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长红:为了那奋力一跳

时间:2022-10-26 11:48:28

郑长红眉眼弯弯笑得像个妩媚的女生,她的手里捧着一块“辽宁省优秀律师”奖牌。这是2014年10月的一天。

继而,她恢复了能言善辩的律师状态,非常认真地在微信上写道:“律师像个体户一样松散,难以管理,很多荣誉需要自己去争取,很多宣传需要自己去扩大,十余年来,我一直致力于用心做好每一个案件,靠专业吃饭,以技生存,其他的随缘了,感谢司法局将这份荣誉颁发给我这么一个不争不抢的人,唯有更好地做人做事才不负帮助我成长的所有人。”

这段话语,道出了郑长红“靠专业吃饭,以技生存”的真实状态。

其实,年纪轻轻的郑长红曾经获得过多种荣誉,她的办公室里摆着好多奖牌。

但你知道吗?十几年前,郑长红还是规划设计院里的一名设计人员。

越过奖牌,我们会看到郑长红的奋力一跳:她由瓦房店市跳到了大连,同时跳出了原单位――安稳的设计院,开始学习律师专业。

这是没人支持的惊险一跳。单位领导对她的家人说: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为了阻止她这一跳,母亲恨不得给她跪下。

但她执拗地跳了,从零点起步,是执拗让她有了今天咄咄的业绩。

走进郑长红创办的辽宁新正源律师事务所,映入眼帘的除了她获得的各种奖牌,还有两样东西特别打眼:她业余练习芭蕾舞的把杆,和一摞半米高的一宗案卷。郑长红喜欢把齐肩的卷曲短发拢到耳后,这让她显得干练洒脱。一个飒爽英姿业绩满满的女律师,读着半米高的案卷,跳着柔美的芭蕾舞――这感觉怎样?非比寻常。

最初那奋力一跳

《中国青年》:很多人佩服你最初那奋力一跳,你说当你要跳槽离开瓦房店时,你妈妈恨不得给你跪下,真有此事?

郑长红:是的。因为我学校毕业后到瓦房店规划设计院工作,为了给我找这份工作,家人付出很多,我上面有四个哥,我在家挺娇生惯养的,我妈认为我一定适应不了大连的生活。我当时去是住在我同学的一个员工宿舍,我同学那宿舍还在公安局里面,白天公安局上班,晚上偷偷摸摸进去,其实一开始确实挺苦的,但那时候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迷上了,就是得做律师,也坚定信心说做律师必须到大城市做,所以就一定要来大连。

现在我们全家都觉得我这条路百分之百走对了,特别是我妈常说:“你还真是做到了。”

《中国青年》:是什么让你萌生了做律师的念头?

郑长红:一个原因受我同学影响,因为我有个同学他姐姐是法官,可能他姐姐告诉他律师收入挺高的、又自由,所以他就一门心思考律师。他也给我建议,他觉得我挺擅长演讲的,口才也不错;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出于对原来专业的厌恶,我就是不爱画图,因为在我毕业的那个时候建筑制图基本还是要靠手工完成,整个人趴在图板上,非常辛苦。这两个原因吧,促使我报名业余参加了律师辅导班。辅导班就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参加全国律师资格考试自己就差两分,就觉得离目标特别特别近,所以干脆就把那个设计院的工作辞了,就彻底来大连了。

《中国青年》:你真的不愿意在桌上画图?

郑长红:对,不爱画建筑制图。后来我分到了规划科室有所改观,那时候楼没有高层,画五层就在一个小长方块里点五个点就行了。因为搞规划设计都是给开发商设计的,待遇也挺高。挺好的工作,可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工作,就像杨澜说的,热爱是最大的动力,还是得热爱。昨天给YBC培训班的毕业生讲话,我还跟他们讲:你一定要做一件你喜欢的事情,可能你一辈子没做好,你也不会觉得闹心,因为你毕竟喜欢它。现在我就是因为喜欢,我没事基本都在办公室,礼拜六礼拜天有时候也在。对这个工作从来没觉厌烦,你看那一摞案卷,那都是一个案子的,你说我看完它需要多少时间?平常所里总有人,电话也总不断,所以我只有等周末静下心来,从头到尾好好看几遍。现在我已经看了两个礼拜了。

《中国青年》:这得有半米多高吧?真不容易。

郑长红:律师这个工作挺伤神挺上火的,因为当事人的期望都挺高的,把一切希望都寄托给你了,这给律师的压力挺大的,胜和败就决定这个企业的生死存亡,真是这样,我们这个案子涉及到数千万元,如果败诉了,这家公司就将面临破产的境地。

因为有了这么多年的从业经验,有的案子把材料拿来我看一下,就大概会知道有可能出现的胜败结果了,如果知道案件本身还有可以争取的空间,我才会去给他们争取。有的案子一看就是难以胜诉,我也会如实地告诉人家,不希望出现劳民伤财的后果。

《中国青年》:那你怎样释放压力?

郑长红:业余我挺喜欢跳芭蕾舞的。本来一周正常需上三次课,但我一般最多只能坚持跳一次。就是因为忙,老耽误课,和我一起学的人,人家都已经跳进高级班了,我还在初级班。你看我办公室有个练功的把杆,有空我就练几下。跳舞会给人带来自信和优雅,特别是芭蕾很练你的气质,我已经练了三年了,目前还是在反复练习基本功,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也能跳到高级班,高级班的动作就是像专业芭蕾舞演员一样能旋转腾跃。在我,这是一种梦想,一种热爱,也是一种释压良方。

从打杂到开办事务所

《中国青年》:我们知道,你于2007年开始自己创办了律师事务所,在此之前,你一直在做什么?

郑长红:最早我是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助理,之后又到另一个所做了一段时间执业律师,到第三个所的时候开始有了点成效。第三个所和大连电视台《法制天地》栏目有合作,所以就需要有人上镜讲一些法律常识和经典案例,因为我的表达能力还可以,普通话讲得也还行,所以就被选上去上电视。这样一讲,结果有很多人认识了我,就有人来找我。但是通过看电视找上门来的都是老百姓的案子,非常小,尽管小但是不断地去做好它,就会和不同的客户、部门及法院增加接触,在丰富自己开庭经验的同时,也开拓了自己的案源,这方面的人脉什么的就慢慢都积累起来了,客户也变得越来越多。

《中国青年》:等于刚开始你是在律师事务所打工,你打工的时候想到过自己会办所吗?

郑长红:没有想到过,当时觉得在大连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因为我不是法律系科班出身,当时大连街上有名的规模大的律师事务所都不会聘用我,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规模不太大的律师事务所,给所里不会用电脑的老律师打打字、查查资料、跑腿调查、收拾所里卫生之类的零活做了很多,那时候一个月只拿少得可怜的工资,每天都在做琐碎的小事,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只是认真地做着所有小事,一做就是两年,后来所里年纪大一些的律师也会带我去开庭、也会让我帮助准备庭审资料,再后来慢慢也会把不爱做的离婚、无大额财产纠纷的、劳动争议之类的小案件交给我去做,接到任务我就认真仔细地去做,不放过任何一个案件的锻炼机会,一定要让当事人感觉到和资历老的律师的服务品质没有差异,甚至更细致才可以。

《中国青年》:是什么支撑着你坚持做律师的信念?

郑长红:因为我热爱这份职业,我觉得我适合干这个,也因为我从那么好的单位辞职出来,我要对得起自己的这份勇气。更主要的原因,我觉得律师这个职业是最公平的职业,不需要像一些单位,领导说你行你才行,你对法律的掌握程度,你的观点阐述,你的综合素质的展现,所有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你的水平。是不需要依据外人来决定你的命运的。这是一个对个人成长相对公平的职业,为了在业务上有更进一步的提高,后来我又读了大连海事大学国际经济法的研究生。

《中国青年》: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决定自己要办一个律师事务所的?

郑长红:当时的律所因为种种原因,在2007年面临解散,我就必须要重新选一个所,也选了一家所想过去,结果几个朋支都对我说,你为什么不自己办一个所,你没有必要总跟人干,我说我还没有这个能力,办所是一个挺麻烦的事情,又要租房子又要养一批人。我就想我在一个所带两个助理慢慢干得了。后来在朋友们的鼓励下,我开始自己办所,那时候办所注册资金就十万块钱,门槛不高。自己办所以后,一开始是五个合伙人一起干,后来逐渐又有新的人加入,发展到今天也有二十几个人了。

《中国青年》:你靠什么赢得客户?

郑长红:“小胜靠智、大胜在德”,我们依靠的是服务的性价比,也就是说收费的价格比较适中,服务态度又好,水平又比较专业。因为我们没有那么大的名气,没有什么背景,我们必须赢得当事人的认可。主要是我还奋斗在一线,人家那些大牌律师已经不需要这么累了,都转型只做“高大上”的非诉讼业务,或者是团队建设已形成规模,退居幕后了。不在一线有时分析案件的敏锐度会降低,很难剖析得头头是道,像我属于还在一线带着年轻的团队成员低头苦干的,所以经验方面似乎会强一点。再就是受整个国家法治化进程的影响,很多人都意识到光靠讲关系是打不赢官司的。我始终认为诉讼业务是基础,基础不牢固,非诉讼业务就无法提供完美的服务,所以我们所是两者兼顾着、并行着。我们所每周五下午雷打不动是业务学习时间,每个人都轮流当讲师,分享经验、激烈争论。没办法,想当一名好律师,需要靠经验和广泛的知识,要终身学习来不断地充实自己才可以。

《中国青年》:请讲一个典型案例。

郑长红:大连的某建设工程施工合同纠纷,因为是从一个中标公司手里又转包来的工程,我的当事人是实际的施工方,他手里的证据特别不好,我相当于给一群农民工打官司。原来他的请求是要求中标公司付他工程款700多万元,但开庭的时候中标公司提出不仅不给你700多万,你还要倒找我400来万。

在施工方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们到工程造价的审计部门去调查取证,又为他找到施工中有关联的相关证据去补充证据,最后我们给他赢回了近200万元。当事人对此非常满意,因为要不然他还要倒找400万给人家。

《中国青年》:那你们靠的方法是什么?

郑长红:我们依据的方法,就是一份汗水有一份收获。这个案件办起来就要依靠你的认真程度。因为当事人他不是法律专业的,有时候他想不起来应该举哪方面的证据,需要我们去跟他多了解多探讨,让他联想到一些可能和案件有关的细节。他也不知道哪些细节有关哪些细节无关,反正都需要我们和当事人多沟通。这个案例主要体现了律师严谨和负责任的态度。

走在向着理想的路上

《中国青年》:你所里齐刷刷多是年轻的小伙子呀。

郑长红:这些小伙子,好几个是踢球踢来的。参加律协足球联赛,我负责赞助沙河口区的球队,就叫“沙河口区新正源足球队”,我们已经连续四年夺冠了。我们所的这些小伙子有的原来在别的区队踢球,年年在比赛时见面,慢慢也就都认识我了,可能是因为我挺舍得拿钱,也不多,一年就两三万吧,还有区律师工作委员会的一些赞助,结果这些小伙子就觉得跟这么个“大气”的主任干挺好的,所以有些事真的就是无心插柳。我总是做一些自己没想到有回报的事,其实它一定就有回报。

《中国青年》:你的同事说你特别敬业,也特别一心一意。

郑长红:我做律师是凭认真干出来的。大连这个地方不大,通过自己的认真态度和专业水平为客户解决好问题,他才会向他的朋友、他的亲戚或者周围人推荐你,不仅如此,还应当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赢得对手的尊敬,赢得司法相关办案人员的尊敬,这样才会在这个圈子里良性循环地生存下去。作为职业律师,你的一举一动都要经得起考量,如果因为不认真带来失误或者品行不端而牺牲律师职业操守,都是不值得的和不应当的。

《中国青年》:你觉得你是你理想中的律师吗?

郑长红:我觉得我还有差距。在哪呢?我非常遗憾没有受特别系统的法律教育,这个是我无法弥补的,我觉得我缺少法律方面的深厚功底和文采。当然实干这些方面我觉得我还是可以的。我特别羡慕那些大律师,就是那些中国政法大学毕业的,北大法律系毕业的,他们的思想和他们的文采,还有他们对社会更高责任感的那种追求我们差得还远,我们还是小地区的律师,还忙碌着自己的案件,忙碌着挣钱,忙碌着生存。我们看到很多有思想的大律师,像田文昌、贺卫方、江平等,他们真的是出身于名牌学校,可能他们有那个氛围,他们敢于站起来讲话,几十年来能够代表中国律师,一直积极不倦地追求理想,倡导“律师兴,则国家兴”。他们确实能够把律师做到更高一个层面,能够推动国家法治文明进步、指引司法体制改革方向,而我们这些普通律师的社会参与度还太低。

《中国青年》:你觉得有一天你会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吗?

郑长红:我感觉我可能够呛,因为没有那么深厚的底蕴,但非常羡慕。咱做不到人家那样,咱先做好自己,就自己怎么去把每个案件做得让当事人觉得这个司法公信力还在,打官司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难,得到了贴心的法律服务。我经常跟所里律师这么讲,不要整天想着天上掉馅饼伸手就接大案子,你先把小案子做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小案子能做明白了,才能有后续的大案子。对于我们服务的每一位客户,他们一生可能只请一次律师,在你眼中的小案子,在他的生命里就是最大的一件事,真的是案件无大小,重要的是要让每一个客户都不再对司法公信力失去信心,你给他小事办好了,信法不,他安定了,每个小个体安定了,涉诉的这部分人群也就安定了,你这也算为这个国家做了贡献。

我这样讲,可能他们觉得我挺可笑的。但我觉得律师是一个很神圣的职业,不能亵渎它,在任何时候,要么办案就好好办,要么这个案子就不接,我现在有条件了,可以有选择性地接案件,我不愿接就不做,但我不能接了以后耍大牌不好好给人做,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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