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重游 第3期

时间:2022-10-25 02:54:59

顺着柏油路走了不到半英里我果然找到了湖边。当我带着儿子在一个农舍旁搭起帐篷并置身于我熟悉的盛夏的湖畔时,我突然感到过去的一切又都回来了――躺在帐篷里的第一个早晨,卧室里散发着同样的树木香味,一个男孩儿一大早就轻声溜出帐篷去沿着湖边泛舟。我开始产生了这样的幻觉:这个男孩儿就是我,于是乎我也就成了我父亲。呆在湖边的这段时间里这一幻觉一直缠绕着我。不过对我来说产生这种感觉并非第一次,只是在这个环境中它变得更加强烈了。现在我感到自己的存在双重化了:有时我觉得自己在干着某件事情,比如说我在拾起诱饵罐或是在放下一把餐叉,或是我在娓娓低语,但有时我会突然觉得是父亲而不是我在如此说话和行动。这种感觉常常使我心绪不宁。

第一天早晨我们一起外出钓鱼。诱铒罐里同样是藓苔覆盖着底下的水虫;蜻蜓在离水面几英寸的高处盘旋,然后飞落在鱼竿的尖端。正是这一飞虫的光临使我坚信无疑世间一切如故,岁月的流逝只是蜃景,岁月并没流逝。湖中的涟漪如故:当小船停泊我们等待着鱼儿上钩,涟漪便轻轻抚弄着船舷;小船如故:同样的绿色和同样的龙骨破损,船的底板下也是同样的残渣――翅虫的残骸,漂浮着的苔藓,扔掉的锈鱼钩,还有昨日捕鱼留下的变干的血迹。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鱼竿的尖端和飞来飞去的蜻蜓,我将鱼竿的尖端沉入水中,慢慢尝试着想驱走蜻蜓,蜻蜓则猛地飞出几英尺远,然后在空中停一停,接着再飞回来,落在鱼竿的更上部分。眼前这只躲闪的蜻蜓与昔日的那只蜻蜓之间并无时间的隔阂,虽然后者已成了记忆的一部分。我看着身旁的男孩,他正静静地盯着他鱼竿上的蜻蜓,我觉得完全是自己的手在握着他的鱼竿,是自己的眼睛在盯着他鱼竿上的蜻蜓。迷离之中我再也辨不出自己手里捏着的究竟是哪条鱼竿。

我们终于抓到了两条鲈鱼。我们像得了宝贝似地连忙猛拽,也不用抄网就熟练地把它们从船边拉了上来,鱼一上船我们就照着鱼头猛击。午饭前我们去游泳时,整个湖泊更似当年了:我们依然是与船坞咫尺相望,四周依然只有轻风吹拂。这湖泊就像一片施了魔法的海水,你尽可以离去数小时,归来后却发现它仍纹丝未动,它总是令人信赖地躺在那儿。在浅水处,洁净的波浪形沙土映衬着一团团水草和断枝,它们经过长期浸泡显得幽黑而光滑,在水中正婆娑起舞,轻轻摇动;水底贻贝爬过的痕迹也清晰可见。一群小鱼悠闲地游过,在强烈的太阳光照射下,我们能清楚地看见每条小鱼在水底的投影和它们与伙伴们重叠的身影。湖的沿岸一些露营者正在游泳,其中有个人手里还拿着肥皂,周围的湖水晶莹透亮,清澈见底。年复一年,湖边总站着这么一位手拿肥皂的人,如今他依旧执着地站在那里。嗬,湖水依旧,岁月并没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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