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诗和远方

时间:2022-10-29 06:15:20

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诗和远方

信叔,七十三岁了。白净的皮肤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嘴角微翘,眯眼看着桌上墨迹未干的四个大字:天地浩然。

片刻,他回头,摇开轮椅,让我们看那字,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有点长进了呀?

彼时,信叔半身不遂刚刚恢复到能拿起笔的状态。字,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但写了一辈子的信叔,还是那么乐呵呵地写着。

在墨香里,他自有他的乾坤。

年轻的时候,信叔拉扯着四个孩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根本没有钱来买笔买墨。

信叔不恼,依旧喜欢。歇息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点点光滑的毛,固定在秸秆上,笔,有了;找一包颜料,放在水里,墨,有了;找来一些废旧的纸张,皱皱巴巴,花花绿绿的,信叔一点点弄平,叠好,练习纸,有了。

劳作间隙,他便铺开纸,写上两笔,自是神清气爽。

尤其记得,某个夏日,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房子漏了雨。他找来盆子接好了雨,望望天,放上桌,在滴滴答答的盆碗交响乐中,淡定地写起了他的字。

婶婶怒了:你看看,都什么样子的天了,你还有心思写?

信叔一笑,说:天自下来,我自写。老天爷的事咱管不了,咱自己的事,咱管……

这一下子让我想起了那个“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老。当年,他家中失火,被烧了个干干净净。扑救大火之后,他提笔作诗《戊申岁六月中遇火》,其中写到:既已不遇兹,且遂灌我园。

看,陶老的诗意与远方,就这样散淡在日常里。而信叔亦然:既已雨不停,且遂写我书。这样的诗意,都是骨子里的呀!

后来,条件慢慢好了,信叔的笔换成了五毛一根所谓的狼毫毛笔,墨换成了两毛一瓶廉价的墨汁,纸换成了孩子们用过的练习本。即便屋子里总是散发着刺鼻的墨迹味道,信叔仍是眉开眼笑的。

再后来,孩子们都走出去上了大学,信叔的笔墨纸越来越好了,各种字帖也越来越多。还有朋友带回来各地书法展上的作品……

即便突然半身不遂了,信叔依然笑着,拿起笔。

信叔,一辈子几乎没有走出过小村庄,但你能说他没有远方吗?你能说,他没有诗意吗?他在自己的日子里,慢慢地活出了诗意和远方,悄无声息地浸染着岁月,愈来愈香。

每个清晨或者傍晚,路过单位西配楼,总能听到有悠扬的二胡声传来。很好奇,是谁,在这样紧张又单调的日子里如此闲情逸致?

久了,才知道,竟然是单位里一中层骨干。他看着我惊愕的眼神说,虽然没有时间去听一场音乐会,也不可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每天的几十分钟还是有的,在琴弦间,找一找诗意,去一去远方,倒也惬意。

妈妈,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妇女。在我小的时候,带我去地里劳作,回家时常常带一些不知名的花放在瓶子里;也常常在某个夜晚,在油灯下,我写作业,她写生活琐事;还有,每个清晨,妈妈总打开收音机,听听广播……她说,真好啊,听着广播,就知道天下的事了……

如今,年近七十的妈妈,依然爱种一些花花草草,阳台上尽是她的瓶瓶罐罐。也依然看书,偶尔还会写一些字,不好意思地拿给我看看。但她却不远行,她说,年纪大了,容易拖累人,看看你们拍的照片,听听你们讲的那些,就足够了……

妈妈,也这样的诗意着……

我们时常埋怨着生活的鸡零狗碎,渴望着似乎遥不可及的诗和远方。其实,它们一直以一种别样的,独属你自己的方式存在着。

194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住,威廉・福克纳一生的活动直径不超过60英里,但他却写出了19部长篇小说,120多部短篇小说。他的远方和诗意,在他的小镇里,在他伟大的思想里,从流飘荡,任意东西。

而你,也一样。

唐朝的方外人士、禅宗六祖慧能早就说过,何其自性,本身具足。打开电视,翻开杂志,听一则新闻,赏一曲音乐,看一朵花开,品一道美食……这都是你本身已经拥有了的远方和诗意啊。

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诗意和远方,它们不在别处,就在你精神明亮的内心里,就在你妥帖温暖的眼前,就在你激昂奋进活好的当下。

当然,如果你能带着这些诗意与远方,踏上一方征程,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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