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论我国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

时间:2022-10-26 05:45:02

刍论我国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

摘要:转型中国的国家治理体系是一个关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等的复杂系统,是由政府、市场、公民社会等多元主体所共同构成的一个整体。实现国家治理体系优化的关键在于合理界定政府、市场、公民社会之间的行为边界。在系统整体论的分析视阈下,政府治理系统、市场治理系统和公民社会治理系统构成国家治理体系这个整体系统的各个子系统。有为政府、有效市场和有机社会分别是三个子系统的理想模式,三个子系统本身的优化以及相互之间的良性互动是实现我国国家治理体系优化这一目标的可行路径。

关键词:国家治理体系;优化;系统整体观;整体功能

中图分类号:D63-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7408(2017)02-0019-06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提高政策效能与地方政府公共政策执行力研究”( 11AZZ004)。

作者简介:王亚茹(1993-),女,山东淄博人,武汉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行政管理专业2015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公共政策分析。 自国家治理体系进入学者的视野以来,学术界关于该问题的理解和阐释众说纷纭。学者们主要就国家治理w系的基本内涵、构成要素、衡量依据以及优化策略等方面进行论析,观点难免产生分歧。如何建构一个兼容性的分析框架,以消除或缓和学术观点的对立和冲突,对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与良性发展具有重大意义。由此,本文拟从系统整体观的视阈出发,将国家治理体系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加以考量,探究其内部构成主体及其各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及有机整合,以期丰富和完善国家治理体系的研究。

一、问题的提出

关于国家治理体系的内涵,有学者从制度构成的视角将国家治理体系视为一个涵盖经济、政治、文化等制度在内的综合性制度体系。何增科认为,国家治理体系包括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和基本政治制度,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法律体系、基本经济制度,以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等各个领域的制度安排、体制机制四个方面。[1]与之相类似的,周平提出,国家治理体系是在党领导下管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等各领域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安排,也就是一整套紧密相连、相互协调的国家制度。[2]俞可平从政治学的角度强调国家治理体系可分为政府治理、市场治理和社会治理,认为国家治理体系是规范社会权力运行和维护公共秩序的一系列制度和程序。它包括规范行政行为、市场行为和社会行为的一系列制度和程序,即国家治理体系是一个制度体系,分别包括国家的行政体制、经济体制和社会体制。[3]

还有学者将国家治理体系看作是一个涉及主客体、各层级、各领域之间相互影响的复杂系统。燕继荣用系统分析的方法来解释国家治理体系的运作过程,包括利益诉求的输入、决策以及政策的输出。通过完善这一过程,可以体现治理的法制化、科学化和民主原则等。[4]部分学者则聚焦于治理主体与客体的多元互动。蔡文成指出,国家治理体系是主体和客体相融合的多元系统。它是某种纵向和横向互动的立体系统,打破集权国家自上而下模式的单向度运动,形成一个立体的网络治理体系;国家治理体系是宏观和微观相结合的综合系统;国家治理体系是动态与静态相统一的发展系统,超越传统国家体制僵化封闭的制度惯性。[5]郭强认为,现代国家治理的基本特色就是多主体、多客体。国家治理体系,就是打破国家治理上的主体割裂、客体割裂,特别是领域割裂、部门割裂、上下割裂、地域割裂、阶层割裂、职业割裂、民族割裂等,实现政权、政党、企业、社会组织、媒体等等主体的分工合作,各司其职,协调配合;实现各层级权责匹配,实现各领域多面一体,整体观照、综合治理,实现主客体之间系统耦合。[6]宣晓伟基于社会分工理论探赜国家治理体系的价值理念与制度设计。他指出,国家治理体系是一国在其自身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目标影响下,为治理国家所采取的一系列政治、经济等制度安排和具体技术手段的综合体系。[7]

就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这一命题而言,学界存在三种比较有代表性的观点:其一,江必新、吴德惠、唐皇凤等学者基于制度优化的视野探究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路径。其中,江必新将制度优化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现代化的目标之一,认为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过程就是逐步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制度化、科学化、规范化、程序化的过程。[8]在江必新的论证思路基础上,吴德惠又强调了国家治理主体善于运用法治思维和法律制度治理国家的重要性。[9]唐皇凤将制度优化进行了明确的划分,即治理主体多层化、多元化;治理制度理性化;治理结构分权化、网络化;治理方式民主化、法治化;治理手段文明化与治理技术现代化。[10]其二,辛向阳、竹立家等学者从价值追求的视阈出发来考察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问题。辛向阳指出,优化国家治理体系不仅要着眼于符合时代潮流的基本制度,还应强调国家治理的组织架构应以现代化治理理念为基本价值取向;此外,国家治理体系的外设氛围应是廉洁的、风气纯正的。[11]竹立家推崇的是法治与民主的价值理念,他认为一个成熟理性的国家治理体系,根本上将是一个政府职能合理规范,政府权力边界明确,公共权力不错位、缺位或越位的科学而严谨的治理范式;是一个严格按照依法治国原则而运行的规则治理体系;是一个依据人民民主原则的具有合法性的政府权力体系、依法治国体系和民主治理体系。[12]其三,何增科、魏志勋等学者从治理主体的角度探究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何增科等认为现代国家治理体系建立的基本前提是国家与社会的二元对立,在此基础之上出现了各类治理主体的专业分工,与此同时,政党、政府、市场、社会等多元主体的潜能得到充分发挥,各主体间的协商沟通网络高度发达。[4]与何增科对多元治理主体的强调不同的是,魏志勋认为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应始终以政府为权威主体,指出优化国家治理体系的实质上是行政体系的自我重造,其直接目标即是增强政府的治理能力。[13]

就当前学界研究成果来看,我们认为国家治理体系作为一个完整的系统整体,不仅需要制度设计等宏观层面的研究,同样也需要对作为治理主体的政府、市场、公民社会等微观层面进行深入研究。目前学界对国家治理体系及优化的研究主要从国家治理宏观层面、顶层制度设计等方面进行,而对于相关治理主体诸如政府、市场、公民社会等如何增进治理优化,如何从系统整体观的视阈来阐释治理主体的优化重组以实现整体功能最大化等方面尚缺乏深入的分析。就我国政治体制改革的实践而言,改革开放以来,国家治理体系从原有的“全能性政府”的一元治理主体向多元治理主体转变,但是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社会主体的分工,各个治理主体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和追求自身利益的动机,那么国家治理很容易出现“碎片化治理”。各治理主体的作用力和着力点不一致,无疑会造成国家治理的恶性状态;同时各主体功能领域界限不清,政事不分、政企不分、政社不分的现象仍然普遍存在。因此,笔者认为现代国家治理体系的各个层面和各个主体应该构建为一个有机整体,通过实现整体功能的最大化来增进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

二、系统整体观的方法论意义

系统整体观是系统科学的重要观点之一,贝塔朗菲(Bertalanffy)在创立系统科学的过程中,对其也进行了研究和探讨。在他看来,新生的生命科学、行为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发展中到处都冒出了有机体和组织性的问题,“因此现代科学提出的一个基本问题就是关于组织的一般理论”。[14]他把整体性作为组织系统的核心性质,“复杂现象大于因果链的孤立属性的简单总和,解释这些现象不仅需要通过其构成部分,还要研究各部分之间联系的总和。有联系的事物的总和,可以看成具有特殊的整体水平的功能和属性的系统”。[15]也就是说任何系统都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它不是各个部分的机械组合或者简单相加,系统整体功能是组成系统的各个要素在孤立状态下所没有的特质。为了更为深入地理解系统整体论的内容,我们可以将它与相关理论进行对比,如结构功能理论等等。

结构功能理论的基本信条是,社会惯例和社会制度都可以从它们在维持更大的社会体系中发挥功能的角度进行阐释。结构功能主义学派从结构与功能以及二者的相互联系出发,深入分析了有关社会系统的一系列重要理问题。结构功能理论认为,社会是具有一定结构或组织化形式的系统,构成社会的各个组成部分以其有序的方式相互联结,并对社会整体发挥其相应的功能。此外,社会整体的存在处于平衡状态之中,其各组成部分虽然发生变化,但经过自我调节与整合,仍会趋于新的平衡。结构功能学派最具代表性的学者是美国社会学家帕森斯(Parsons)。在帕森斯看来,社会系统之所以能够保证自身的存续,应归结于它始终满足四种功能性条件,即适应功能(Adaptation)、目标实现功能(Goal Attainment)、整合功能(Integration)、潜护功能(Latency)。他进而指出,社会系统按照这四种功能的发挥可划分为四个子系统,分别为经济系统、政治系统、社会共同体系统和文化模式托管系统,它们共同构成了作为整体的、均衡的、自我调解和相互支持的社会系统。[16]可见,结构功能主义理论侧重于整个系统内部各子系统功能的发挥。若以该理论解释国家治理体系的构建与优化,强调的是国家治理体系内部各治理主体之间的关系和各自功能的发挥。结构功能主义视角下的国家治理体系研究着眼于社会结构和社会系统的优化选择,“所谓社会结构,就是社会系统诸要素或各部分之间按一定的方式组织结合起来,从而形成的一种相对确定的相互构成关系和作用方式,它们之间具有较为确定的稳固联系和明显的序列层次关系,这就决定了社会系统的相对不变性和秩序性。”[17]与结构功能主义强调系统稳定性、秩序性不同的是,系统整体论在关注系统内部各构成要素之间有序关系的同时,更加强调各子系统功能作用的合力,即整体功能的发挥。然而,我们还必须明确,系统整体观指导下国家治理体系建设又不同于整体性治理。

整体性治理作为一种新型治理模式,是对传统公共行政衰落和新公共管理改革过程中造成的“碎片化”治理困境的有效回应。英国学者希克斯(Hicks)指出,“碎片化”治理在功能上会导致部分之间相互转嫁问题和成本、项目与目标冲突、重复建设、缺乏沟通和公共服务等问题,这些问题正是整体性治理力图解决或避免的。[18]新公共管理范式下的政府改革不仅造成整个公共产品和公共服务的供给系统部门化、破碎化,而且使得公共部门的权威社会化、分散化。随之带来的后果则是政治和行政领导逐渐丧失了调控、干预和获取信息的途径,缺乏合作与协调,从而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行政效率和效益。[19]整体性治理作为对新公共管理范式的反思与修正,其核心主张是通过政府内部各部门之间以及政府内外组织之间的相互协作达到以下目标,“排除相互拆台与腐蚀的政策环境;更好地使用稀缺资源;通过将某一特定政策领域的利益相关者聚合在一切合作产生协同效应;向公众提供无缝隙的而不是碎片化的公共服务。”[20]可见,整体性治理着力于“政府内部结构和部门之间的功能整合,力图将政府横向的部门结构和纵向的层级结构有机整合起来”。[21]整体性治理是以责任与公共利益为价值取向的,政府在提升整体责任感的同时,其职能应回归公共服务。整体性治理的核心目标是“使政府的功能进行整合,以便有效地处理公众最为关心的一些问题,而不是在部门和机构之间疲于奔命”。[22]整体性治理的组织结构包括传统的自上而下的纵向层级结构与横向功能结构,以及横向功能结构之间协调发展。政府的组织架构与形态体现为治理层级的整合、治理功能的整合以及公私部门的整合三个维度。不难看出,整体性治理所倡导的理念与机制创新始终是围绕政府这一治理主体而展开的。就治理主体的地位和作用而言,系统整体论主张的则是多元治理主体的平等地位,各主体各司其职,最终实现整体功能最大化的目标。

将国家治理体系界定为:在党领导下管理国家的制度体系,包括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文明和党的建设等各领域体制机制、法律法规安排,也就是一整套紧密相连、相互协调的国家制度。我们认为国家治理体系是一个涉及到政府、市场、公民社会等多元主体互进共治的有机整体,鉴于目前学界研究的不足与我国国家治理“碎片化”的现状,亟需运用系统整体观来协调各个治理主体关系,实现各项事务的治理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促进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一方面,系统各个要素相互关联、相互契合,任何一种构成要素功能的发挥都需要其他要素的配合、协调,不同要素在功能上可以互补或者矫正,也就是说,各种要素功能的互补、协调才能保障并不断促进有机整体的运行,忽视任何一种要素都会对系统整体造成负面影响,它们共同决定着社会整体状况。另一方面,构成系统整体的各要素具有其他要素所不具备的独特功能,各个要素功能界限分明,要素之间都应该有明确的功能领域,各个要素的有序运行是系统整体功能充分发挥的前提。

因此,运用系统整体观来研究国家治理体系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在对国家治理体系的研究中,应该贯彻系统整体观的思想来指导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使得各种治理主体既有合理的分工,又能形成统一的合力。一方面应该注重国家治理整体中政府、社会、市场以及公民等多元治理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契合、相互制约的关系,使多元主体共治的整体大于其中任何一个主体单一治理的功能,注重治理体系的系统性、整体性和协同性,通过对各个治理主体的优化重组,形成整体性治理合力,推动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另一方面应该注重系统整体中各个治理主体所具有的特殊结构和职能定位,明确各主体的职能分工发挥特殊功能。每一主体在治理体系现代化过程中具有无法替代的作用,确保各个治理主体各归其所、各司其职、各守其序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的优化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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