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2-10-25 10:22:20
很小的时候，我希望有一个成功的好爸爸；等我当了父亲，我又跟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
小市上有一个鱼摊，是一对父子开的。
父亲有五十多岁，面目清癯黑瘦，头发短短，一半已经灰白。儿子高大壮实，看上去约有二十来岁。早晨，父子俩先是用海水把从贩子那儿弄来的蛤蜊浸泡好，盛在一个方形大铁盒里，然后就开始从一个个脏乎乎的蛇皮袋里向外倒海鲜：笔管儿、粘着粘液的墨鱼、南美虾，有时还有张牙舞爪的螃蟹，并一一在货架上摆放好。太阳升起来，儿子拎了油条豆浆，父子俩在摊后的三轮车上搭一块横板，对着面，各吃各的。
父亲很少说话，也不抽烟。遇到有人来，都是儿子起身上前招呼，称好后，父亲站在身后，拿一个塑料袋等着盛。
更多的时候，父子俩并排坐在鱼摊后的板凳上，木然注视着身边三三两两走过的行人。儿子抽着烟，手搭在嘴角，烟雾从嘴里喷出；父亲交叠着腿，腰板挺直，如一尊雕塑。
我常常去买他们的蛤蜊。也许是因为常来的缘故，小伙子每次都帮我挑拣一些个大的，在网筐里沥干水，过秤，父亲递过塑料袋，略带讨好地朝我笑一下，儿子倒进去，打好结递给我。
两人配合默契，动作熟练而自然。我相信，父子俩虽然不说话，但是却有一股真情在其间流淌：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你为父，我为子。
再说另一对父子。
有一段时间，我住在乡下父亲侍弄的一处花园里。每天黄昏，差不多总能看到一对父子骑着车子从南面过来，父亲在前，儿子在后，车后座上载着一些工具发出叮叮哐哐的声响。
问了看门的园丁才知道，父子俩在外面做杂工，干一些房顶漏雨类的维修活儿。
我问：“父子俩怎么干呢？“
园丁说：“父子俩怎么不能干呢？人家干得还挺好，每年赚几万块呢。”
我没见过维修房顶的现场，但我能想象出，父子俩蹲在房顶上，一个打帮手一个埋头干，两人配合默契，动作娴熟，就像那对卖鱼的父子，不用说话，但是什么都有板有眼清清爽爽。
以后很长时间，那个黄昏的影像老在我脑海里萦回着，我常常站在花园门口，朝南面瞩望。
很小的时候，我希望有一个成功的好爸爸；等我当了父亲，我又跟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成龙成凤。
如果，爸爸当不了所谓的好爸爸，孩子成不了龙和凤，那么，就做一对相濡以沫的父子吧！在共同的劳作中，在彼此的扶持中，甚至在一种无言的缄默中，你都会触摸到一抹温暖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