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穷人还是富人?

我对茅于轼先生非常尊敬，也曾在天则经济研究所见到其人。他创办富平保姆学校这样的事业，走了梁漱溟、陶行知等大师的道路，令我十分拜服。

茅先生还喜发不平之论，时有真知灼见，他的“经济适用房错误”论、“应提高大学收费”论、“帮富人说话为穷人办事”论都引发了争论热潮，且批判讨伐者居多。但茅先生有一颗圣人之心，他坚信自己说出了真理，就不怕“千万人逆之”。日前他又提出一个大胆论断，“穷人税负比富人高”论，为穷人说起了话，终于引来久违的掌声。

茅先生平时有个习惯，喜欢说富人如何穷人如何，把穷人和富人单拎出来摆在跷跷板两头，往往这头上来那头必要沉下，无法和平共存。我以为这样的两分法是网络愤青的语言方式，不应属于茅先生这样严肃的经济学家。这样的划分有些轻率，而现实往往复杂得多。

茅先生《穷人的税负比富人高》一文的核心观点是：在我国，消费要缴税而储蓄不缴税(编者注：仅缴利息税)，穷人消费比例高，所以需要缴税的比例高，富人消费占总收入比例少，他们存钱在银行里多，所以在缴税方面占了便宜。

我虽也看过茅先生的一些著作，但是个经济学的门外汉，所以对茅先生的观点无法做理论上的探讨。而且由于我的愤青身份，我对力挺穷人讨伐富人的观点感到天然的亲切。所以，从道义上，我应该支持茅先生。但对茅先生的说法，我心中存有疑惑。因为用茅先生的观点。我就无法理解一些社会现象。所以，我就三个问题向茅于轼先生请教。

问题之一：我是穷人还是富人?

茅先生以前曾说过，穷人买不起经济适用房，只能住廉租房。按照这个观点，我当然不属于穷人，因为我按揭买了房子。虽然房价不算高，甚至还有一辆汽车，虽然是辆富康。按照茅先生的观点，那我就是个富人。但是，我在银行没什么存款，我和老婆每月的收入80％用在了消费，而且是必需品消费。按照茅先生在本文的观点，我消费比例高，存款比例小，又应该是一个标准的穷人。这就出现了悖论，请问茅先生，我是穷人还是富人呢?

问题之二：富人的钱会存在银行里吗?

茅先生说，银行储蓄不缴税，富人的储蓄在总收入中占的比例高，也就是不纳税的部分占的比例高。我有一个疑惑，当下我国物价增长这么快，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意味着钱的贬值。作家流沙河有一句经典，“大盗不盗，人家把街上的物价翻上一番，你口袋里的钱就少了一半。”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而银行的利息又低得可怜。请问茅先生，鬼精的富人们，怎么舍得把钱放在银行里白自流失呢?这是我不能理解的。按照常理，只有投资无门的穷人，为了养老和孩子教育，才会把积蓄放在银行里，从而被银行拿去帮富人赚大钱。

问题之三：中产阶级是不是不存在?

用茅先生的观点来看京城房地产，会发现也有问题。既然穷人都买不起房子，而以富人的口味，买的应是“贡院六号”之类豪宅和独栋别墅，那么，京城这密密麻麻的楼盘，到底被谁买走了呢?要知道这些楼盘大多也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呢。茅先生的两分法显然排斥了第三种可能性，忽略了一个有实力的阶层。至少在北京等大城市，这个阶层的消费力量和税负贡献一点都不比所谓的穷人和富人少，甚至可能要大一些。这个阶层的人们，当然包括我，为国家拉动内需用上吃奶的力气，买房买车旅游吃喝，却被茅先生视若不见。如此“目中无人”，怎不让人生“怀才不遇”之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