳跃,或沉潜。不过是当心灵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10]真诚诗情的跳跃与沉潜,在诗歌中往往借助意象、想象来加以表现,摇晃的神志、摇晃的人间,都得由诗歌来抵御压力支撑梦想。在《可疑的身份》中,女诗人借助奇特的想象虚构自己的灵魂身份,抒写了世俗对个人精神出轨的质疑。其中“雪”是“我”纯洁的爱情,“火”是“我”内心炽烈的奋不顾身的,它为世俗道德所不容,充满着罪恶感。“幽暗的月光”,是深埋心底的爱的愿望。“无法打开的桃花”,“吹不到自身的春风”一生执著,大胆的想象、隐喻,写出了残疾女子对真爱的梦幻与坚持,但她更明白这种爱情在自己身上无法实现。“盗走城市”,是一个乡村病患女子对城市生活的梦想,在虚拟的诗意想象中,都市变得“熟悉”起来,但“我”却无法得到世俗社会的理解与认可,“一贫如洗”。自我灵魂中的恋爱,自我精神的放逐,很快受到道德理智的抑制。然而,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爱情,只能在深夜自己的心中燃烧,熄灭,留下更深的寂寞与苍白。全诗写心灵,写,写精神的放逐,全部都在虚拟的想象空间展开,变成生动鲜活具有刺痛感的事件直指人心。

其它如《女人的马》《嘲弄》《梦见雪》《雪》等诗篇,也都借助大胆的激情想象完成,虚构的事件本身的荒诞与情感的深沉隐秘让人动容。《诗刊》编辑刘年介绍说,“诗歌是灵魂的自然流露”,这是余秀华对诗歌的理解。[11]灵魂的自然流露使激情想象更具本色,击打人心。所以,学者和诗人沈睿说,“余秀华的诗歌是纯粹的诗歌,是生命的诗歌,而不是写出来的充满装饰的盛宴或家宴,而是语言的流星雨,灿烂得你目瞪口呆,感情的深度打中你,让你的心疼痛。”[12]诗歌的想象必须借助于语词创新的穿透力,才能达到直抒胸臆所无法完成的抒情效果。

余诗的接受和传播是自媒体时代诗歌唤醒的猎奇心理、悲悯情怀及从众心态促成了“诗歌神话”。自媒体放大了神话效果。正如她自己所说:“作为我,一个残疾得很明显的人,社会对我的宽容度就反映了社会的健全度。所以我认为只要我认真地活着,我的诗歌就有认真出来的光泽。”[13]我们的社会在走向更加文明包容,诗人余秀华依然在路上。

百年新诗,从晚清学堂乐歌至今,新诗与音乐都一直紧密结合在一起,成为新诗从小众化到大众化的必要途径。当然更多的还是纸媒报章、诗集、手抄报、文艺期刊的大量出版发行,促进了诗歌的传播和发展。21世纪以来,网络新媒体不断改变着文学的创作、传播、接受方式。正如学者欧阳友权所说,在主体观念上,新媒体用平民化叙事/抒情促动文学向“新民间写作”转型,用技术方式为文学生产赢得了更大的艺术自由度,以“词思维”、“图思维”的符号表征和“自娱娱人”的新理念拉动文学深层观念的调整,为文学体制更新探索新的路径;从文学本体构成看,网络媒体在“文学与生活”关系的基础上增设了“文学与虚拟生活”的关系,添加了文学生产的“赛博时空”维度;从媒介要素看,网络写作从语言文字向数字化“比特”转变,文学文本由“硬载体”走向“软载体”存在,让作品的形态构成和传播方式出现本体论转向;在文学的生产要素和价值律成关联上,数字媒介创作以键盘鼠标替代“文房四宝”,用界面操作解构书写语言的特性,使文学作品的“文学性”问题成为技术“祛魅”的对象,导致传统审美方式及其价值基点开始淡出文学的思维视界等等。[14]的确,新媒体正在愈来愈深入地促进着我们的文学观念、文学创作和文学传播接受的转型。

新诗与新媒体的联姻,正在改写新诗的边缘化处境。电视诗歌散文、短信诗歌、博客、微博、微信圈中流传的新诗作品,在近四亿网民、五亿多手机用户、三亿多微信受众中,影响力不断扩大。因此,平面媒体纷纷增加网络版或电子期刊,《诗刊》《星星》等也在21世纪初主动开设了网络民间版面,近年来又先后开设了“微信公众账号”,对民间和草根诗人予以关注和助推。平媒与新媒体形成良性循环。“余秀华诗歌热”就是这一良性互动的产物。

余秀华诗歌中描述了社会底层爱而不得的困境、乡村草根病患生存的苦难、身残志坚的励志情怀、中下层网民的日常情感,对网络诗歌消解人文精神的负面评价或许会有所纠正。而她诗集的热销与媒介走红,也会促使更多的民间诗人利用自媒体等多种方式,扩大新诗的社会影响力。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吕家乡教授认为,“余秀华能够写出更多更好的诗篇,……凭着已有的贡献,她也不该被新诗史忘记”[15],可谓前瞻之论。

注 释

[1]《诗人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燕赵都市报》,2015年1月22日。

[2]据罗艾桦新闻:《余秀华摘得〈诗刊〉年度“诗人奖”》,《人民日报》,2015年4月27日。

[3]《余秀华第一本诗集签约》,《华西都市报》,2015年3月2日。

[4]魏英杰:《社交媒介成就了余秀华神话》,《新京报》,2015年1月19日。

[5]刘年:《诗歌,是人间的药――余秀华和窗户的诗歌编后记》,《诗刊》下半月刊2014年9月“双子星座推介”栏目,第21页。

[6]刘年:《诗歌,是人间的药――余秀华和窗户的诗歌编后记》,《诗刊》下半月刊2014年9月“双子星座推介”栏目,第21页。

[7]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余秀华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q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22页。

[8]刘年:《诗歌,是人间的药――余秀华和窗户的诗歌编后记》,《诗刊》下半月刊2014年9月“双子星座推介”栏目,第21页。

[9]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余秀华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q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21页。

[10]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月光落在左手上q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23页。

[11]刘年:《诗歌,是人间的药――余秀华和窗户的诗歌编后记》,《诗刊》下半月刊2014年9月号 “双子星座推介”栏目,第21页。

[12]沈睿:《余秀华:让我疼痛的诗歌》,《月光落在左手上q代序》,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13]余秀华:《摇摇晃晃的人间》,《月光落在左手上q跋》,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23页。

[14]欧阳友权:《传媒推力与文学魂归》,选自《数字媒介下的文艺转型》,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2页。

[15]吕家乡:《余秀华的诗歌值得细心鉴赏》,《齐鲁晚报》,2015年3月4日。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5篇

《晚间新闻令人胆寒》是美国作家蒂姆・高特罗的一个短篇小说,讲一位嗜酒的火车司机,在火车发生事故后害怕背上酒驾的罪名而逃逸的故事。作为一个多年来驾驶着同一列车走着同一条线路的火车司机杰西,自己也搞不清楚什么原因导致这辆载满易爆丙烷气体的火车失事了。也许是因为他喝酒,也许是“某个车轮的轮缘爆裂”或“某段路轨发生断裂”。杰西在受惊害怕下,下意识地选择了逃跑。他原本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消消酒气,然后再回去说明情况。但这一跑,推倒了他人生的多米诺骨牌。经过晚间新闻的层层播报,他上了头条,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在媒介的推波助澜之下,大家对他失踪的推测版本越来越多,他的罪名也一步步地升级。最后连他的家庭背景,婚姻危机及他小时候的照片都翻了出来。恐怖的晚间新闻将他逐步塑造成了一个危险的犯罪分子,甚至惊动了SWAT(美国特种武器战略部队)。杰西躲在汽车旅馆,每天看着新闻里的自己,晚间新闻塑造出的那个“杰西”让他大惊失措,也将他逼入了绝望。在戴上手铐的那一刻,他感慨地说,“我觉得自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是的,一位是常年跑同一条线路的经验老到的火车司机杰西,一位是媒体塑造的嗜酒如命的“危险犯罪分子”杰西。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他的形象发生了如此大的颠覆。两者的形象,反差又何其之大?比起火车事故带给他的害怕,晚间新闻制造出来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你把一块石头投入池塘的时候,你就制造了涟漪。”这是神父在杰西决定自首前对他说的一句话。这是令人玩味的一句话。在这个资讯媒体高度发达的时代里,到底是谁在向池塘投入石头,谁又在制造涟漪?

这些天,我的微信朋友圈里陆续被“姚贝娜”、“庞麦郎”“余秀华”三个名字刷爆,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谈论他们。尤其是引爆网络的余秀华,随着媒体的持续关注,已经成为了2014年最为疯狂的公共事件。不仅大学教授在转发她的诗歌,连清洁工阿姨、农民工也加入了进来。余秀华是谁?脑瘫、湖北农村妇女、女诗人、中国的迪金森……这些如此不谐和的标签杂糅在一起,并画上等号,足以让网络疯狂。他们不仅仅是在关注她的诗歌,更关注她作为诗人的身份――农妇、脑瘫、婚姻不幸者和她的私生活以及那首著名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这些和诗歌不相干的才是媒体的兴奋点。他们一次次地围绕着这些东西去发酵新的兴奋点。恐怕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余秀华自己的想象。她相继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上了中央电视台,去了中国人民大学进行诗歌朗诵,出版社纷纷争着出版她的诗集……这已经不是她自己能掌控的事情。事实很多人是通过“脑瘫女诗人”“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而知道她。作为一个优秀女诗人与生俱来的异质,则被遮蔽掉了。他们关注的已经不是诗歌,而是带着诗歌的噱头制造出来的娱乐八卦。即使是在诗歌朋友圈里,余秀华也变成了一种很具攻击性的武器。他们动辄将余秀华挂在嘴边,“你写的还不如余秀华的”“人家脑瘫也比你写得好”。

平心而论,比起之前在网络上爆红的“梨花体”“羊羔体”“乌青体”,余秀华的诗歌有着良好的语言和艺术天分,甚至有人将她誉为中国的女诗人“迪金森”。在余秀华在微信朋友圈走红之前,我从湖北作家陈应松的朋友圈分享了余秀华的诗歌。那是我第一次阅读这位陌生人的诗歌。她的诗歌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新鲜感。那是她尚未走红,关注度仅限于文学圈内。谁也没有想到,短短一个月后,全中国的媒体都在围绕着这位女诗人展开疯狂的报道。蜂拥而至的记者每天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她,以至于她不得不向记者自嘲,“一来记者就死兔子”。这个时候的余秀华恐怕和高特罗笔下的杰西有的一拼了。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6篇

1月17日,余秀华在电脑上查看博客上的网友评论。这位湖北诗人的很多作品,几乎是一夜之间在朋友圈广为流传。新华社发

在很多书籍里,余秀华都会写下自己的感受与理解。新京报记者 伍勤 摄

连日接待官员和媒体,让余秀华略显疲惫。新京报记者 王嘉宁 摄

人物简介

余秀华,女,生于1976年,湖北钟祥市石牌镇横店村村民。因出生时倒产、缺氧而造成脑瘫,使其行动不便,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2009年开始写诗,代表作《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经过墓园》、《摇摇晃晃的人间》等,作品被《诗刊》微信号后,她的诗被热烈转发,人们赞叹她诗歌里的文字质朴滚烫、直击人心、有力量。

她在现实世界里直接、莽撞、痛感十足。

余秀华没想到,让自己走红的会是一首关于爱情和肉体的诗。

她是一个女人,农民,脑瘫患者。当然,她更是一个健康的诗人。

她有些抵触外界突如其来的对诗的热捧,还有伴随在这热捧之后的猎奇。

她会自我解嘲,“炒作之后,幸亏你们发现脑瘫不是假的”。在余秀华看来,一切的喧嚣都会过去。

她依然会像自己在诗里所说的那样,“有时我是生活的一条狗,更多时,生活是我的一条狗”。

而她“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

格格不入的农民

横店是湖北中部一个普通的村庄。

它在余秀华的笔下充满诗意。她描写这里的白云、午后和麻雀。但当被问到家乡对她的意义时,她丢出一句“鬼地方!”

为什么这个名字总出现在你的诗里?

余秀华几乎没有停顿,“因为这个词简单、好用,就跟‘爱情’、‘春天’一样”。

因为疾病,余秀华说话有些口齿不清,面部肌肉的抽搐让她的神情显得有点夸张。但她思维非常快,话说得直而且冲。

不仅是对别人,也包括对她自己。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看待别人总提你的身体疾病”,她立刻打断了,“脑瘫。你直接说呗,修饰什么。”

“她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余秀华的小姨说。在她看来,余秀华脾气古怪,思维跟别人不一样。她在村里跟谁都不怎么熟,也说不上什么话。

母亲说余秀华脾气坏,爱和别人吵架,在村里没什么朋友。余秀华说过,她不甘心于命运,但她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她和朋友说起自己爱骂人,因为自己爱说真话。

余秀华在村里不怎么走动。这个农妇对村里人聊的家长里短毫无兴致。村里人也没有人读过她写的诗。问起来,他们笑着摇摇头,“看不懂”。

余秀华办了低保,每个月60块钱。去年正月,母亲买回了20多只兔子,给余秀华照看,这些兔子成了她的宝贝,也能卖点钱。每天早起吃饭前,她先去割草,喂饱兔子。

  最近,兔子一只只死去,让她感到伤心。

每天上午是她的看书时间。她最喜欢的书是《悲惨世界》,喜欢那本书中的一切——语言、结构、思想,“那种对人性的刻画,真是好!”

她爱读诗,房间的诗集里,几乎每页都有她随手写下的感受和批注。

午后,她会花很多时间去写作,她的手不灵活,只能用一根手指敲着键盘,把诗的一字一句录进电脑里。

高中毕业,父亲在村里给她盘下一个杂货铺。母亲周金香觉得,女儿的心思根本不在杂货铺上。“她每天都在打电话,不知道跟谁打,一聊好几个小时,有人来买东西她也不搭理”。有一个月电话费花了174块钱。

除了看书,下象棋最让余秀华快乐。她象棋下得好,提起和村里人下棋,她总是笑,“他们老悔棋,就是不让我悔”。徐建国是荆州着名的棋手,在他看来余秀华的象棋水平在县级可以排到前十。他说她下棋“犀利、灵活有力量”,喜欢进攻,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势,“棋风和她文风一样”。

脑瘫者的远方

“这个身体,把我在人间驮了38年了,相依为命,相互憎恨。”她不得不接受身体的缺陷。

在诗里,她说“说出身体的残缺如牙齿说牙痛一样多余”。

远方对她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她曾经尝试过离开这个小村庄。

2012年,余秀华第一次离开家乡,去温州一家为残疾人办的厂子打工。那一个月里,她仍然在写诗,晚上把诗读给工友听,“但他们都是木头”,余秀华说。

只一个月,她就回了家,她说因为周围的人太世俗,父母说因为女儿手脚不利索,干活慢。

周金香说,秀华在流水线上,手在撕皮包边的时候总是使不上劲儿,怪搭档没修好边,害她撕不下来,然后跟人家吵架。领导出来调解,说给她换个搭档,她又死活不愿意,说,“这个位置好,别想把我换走!”

打工没挣到钱,回家还借了100块的路费。

那次的逃离对余秀华来说唯一的意义,是让横店村在她心里第一次成了遥远的“故乡”。

2014年12月19日,她在母亲的陪同下去了北京。后来她在博客里写下北京之行略记。

她提到了照顾她的诗友,感慨在人民大学的教室里朗诵自己的诗歌:这是我额外的收获,我更愿意说它是人们敞开怀抱拥抱我的一次美意。

这开敞让她感激。

但她依然强调自己的独立。“我希望我写出的诗歌只是余秀华的,而不是脑瘫者余秀华,或者农民余秀华的。”

无法远行的日子里,余秀华的“远方”寄托于信纸和网络。

1995年,她第一次投稿给《钟祥日报》,一投即中。

母亲说她从初中就有了远方的笔友,后来又有了很多网友。很多人从外地来看她。她也会去钟祥或是荆门会网友。

钟祥论坛上留下了她许多印迹,从2009年开始,她陆续发了很多诗歌帖。从最早发帖开始,她的诗就赢得了很多赞美。2009年,钟祥贴吧的网友们凑钱给她买了台电脑。

在网络上结识的朋友,互相理解、支持、鼓励。说到这儿,余秀华流露出一点感伤,“时间会改变一切,不会一直是这样的。”

有一阵子,余秀华把所有的诗歌群都退了,因为和别人吵架。“因为看得过重,反而更容易吵架、容易伤心。”

余秀华被网友伤害过,一次一个网友约她见面,对方远远见到她真人,就掉头走了。

诗友老井回忆和余秀华的第一次见面,虽然之前知道她是个脑瘫患者,但没有细想过,见了面,老井被余秀华行动和语言的吃力“震撼”了。

老井说余秀华是个苦命的天才。她率真,有些逆反心理,时常在网上得罪人。有些网友攻击她的作品,她喜欢反击,老井劝她假装看不见,她做不到。

这是她自己。

余秀华说,这世上有抵达得了的远方和抵达不了的远方。如今,她仍然在那个叫横店的村庄,割草、喂兔子、下象棋、读书、写作。

女人的爱情

她没想到是一首爱情诗让她走红。

《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里面有肉体,有爱情和远方。

她对这首诗并不是很满意,“那首诗里有些辞藻用得太大了,不够克制。写诗的时候不能自亲也不能自疏,要和自我保持一定距离。”

对丈夫,她似乎

更不克制。丈夫被她形容为“青春给予她的一段罪恶”。她在诗里说,婚姻无药可救。 结婚时,余秀华19岁,丈夫尹世平大他12岁。当时,这个四川籍男子在湖北荆门打工。余家人觉得秀华身体有残疾,能找到个对象就不错。尹世平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又是小学文化,也没什么挑的了。

余秀华年轻时曾担心丈夫会跑掉。在余秀华的口中,丈夫性格火爆,斤斤计较,两人经常吵架。吵完架丈夫也离家出走过,余秀华又把他追了回来。

“现在真是后悔,干吗追他回来?”余秀华说,20年,这段婚姻太累了。

“爱情?有个屁爱情!”有人提到这个字眼,她干脆利落地回答。

余秀华的母亲周金香说,结婚后,女婿一直在荆门市做建筑工人,偶尔回家,孩子两岁后,两人就开始争吵不断。

三年前,因为在荆门讨不到工钱,他又去北京打工,每年只是过年回来。“不喝酒的时候人是很好的,喝了酒脾气稍微暴了点,话多,秀华就嫌烦。”

两人闹过几次离婚,都被余秀华的父母劝阻住了。“死都不能让他们离婚。”

在周金香眼中,女婿是老实巴交的人,肯吃苦,没嫌弃过女儿的身体状况。虽然喝了酒会说些难听话,但不会揭余秀华的伤疤。“日子挺好的,两人又有孩子,都是秀华自己在闹。”

尹世平从没读过余秀华的诗,也没兴趣读。

他关心的并不是余秀华的精神世界。“你们这样捧她都是一时的,过去就没了。你们能不能帮她在北京找份工作啊,一个月能挣一千多块钱就行。”

余秀华把对爱情的态度和渴望都放在了诗里。

“她想给他打电话,说说湖北的高粱酒,说说一个农妇醉酒之后,在大门口拉下裤子解手,说她心里的血都被尿了出来,说她拦住过路的人喊他的名字”。

对于这首诗是否有所指,她说忘了。

关于现实生活中她的爱情,余秀华有点躲闪。她承认,自己写的爱情诗,她在内心都是经历过了这些过程。但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

她只是说,爱情像信仰,信则有,不信则无。下辈子,希望有个人在她19或20岁时走进她心里,因为那个年纪像花一样。

女儿与母亲

提起父亲的时候,余秀华褪去了她的防备。

余秀华和父亲的感情特别深厚,她说父亲在家人中最理解她。

因为出生带来的缺陷,她从6岁才学会走路,那以前,她总是在院门口爬来爬去。

行走对于幼年时代的她非常困难,家人先是给她做了学步车,后来又换成拐棍,再后来终于可以摇摇晃晃地走了。

父亲对她付出的爱也比对弟弟更多。

余秀华八岁才上小学,和小她两岁的弟弟一同入学。那时候上学放学,她都是在父亲的背上。课间休息,他叮嘱老师安排小伙伴轮流陪女儿上厕所。

余秀华上初中时,弟弟总骑一辆28车载着姐姐上学,她身体不协调,在后座上总是坐不稳,弟弟骑起来就会特别艰难,有时候很恼火,对她不耐烦。说到这,父亲余文海形容是哭笑不得,但“感觉心酸”。

余文海回忆起余秀华在高中住校的日子,孤零零地没人照顾她。因为手脚不利索、动作慢,打饭时总抢不过别人,有时候剩饭剩菜也抢不着,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

这段话,余文海花了很久的工夫才说完整,中间几次因为哽咽停下。讲完后,他捂住脸,哭出了声。

余秀华在诗中感叹父亲这么老了也是不敢生出白发的,因为他还有一个残疾的女儿,和一个刚刚成年的外孙。

余秀华的儿子跟了余家的姓。村里人总说,余秀华的儿子“真有出息”。

小伙子今年考上了华中科技大学,读环境工程。在家人口中,孩子内向、懂事,跟母亲的关系特别好。

余秀华的世界里,儿子是重要的感情支柱。她不止一次说,“这是我培养出来的儿子。”

用余秀华的话说,他们母子之间是没大没小、无话不谈的。她偶尔在QQ空间中发牢骚“我今天想×××(某个男人的名字)了”,儿子还会跑去点赞。她也屡次试探,想要挖出儿子的感情生活。

余秀华的朋友圈里除了诗歌外,偶尔也记录着和儿子的互动。今年元旦,她送了儿子一条蚯蚓,儿子一头雾水。她解释,“蚯蚓是用来钓鱼的呀,送你蚯蚓,是要你去钓到一条美人鱼!”

“我不知道儿子有没有读过我的诗,如果读了应该会不好意思吧。”余秀华笑了。

在诗里她这样写:我只是死皮赖脸地活着,活到父母需要我搀扶,活到儿子娶一个女孩回家。

喧嚣与沉默

余秀华不期然的就火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余秀华的一首《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在微信朋友圈被争相转发,她也被贴上了“脑瘫诗人”、“农民诗人”、“草根诗人”等标签。

余秀华不喜欢被强行赋予的标签。

她在博客里写下这样一段话:我身份的顺序是这样的:女人、农民、诗人。这个顺序永远不会变,但如果你们在读我诗歌的时候,忘记我所有的身份,我必将尊重你。

她说自己不是天才。

为什么能够写出这样的诗?她也不愿意去回答。

面对褒贬不一的评价,余秀华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无所谓”。她并不期待所有人的欣赏。“如果所有人都理解,那就不叫理解。我不需要在任何地方找到理解,不能为任何人而写,只能为自己写。”

但她对诗歌的感受也并不止于直觉上,也有着系统化的反思,她经常修改自己的诗。“沈浩波也许说得对,我的艺术性还不够。”

她觉得行文造句需要不断地修炼和提升境界,要不断突破自己。

她读诗的时候不只是凭着感觉读,她会把每首诗读透,仔细读、思考,把自己的思想放进诗的意象中。在她口中,她的诗是发自于“小我”,基于自己的生活经历和个人体验,以及这其中生发出的想象。

海子也曾让她不能自拔,现在能够批判地看了。她曾在贴吧里贴过一组献给海子的诗,叫做《为海子而哭》,里面写道,“我遇见了披头散发的你/我遇见了口吐火焰的你”。而现在,她可以更批判地看海子的诗了,“也没有那么好,有时太抒情了”。

在余秀华爆红后的几天里,她家的院子挤满了采访的记者、摄像,出版社编辑,还有慰问的领导。面对喧嚣,她在朋友圈里说,“对诗歌而言,这样的关注度实在不应该,超过事情本身都是危险的。不管东南西北风,不管别人怎么说,姑奶奶只是写自己的诗歌,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量写好。呵呵,幸好这样的风刮不了多久。”

她几次对记者提到,“诗是很安静、很私人的,不该经受这样的炒作。”

她对诗充满了敬意。《摇摇晃晃在人间》几乎是她对诗的告白。

她说,它以赤子的姿势到来,不过是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7篇

摇摇晃晃的人间:余秀华诗选,余秀华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5余秀华的诗在这个时代大热,并非偶然,有很多因素激发了人们的隐秘情感,或认同或抵制,争论中更多的人卷入,持续加大媒体曝光量,最后达到相对饱和的状态,她的诗集也就在这些纷扰中紧扣时机出版了。在对余秀华的人和诗进行的评议中,性别、阶层和残障是最常被提到的因素。在笔者看来,这些因素彼此间并不独立,而是处于相互胶着、互为补充的状态。

性别: 在铁轨上行走的女人

性别在余秀华那里是绕不过去的议题。无论评论界还是余秀华自己,对性别身份的认同均排在首位。例如,在诗刊上推介余秀华的编辑刘年,强调余秀华是“70后女诗人中写得最好的之一”;沈睿不赞同将余秀华称为农民诗人、脑瘫诗人,却承认“根本的,余秀华是个女人,因此她是位女诗人”;而余秀华则说自己对身份的排序,第一个就是“女人”,且认为后面两个(农民、诗人)可不要,只有性别不可变。

2015年1月,旅美学者、女权主义者沈睿在网上推荐余秀华的诗歌,随即与她称为“男权糊涂虫”的沈浩波爆发论战后,在女权圈引发了一场读品余秀华诗歌的热潮。其中多数人的态度是认同的、肯定的,例如有人从反转性别角色的角度来积极评价余秀华的《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简称《睡你》),认为她颠覆了女人性被动的传统规范。也有少部分人在质疑,但多集中在其诗歌艺术性成就是否与被关注热度和受到的称扬成正比上。

笔者翻阅最近出版的两本余秀华诗集,意外地发现那首令她声名大噪的《睡你》并不在其中,而这看起来不像是编辑的取舍,因我清楚地记得沈睿(其中一本诗集的特约编辑)推荐余秀华的第一篇文章中就提到了这首诗,赞其为“强烈美丽到达极限的爱情诗”[1]。那么这首诗的未出现,很可能是出于作者本人的意愿,因为她说过这不是一首好诗,更多是个标题党。[2]

那什么才算是好诗?应该以何种标准来评价诗呢?浏览这两本诗集:一本是沈睿和《诗刊》编辑彭敏作为特约编辑的《月光落在左手上》,一本是余秀华自选集《摇摇晃晃的人间》,两本书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即第一首都是《我爱你》。这显然不是巧合,它充分说明在编辑和作者之间有一个共识,即都喜欢这首被沈睿称赞为“清纯胆怯美丽的爱情诗”。某种意义上,这或许就是她(他)们共同的诗歌和爱情梦想。

诗人廖伟棠赞扬余秀华,讲她写性的诗超越了男性,因为她放弃进攻与索求,她的渴求是虚构的、无望的,而正基于无所求,反而得自由。我以为这种评价过于乐观了,虽然是一种极好的愿景。在我看来,余秀华如果是一个男人,她的诗歌也可能是许多男诗人比如沈浩波那个路数,因她在访谈中承认自己“想写下半身,但是又写不出来。我在网上看别人的诗时觉得很过瘾,相对于他们的野蛮,我的有点抒情”。

她也确实写过一些类似下半身的诗歌,不含蓄不抒情地表达,比如写蹂躏玉米棒子“我粗鲁地把它们想成男人的生殖器官/我把它们踢飞起来,或者把它们踩扁”,写辱骂男诗人王法“土”“没的”“被的”……毫无疑问地,这些诗不可能出现在诗集中,那个高调声称“流氓这个词很好,流氓这个词很温暖。我很喜欢破坏”的余秀华部分地被隐匿了。

在公开出版的途径中,余秀华的诗变得更具女性色彩也更为抒情,常见的女性形象是某种容器如木桶,常见的主题则是爱情,常见的颜色当然是白色!“无法阻挡地白,要死要活地白”。那首《栀子花开》被沈睿选来作为细读文本,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它在艺术上的成就。洁白本就是女性的某种象征,如廖伟棠所言:“白是脆弱的、无辜的甚至是贫瘠,却又是宽容的、接纳其他一切微弱或丑陋事物的。”

余秀华作为女诗人,其诗歌传播经过了审查,不仅是被编辑,也被作者自身。尽管余秀华对情感有更深刻的领悟,如“爱情不过是冰冷的火焰/照亮一个人深处的疤痕后/兀自熄灭”,但作为女人的宿命,使她没有更多的选择。仿佛她在铁轨上行走,捧着已枯萎的玫瑰,“知道这枯萎可以丢开,没有损失”,但最终却不得不“一直握着/如同她被许多年握着的样子”。

值得深思的是,这真的是一种超越而不是另一个陷阱吗?基于进攻性的欲念,至少还可以通过发愤图强、占有资源来获得某些实质的利益,而如果硬要追求所谓的“真爱”,那往往是要搭进去一生作为献祭的。如余秀华所言:“爱情一直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有回音的生命是黑暗和恐怖的。”这种执着于与男性建立情感的链接而不能,正是当下每一个女人必须面对的、难以摆脱的残酷现实。

毋庸讳言,在一个男人以占有更多女人肉体为荣,而女人以获得男人真爱为生命最高价值的世界,赞美女性不放弃“本真”的生命渴求,勇敢地追求爱情其实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所谓颠覆在本质上仍然是对传统性别身份的认同,既定的生活根本无法反抗,“巴巴地活着”等同于死皮赖脸地苟活。也许只有从根本上否定这些东西的价值,才是唯一逃离悲剧的办法。如90后女权者赵思乐在其文章中反复讲过的那样,女人本不需要爱情!

阶层:艾米莉・狄金森or卡西莫多

沈睿推荐余秀华的文字热情奔放,却常让人有隔膜感。比如,她听说余秀华生活在底层,会震惊地睁大眼睛:“我现在一听‘倾听底层’就发笑,你我谁不是底层?我觉得知识分子与一个农民和工人没什么不同,无非是工作不同”;“我对描述她是农民诗人的这种说法厌恶至极,虽说我一点也不厌恶农民,我很想做农民,也已经打算将来去农村当农民,种土豆、玉米和蔬菜”。这些话表面在谈平等,实质上却是在谈笑风生间否认了阶层差异。

在这个认知基础上,沈睿将余秀华比作艾米莉・狄金森,并得出结论说余“是个女性知识分子”,跟她(大学教授)的生活差不多。然而,余秀华却说自己“是一个农妇,土气的粗俗的农妇”,自比生活贫困、容貌丑陋的卡西莫多。这话显然不是在自谦,而是对自己所在阶层的强调。虽然她提到了农妇的“劣根性”,但也说过骂街泼妇比虚伪的人强。总之,她看起来不像是期望别人把自己当成优雅的女性知识分子来想象。

在一个粗糙的环境中,要生存只能成为情感粗糙的人,这是一种基本的民间生存智慧。贫困农妇的身份,不但磨砺了余秀华的心智,也给她的诗歌带来某些不同的视角。《诗刊》编辑刘年也出身农村,对余秀华的诗易产生共鸣,认为她与那些中产小资女诗人的格调大为不同,将她的诗“放在中国女诗人的诗歌中,就像把杀人犯放在一群大家闺秀里一样醒目。烟熏火燎,泥沙俱下,字与字之间,还有明显的血污”。

在余秀华自选的诗集里,乡村意象更多地出现,比女性元素出现的比例更高[3]。除了讲自己的日常生活外,她还试图描述其他乡村女性的人生,那些大多是凄凉无望的。比如《子夜的村庄》,讲一个失意妇人独居在乡下,得了肿瘤,唯一的孩子意外在水中逝去,而远在北京的男人却一边在洗脚城快活,一边臆想故乡的女人仍然被自己占有着。这个荒芜的村庄,正如女人已凉透的心,不可能再有任何期待。

她还用直白、简单几乎无修饰的语言写了《张春兰》,那个嫁入乡村的外地女人,生孩子,下地劳动,承受家暴,一切那么自然平静。可她的精神世界日渐紧张,到了快匮乏的边缘,她“眼睛里的东西叫作:忧郁/忧郁多高贵啊,农村人不适宜”。最后女人放火烧了房子,投案自首,再不肯出来。关于这个女人,余秀华在《伪命题》中用自述模式又讲了一遍,在最后她刻意地提到:“我宁愿你怀疑那一场火灾的原因/及我记录的客观性。”

作为一个乡村农妇,她关心的仅仅是这些,家常琐碎、孩子、男人,幻想传说中的爱情,沉默着忍受,还是激烈地反抗?这些组成了她最重要的日常生活。而“她从来就不关心政治。不关心雨天里/一条鱼会把一个岛屿托到哪里,所以她也不关心地理……她更不关心死亡……饮食不被计较,青菜上的农药,地沟油,三聚氰胺……”这些作为一个农妇是不适宜关注的,甚至写诗也显得那么匪夷所思。

余秀华的诗歌得到无数人的称赞,包括许多在性别身份上与她无共鸣的男性,这与她身处的阶层有关,她让那些身处底层、中下层乃至中层对诗歌有一定鉴赏能力的人感到安慰,仿佛阅读和写作可以成为一种真正的救赎,在传递对日常生活压迫进行抵抗的遥远回响的同时,致力于寻找一点情感上的共鸣,从而使得自己的人生具有一抹积极的亮色,产生出不可多得的意义。

残障:与一面镜子的遇见

关于余秀华的诗,沈睿和沈浩波的立场有巨大差异,然而两人也有共识,即都反对媒体用“脑瘫诗人”来对余贴标签。沈浩波主要批评媒体媚俗、公众恶俗,沈睿则认为这种称呼缺乏对残障者的尊重与理解,脑瘫这个词有污名,被有些人视为脑残的同义词。

国际劳动组织2010年出品的《残障报道媒体指南》中提到:“应该避免以残疾为基础对人进行分类,应该只针对一个人而不是他的残疾来进行报道。”具体到这个案例,就是不该将重点放在残障上,而应将她作为诗人来推介。余秀华说她能理解诗刊用这个标签来传播,但她的诗中较少地提到残障,她公开承认的身份中,也不包括残障,可见她对残障身份多少有些抵制,不希望人们过多地关注这个层面。

作为一种营销手段,媒体的叙述无疑是成功的,就连沈睿也不得不承认,她是看到“脑瘫”才会读诗。然而炒作存在风险,互联网时代永远有新的亮点会被挖掘出来,如果没有内在的、不竭的生命力,短暂流行后就难免搁浅。更糟糕的是,它永远只是把少数人推出去,让其作为群体代表博得有限的同情,从而给当事人带来一些利益,但对群体而言没有多少积极意义。至少,个别作家的成功从来没能给女性残障者带来普遍的利益提升。

在余秀华的诗歌中,这样谈到这个让她极不自由的身体:

我的身体倾斜,如瘪了一只胎的汽车……

我的嘴也倾斜,这总是让人不快……

没有这面镜子,世界该是公允的了。

――余秀华《与一面镜子遇见了》

点睛之笔在最后一句:“没有这面镜子,世界该是公允的了。”如果可以不用照镜子,发现彼此间的差异,世界可能就是平等的。有点接近《残疾人权利公约》中的概念,即认为残疾是观念与环境相互作用的产物,不单指伤残,更涉及社会偏见和歧视,以及环境中给伤残者造成的障碍。所以,当你去照镜子时,你看见的并不是客观的你,而是已被评价过的你,基于某个既有的社会标准,它是观念与环境互动的产物。

照镜子的隐喻同时给我们指出了一个改进的方向:我们无法改变自己的身体,但总可以尝试通过改变镜子,来结束自己的不利处境。镜子本身应成为一个中性物,不再带有评判的功能,而是给人提供便利的工具,让你可以更好地了解自己以及他人,帮助你们建立更便捷的沟通途径。简而言之,只有让原来的镜子消失,重新创造出新的镜子(认知工具),这个世界才能真正实现平等、非歧视。

小结

余秀华诗歌中的三重叙事是相辅相成的,其中最核心的是女性,其次是农民,最后才是残障,越往后其表达力度越弱,且后者基本围绕前者而产生,比如残障对她的最大影响似乎是不能成为一个有爱情的女人。考察其叙事的生成状态,可以清楚地看到社会环境对女性、底层和残障者的真实态度,这些当然不可能通过揄扬和奖赏个别有才能的人而得到改善,因她们会被当成特例来对待。

换言之,只有彻底改变社会对于弱势边缘、被损害者的认知,我们才可能获得真正的解放。而这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阅读余秀华的诗使得我们对未来有了更多期待,不是期待涌现越来越多有才华的底层诗人,而是如何为处于类似处境中的人提供更多支持,使得他们不再继续在痛苦中挣扎,被所谓“困厄出诗人”的古老寓言再一次不幸而言中。

注释

[1]该文在《月光落在左手上》中作为代序,但删掉了关于《穿过大半个中国去睡你》的部分。

[2]关于这首诗,余秀华还曾这样告诉记者:“如果有人说,我写这个就是爱情,这都是扯淡。我觉得身体的接触是实实在在的。”

[3]我对两本诗集做了一个统计比较。在余秀华的自选诗集《摇摇晃晃的人间》中,女性、乡村、残障这三个意象的出现频率均明显低于由编辑遴选的《月光落在左手上》。区别是在自选诗集中,乡村的出现频率高于女性,而后者正相反。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8篇

我说的是余秀华。

曾有很著名的诗人说,谁说余秀华的诗好,谁就是他的敌人。这不像是诗人说的话;潜伏在“敌人”用词里的“斗争哲学”对诗歌的伤害,看来并没有随着斗争时代的终止而结束。

余秀华的两本热销40多万册的诗集中,位于第一首的都是《我爱你》。她的诗,可以用其中的四个字来概括:“人间情事”。而她对此的基本态度是三个字:“我爱你”。这“人间情事”出现在诗里并且是被诗所唤醒的;在现实中,它们“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是惊恐不安的。在诗里,在想象的世界里,春天的意味对于你和我是一样的;但在现实世界里,你与我的区别就是稻子与稗子的区别。对农人来讲,它们之间的区别是如此显赫――稗子长着一副稻子的模样简直是稗子的莫大罪过。一棵必将被刈除的稗子对稻子的依恋,并且希望能够长久,就是诗人对这个美好春天的最大梦想;这个梦想对她自己而言,也是一种罪过。余秀华的诗,基本上是从这样一种视野出发的。这是她非常独特的地方。

《我爱你》是首爱情诗。在余秀华的诗中,爱情诗占了很大的篇幅和分量,也引发了很多的关注。我并不想说这是因为余秀华是女性,也不认为她本人对爱情诗的钟爱,映射着她现实生活中爱情的缺席。后一种关于诗是诗人“心理代偿”的分析模式,只能解释诗的发生,并不能说明诗在发生之后的分蘖、扬花和结实。我更倾向于把它们看作是她所书写的“人间情事”中非常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她的爱情诗中体现的是诗人对人间的爱,对现实的爱。诗人如此热衷于书写爱情,是因为她明白,作为肉体的人,我们都只能是短暂的、残缺的――这是稗子和稻子唯一拥有的相同质素。而诗人与其他人的不同仅仅在于,她明白“在白色的纸张上,人们能达到更高层次的抒情,远胜过在卧室的床单上。”(布罗茨基《第二自我》)试图把诗与现实中的人或事对应起来的读者,是只有靠猎奇才能捱过庸常生活的人;他们爱的不是诗,是他们自己。

《我爱你》中比肩而立、渴望相爱而只能拥有“白色的纸张上”的爱的稗子与稻子这一对意象,是余秀华的独特发明,也是当代中国爱情诗的一次独特发现。我们都还记得舒婷的名篇《致橡树》,记得那里面作为理想的、近乎完美的男女爱情象征的两棵树:比肩而立、彼此抚摸与倾诉的橡树与木棉树。这是两首完全不一样的诗,但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只能称之为诗歌语言艺术的奇迹。文学史通常把《致橡树》看作新时期诗歌中女性意识觉醒的标志,它也被认为是一篇关于“伟大的爱情”的宣言。不过,它并不像有些批评家分析的,是要求与男性完全平等的女性主义精神的张扬或呐喊;相反,它暴露出舒婷是一位深受中国传统文化,也就是男权中心文化浸染的诗人:没有什么比把男女两性“自然而然”地定位在伟岸挺拔的橡树和柔情万种的木棉上,更能说明这一点。

我并不想说余秀华的诗是对舒婷的诗的某种转换或者替代,因为正像《致橡树》中说的,每个人都应该立足于脚下的“坚实的土地”,每位诗人也都是从这里出发,去观察和体验现实人生。但是,在如此相似的诗歌结构中所出现的两对意象,存在着不容忽视的差异:“相触在云里”的橡树与木棉,在一位年轻的新秀手中,降低或者矮化为稻子与稗子;两性之间的误解依然存在,但发自女性的激烈的、声震云霄的呐喊,让位于另一位女性的“提心吊胆”,一种惶恐不安的低声细语。

我欣赏舒婷诗里的只有那个特定时代才有的理想主义精神,以及对看似不可能实现的理想的坚忍追求。同样,如果我觉得余秀华的诗更为贴近大地,那是因为今天的现实已不是昨日的现实;今天的诗歌似乎也不再有昨天那个时代的豪迈、激昂、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更多的是惶恐――对稻子的守护者们以不言自明的“正当理由”轻易除掉稗子们的惶恐。

多年来围绕诗歌展开的种种言说仿佛证明着这样一件事:诗歌没有自诩为真理,却在事后一再被证实为真理,包括舒婷诗中“伟大的爱情”的理想仍然会在现实中灰飞烟灭;也包括,面对余秀华的诗,以毋庸置疑的“正当理由”必置稗子于死地的那些聒噪。

如果让我提出一种判断好诗的标准,那就是,说出你能施予爱、给予爱的那一部分,而不是你只想被人爱的那一部分,也不是你只爱自己的那一部分。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9篇

余秀华在《活着》一诗中这样写道:“让我安静的时候写诗/穷苦的时候流浪/让我对路过的人和灯持永恒之爱/让我总是在该掏出匕首的时候掏出花朵/让我在能够申辩的时候保持沉默/即便如此,这世界还是没有给我一个春天/即便如此,我今天还在,打算喝一点酒后/去风里转转。”面对他人无法忍受的è运,她显得那么淡然,选择诗歌作为灵魂安身立命之处。活着,代表着一种力量、一份坚韧。

出生时倒产、缺氧,造成脑瘫,进而行动不便。她只能一瘸一拐走在成长路上,高中毕业后赋闲在家。命运,早已将她撂倒。没人正眼看过她,闲言碎语、鄙夷的眼神,每天都在品尝。家人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谁会指望脑瘫患者干出一番事业?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找个人照顾她。19岁那年,余秀华在父母的安排下结婚。这段婚姻,留给她一个在武汉念大学的儿子。可是,没有爱的婚姻,注定只有更多不幸和苦闷。直到现在,她和丈夫尚未离婚,却很少联系。亲情、爱情、家庭、婚姻……各种人伦之乐,她没有福分和资格去享受。不是没有苦闷过,当痛苦一层层凝结在一起,就开始变得麻木,不再那么痛彻心fēi。

她就像一只蚌,把伤痛裹在体内,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她的人生,需要一个宣泄口。

2009年,她无意中看到一本诗集,一下子引起共鸣:“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她第一次发现,文字竟有这样的力量!我要做个幸福的人,幸福无关当前的遭遇,只是一份心境。心能转境,则无不自在。面对苦难的海洋,依旧可以春暖花开。

她曾这么说过:“一直深信,一个人在天地间,与一些事情产生密切的联系,再产生深沉的爱,以致无法割舍,这就是宿命。比如我,在诗歌里爱着,痛着,追逐着,喜悦着,也有许多许多失落――诗歌把我生命中所有的情绪都联系起来了,再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让我如此付出,坚持,感恩,期待,所以感谢诗歌能来到我的生命里,呈现我,也隐匿我。”

她并没有用创作诗歌的心态,写下一段段文字。如同甩了枷锁的舞者,她肆意地面对空气狂野地舞着。歪歪扭扭的文字,很快填满一本笔记本,她是那么快乐。她还把这些作品给老师看,得到了最渴望获得的鼓励:你真是个可爱的小女生,生活里的点点滴滴都变成了诗歌。诗歌,让她赚到了点赞,更收获了自信。这种感觉,注定将与她相伴一生。

尽管精神上是自由的,肉体却让她举步维艰。脑瘫不仅使她走路倾斜,说话含糊不清。写字的右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无法握住笔。她只能用左手压住右手,这样才能勉强写出字来。每个字都写得艰难,像一条条趴在纸上的蚯蚓。后来练习用不那么颤抖的左手写,竟然比右手好些。电脑是对余秀华肉身的解放,不必再用颤抖的手握笔书写,而是伸出左手食指敲击键盘。几年间,她积存了几千首诗歌,主题多是对爱情、亲情、生活的感悟。

面对出名后的一些非议,她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还是按照我的心意活着、写着。别人的看法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好诗就是读着很感动,有启发,不是像白开水那样。”她就用这种恬淡的心态、不屈的意志,征服了命运,来了次彻底的逆袭。诗歌,源自那份对生命的爱,更是灵魂的呐喊。她会一辈子这样走下去,带着笑容走下去。

(摘自《意林》2015年第9期)

【技法一赏】

恰当引用,凸显主旨。选文解读了余秀华被命运撂倒,却坚强站起的艰难历程,凸显了面对命运的重击,她乐观积极的心态,给了我们心灵上的震撼。作者恰当引用,引用她的诗歌《活着》、她的语言、海子的诗歌等等,水到渠成地将她的可贵精神以及文章的主旨凸显了出来。

【跟踪演练】

1.在括号内给相应汉字注音;根据拼音写出汉字。

( ) ( ) è fēi

匕首 晶莹剔透 ( )运 痛彻心( )

2.结合语境品味下列句子中加点字的表达效果。

如同甩了枷锁的舞者,她肆意地面对空气狂野地舞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谈谈你对文中画线句子的理解。

面对苦难的海洋,依旧可以春暖花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文中的余秀华给你留下了怎样的印象?请根据文章内容概括作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余秀华诗歌范文第10篇

“月亮那么白。除了白,它无事可做/多少人被白到骨头里/多少人被白到穷途里”――《九月,月正高》;

“月光里有雪的消息,它淡淡的……而月光越来越白,像要说话”――《月色里的花椒树》;

“比雨更狂暴,打下来,锤下来,这杀人的月光/能怎么白呢”――《白月光》;

“白到我不忍心揭开它的假象:罪恶被覆盖/善良被损伤”――《月光那么白》;

“月光在这深冬,一样白着/她在院子里,她想被这样的月光照着”――《月光》。

月光那么白……余秀华诗中的“白”,仅仅是一种自然色吗?显然不是,否则诗歌就没有任何诗意了。我想,这种“白”也许是指诗人日常生活的苍白,尤其是爱情生活;也许是指她精神生活的空白――无聊与孤独;也许更是指她因自身残疾而产生的自卑与痛苦,或者是说“我的哀愁,绝望,甚至撕心裂肺”(《源》)。

因为她残疾,又生在偏远的小村庄,父母匆忙为她找了个男人成了家,也算完成了人生的一件大事。虽然说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但爱情一开始也给了她不少快乐,“他听不清楚一个脑瘫人口齿不清的表白/那么多人经过春天,那么多花在打开/他猜不出我在说什么/但是,每个春天我都会唱歌/歌声在风里摇曳的样子,忧伤又甜蜜”(《每个春天,我都会唱歌》);之后,爱情生活慢慢地就有了危机感:“他不说话/他扭过头去,一言不发”(《面对面》);随着时间的流逝,男人带给她更多的是伤感:“他喝醉了酒,他说在北京有一个女人/比我好看……他喜欢跳舞的女人/喜欢看她们的屁股摇来摇去”(《我养的狗,叫小巫》);甚至她还遭遇了家暴:“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往墙上磕”;所以,她真的很伤心,许多夜晚,她是这样过来的:“把花朵撕碎/――我怀疑我的爱,每一次都让人粉身碎骨/我怀疑我先天的缺陷:这摧残的本性//无论如何,我依旧无法和他对称/我相信他和别人的都是爱情/唯独我,不是”(《唯独我,不是》);很显然,因为她脑瘫,因为他去了外面的世界,那个男人就变了心,他踏碎了她的幸福:“他的身后是另一个女人”(《蛤蟆》)。

爱情的不幸,加重了她生活的艰辛,这种艰辛首先表现在她要忍受身体的病痛折磨。她常常是“整个下午在熬一服中药”,虽然她以为“光靠中药”是“治标不治本”的,但是她必须要喝药,她敏感地能“闻出所有草药的味儿”;因为病痛,许多时候她要躺在床上休养,但她的心却在胡思乱想:“在床上的时光都是病了的时光/我慢性的,一辈子的病患让我少了许多惭愧”(《床》);“我怀疑我在这个世界作恶多端/对开过的花朵恶语相向”(《我以疼痛取悦这个世界》)。

如果说生理上的痛苦是可以忍受的话,那么,心灵上的苦痛则是异常难熬的。因为残疾,她痛苦,她自卑:残疾似乎低人一等,“在这人世间你有什么,你说话不清楚,走路不稳/你这个狗屁不是的女人凭什么/凭什么不在我面前低声下气”(《婚姻》);“多少日子,沉默压着沉默”(《悬石》),也许沉默是最好的表达,但沉默会使人精神“灭亡”,于是“我的深夜里只有两种声音/冤鬼的嘶吼/余秀华的悲鸣”(《深夜的两种声音》);因而她的许多日子都是感到绝望的,“姐姐,我的村庄不肯收留我,不曾给我一个家”(《在横店的深夜里》)……面苦难,她想得很远,她甚至想到了“死亡”:“我的墓地已经选好了/只是墓志铭是写不出来的”(《关系》)。

我们知道,长时间的自卑势必会带来生活的无聊,而无聊的日子会带来更多的孤独,而治疗孤独的良方便是亲情:“我们走过菜园,走过田埂,向北,去外婆家/……我们走到了外婆屋后/才想起,她已经死去多年”(《我养的狗,叫小巫》),这样的痛苦让人唏嘘不已; “她看见大路上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看见她/她听见他们大声地或小声交谈/没有人知道她听见/她计算着一个人从人群走出来对她挥手/没有人知道她在计算”(《站在屋顶上的女人》),这样的孤独多少人能体会;于是,她只有将“一棵草”作为自己的伙伴,与“一棵孤独的稗子”相依为命,这让她“颤抖又深深哀伤”;一个人的日子里,她学会了看天空,“秋天的许多下午,我一个人在这里/仰望一小片一小片的天空”(《阔叶林》),“她不停地走,摇摇晃晃/太阳落在铁轨的那头”(《那个在铁轨上行走的女人》);一个人是孤独的,也是自由的,因为“没有人留意一个空酒瓶一样的女人”;她也学会了苦中作乐,她常常“听一首情歌”“想一个人”;而且,她更享受孤独,“喜欢黄昏的时候一个人在河边/洗去身上的伤痕”(《婚姻》)并在这些无法成眠的夜晚,口齿不清地对窗外的田野说一句:晚安。

也许,你会说余秀华为什么不离开这个痛苦之地?是的,为了幸福与尊严,她确实尝试过各种打算与努力,她想逃离现实:“多年来,我想逃离故乡,背叛这个名叫横店的村庄/但是命运一次次将我留下/守一栋破屋,老迈的父母和慢慢成人的儿子”(《你只需活着》);也许是对故乡的浓浓情感,也许是那份亲情的牵挂与责任,使她逃离不得,出走不能;也许是她心中蕴藏的种种矛盾,让她感到很为难,很内疚:“我是说身外的苦难和不平越来越多/交出痛苦让我羞愧/保持冷静也让我羞愧”。

但人生的苦难使她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写诗;她的诗歌不仅寄予了自己丰富的情感,也表现了她思考的深刻内涵。她希望“允许湖水照耀我的行走,允许我袒露:悲伤!”她懂得“谢谢那些深深伤害我的人们/也谢谢我自己”(《再见》)……同时,苦难也使她学会了向这个世界进行必要地对抗或妥协:她呼吁“我只要一平方米的孤独”,而且“孤零零地活着”(《每一个时辰都是孤独的》);她发出宣言“请原谅,我不接受那些的同情”(《五月之末》);她坦言“做不做诗人我都得吃饭,睡觉/被欺负就会叫/我不得不相信:哪怕做一个泼妇/也比那些虚伪的人强”(《请原谅,我还在写诗》);她更学会了宽容:“我渐渐原谅了人世的凉薄/如果回到过去,我确定会把爱过的人再爱一遍/把疼痛过的再疼一遍”(《人到中年》)。不过,她的妥协中透出几分坚定与坚强:“要好好地生活,一个人就够了”,她相信“我曾经与多少人遇见过/在没有伴侣的人世里/我是如此丰盈,比一片麦子沉重/但是我只是低着头/接受月光的照耀”(《日记:我仅仅存在于此》)。

其实她要的不多,她要的幸福也很简单:她渴望用“一场大雪”洁白自己,她“只有一个愿望:生命静好,余生平安”;她想“用诗歌呼唤母亲,姐姐,我的爱人”,她想“认真地生活,写诗”;她更想做个普通的女人,“我不用回头,总相信/你一直在我身后/我需要你以这样的姿势歌颂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不说我聪明,多情或者善良/偶尔说一句:你这个傻女人啊”(《不要赞美我》)。

这个时代,常读月光的人是孤独的也是不简单的。这个时代,能读懂月光的人是情感丰富的又是幸福的。余秀华便是。余秀华诗中的月光是属于以前横店的,而今,她已经“穿过大半个中国”,去到外面的世界;她的天空不再是狭小的,月光也不再是“越来越白”了,因为她看到了外面的阳光,能够温暖她生活的灿烂阳光。“这宁静的冬天/阳光好的日子,会觉得还可以活很久/甚至可以活出喜悦”(《赞美诗》);她喜欢“被诗句围困,再呕心沥血找一条出路”(《一潭水》),于是,余秀华写爱情、亲情,写生活的困难与感悟,写生活瞬间的意义。正如余秀华说的:能够写诗就是幸福。

余秀华用诗句为自己铺设了一条希望之路,这条路上有掌声也有鲜花。因为她的诗歌得到了社会的认可:2016年第21个世界阅读日到来之际,浙江杭州《钱江晚报》举行悦读盛典,榜单揭晓,余秀华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获得2015年度诗向标奖。《钱江晚报》记者黄小星,曾经采访过余秀华本人,为她写了两个版的稿子,在报道中她曾经这样写道:“我不太懂诗,可我也相信诗歌的意义。正如我忘记不了,余秀华的那些诗句,曾像子弹一样穿越我的身体,爆满、有力。它提醒我,这世界上,有一种阅读,不叫八卦,不叫‘快餐’,叫作诗歌。”

是啊,余秀华的诗歌世界是纯净的、洁白的、美丽的,虽然其中的月光曾是“越来越白”,但透过“白月亮”,余秀华读懂了苦难,读懂了诗歌,读懂了人生的意义。

上一篇:诗歌大全范文 下一篇:诗歌朗诵大全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