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灵一夜与纯真年代

作家皮特•戴维斯曾经在1990年写过一本并不畅销的书,名叫《拼尽全力》,记述了英格兰队征战那一届世界杯赛的隐秘故事。去年,一家不知名的电影公司以此书为蓝本,拍摄了电影《都灵一夜》,赶在本届世界杯赛前在英国公映。从影片的官方网站上罗列的评论看,好评如潮,鼓舞三狮军团的士气。

身在中国的我们在iTunes Store上是无法购得这部电影观看的,服务周到的那些网站还没有顾得上把这部小众片子奉献给大家。从短短的1分30秒宣传片看,这是一部纪录片,鲍比•罗布森满面红光,一头灰发,正是这位老者率领三狮军团赢得了1966年以来的世界杯赛最佳成绩。老帅去年仙逝,临终前几天还到球场看球。片子中一直在渲染,“英格兰需要一位英雄”,“我们找到了加斯科因”。画面上,加斯科因像孩子一般哭成泪人,英格兰民众坚硬的内心被彻底融化。20年过去,加斯科因酗酒严重,面部肿胀,屡次入院。

抢在世界杯赛档期公映,是这部影片的必然选择,但恰逢卡佩罗率领的三狮军团恰如20年前的沉闷开场,人们祈福20年前同样是最后一场小组赛艰险过关的剧情可以被新一代三狮军团所秉承,最好由此乘风破浪,直抵四强。因此,在与斯洛文尼亚决战之前,《都灵一夜》大热。

戴维斯先生被请出来抚今追昔,老人开口就给了时下的三狮军团一顿批评。球队内部的矛盾外泄,特里逼宫以及“未遂兵变”让心绪还停留在20年前的老人痛心疾首,他一再表达,1990年在都灵上演的半决赛与德国队120分钟比赛才是其一生足球生涯中最难忘的回忆。世道变换,1990年已经是足球纯真年代的最后一页了,老人斥责特里不识时务:“一个周薪15万英镑的球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凭什么要撼动球队内部的权威。1990年意大利世界杯赛是充满变革但是人心尚古,而现在的足球早就蜕变为跨国公司和商业怪兽。球员们被经纪人和公共关系顾问们控制。掸去他们身上的浮尘和杂质,这些球员也很难回复到1990年了。”

老人的声音太微小了,无法影响到当今的足球世界,他只会用回忆告诉世人足球胜利的最基本规律。1990年那支三狮军团部队虽不强大,但是全队上下尊重热爱他们的统帅――罗布森爵士。20年间,主帅更迭,再也找寻不到当年那份将帅齐心的美好景象了。这一次,特里居然自大到可以在会上指责主教练,暗地里串通队友意图逼宫,在没有充分沟通的情况下,散布球队内部不和谐的消息,真可谓大逆不道。卡佩罗没有退让,至少在公众面前依然维护了三狮军团统帅的威严,特里也一再解释,自己就是不吐不快,忠心可见。

问题的关键就在所谓的“不吐不快”,这些在职业足球圈子里最大的受益者,因为奖杯、丰厚的收入以及超级社会关注度,错误地认为他们可以掌控这世界的一切,没有纪律可以约束他们。预选赛阶段,难度极低,集训期很短,将帅之间匆匆相聚,矛盾尚未形成也就各奔东西。世界杯赛前五个星期的集训让所有矛盾激化膨胀,说到底就是谁才是这个球队真正的主宰。胜利可以化解和掩盖无数的东西,但是只要处于逆境之中,哪怕是午觉时间过长这样的安排都会被指为卡佩罗治军不当。特里正是看好这个时机跳出来发难,让卡佩罗感觉背后遭受攻击。

还记得鲁尼在热身赛中咒骂南非裁判吗?还记得他在阿尔及利亚比赛之后斥责球迷吗?什么原因让他如此骄纵,恐怕不是压力让他们变形,他们的心理依据就是所有人都会最终接受他们的行为举止,过去如此,今后亦然。戴维斯回忆说,1990年,英格兰对阵爱尔兰,球迷也给出了嘘声,那时候国脚们没有人会出来和球迷对抗,老老实实地埋头训练而已。结论是现在的球星都被惯坏了。

特里和鲁尼知道何时要收起锋芒,他们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个国家等待着胜利,他们必须借助这一期待来救赎自己,哪怕只是一个不好看的1比0,只要是出线。对阵斯洛文尼亚,你可以看到鲁尼满场狂奔,队友赛后都忙不迭地告诉记者,这个国家原本的足球希望是拼到将球袜踢掉。前队长特里再现拼命本色,飞身堵枪眼的壮举还是让人内心不禁颤抖一下。这就是职业球员,职责在场上,场外还是一个被利益控制的超级普通人。

都灵之夜的悲壮长存人心,那个纯真年代怎可再回。我们要接受金钱堆砌起来的职业足球的一切,但事关团队原则,谁去轻易践踏,必将遭受处罚。当然,足球简单一些,只要胜利,一切就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