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婚介所的“美女诱饵”

情败与初入社会的挫败让她心灰意冷

上大学时，余婷婷是个单纯的女孩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读书很用功。她的第一次的挫折来自情感。大三时，相恋三年的男友临毕业时舍弃与她的爱情，另攀“高枝”，与在上海留学的新加坡某董事长的千金闪电成婚。余婷婷闻讯，喝下足以致命的安眠药，所幸，被同学及时发现送进医院。当心里的痛苦结成痂时，她关闭了爱情的心扉，再也不轻言那个“情”字。这样一直持续到毕业。

毕业时找工作，则彻底击碎了她在校园里的天真梦想。优秀的成绩单、高学历，她以为凭这些走出校园，立刻就会融入想象中的辉煌。当她把目标锁定在一些大公司时，却四处碰壁，递上去的简历就像泥牛入海。等待、失望，在等待的反复中，余婷婷的信心在一点点丧失。

退而求其次，余婷婷去了一家投资咨询公司应聘。虽然仅有一个文秘职位，可门口还是排着不少女孩子。那家公司的经理姓王，是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见到余婷婷进来，冷漠的双眼似是一亮，殷勤地亲自为余婷婷沏茶递水，还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余小姐可真漂亮呀！”余婷婷搁在桌子上的简历，王经理并未多看，只简简单单问了余婷婷几句，就告知，她被录用了。余婷婷不能相信，她会如此轻易成为一群人中的惟一胜者。

作为办公室秘书，每日整理、打印文件，处理杂务，单调而又忙碌，与在校园里的理想相去甚远，但一份稳定的收入正是余婷婷迫切需要的。苦恼的是，每天遭遇王经理贪婪的目光，那种目光直露得毫不掩饰。余婷婷只能装作不觉。月底，领过薪水那天下午，王经理把余婷婷叫到跟前，脸上堆满了笑，说余婷婷责任心强，有能力，他很满意，所以特加一个红包。他一边递上一个信封，一边强调：“全公司我只给你一个人噢。”本想说声谢，未料，王经理突然抓住她的手。她用力抽拉，却被牢牢嵌住。情急之下，余婷婷顺手端起旁边桌上的一杯茶水泼过去，王经理“呃”了一声登时松开了手。本以为王经理一定会恼羞成怒把她扫地出门，意外的是他竟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

为了这份工作，表面上余婷婷忍受了王经理的冒犯，但心底加倍警戒了。王经理谈生意和应酬常常带上余婷婷。余婷婷的漂亮和不凡的谈吐，往往出奇制胜，化解一场场原本艰涩的生意。王经理特别得意，余婷婷也挺高兴，因为自己对公司越重要就越安全，对王经理也是一种制约。却不知这是她的一厢情愿。一次，请客户吃饭，王经理喝多了，余婷婷只得送他回家。王经理却执意要去办公室先醒醒酒，说怕被老婆骂。

扶着王经理走进办公室，王经理借酒卖疯，突然死死抱住余婷婷，重重地把她压在沙发上就撕剥她的衣衫。余婷婷边呼喊边极力挣脱。挣扎间，她双手碰到沙发背上的电话机，慌忙中抓在手里，狠劲地砸向王经理。他像滩烂泥，颓然倒在沙发上。

衣衫不整的余婷婷踉跄跑出办公大楼时，已是满眼盈泪。半年来，生意应酬时看到男人的垂涎和王经理的所为，让她觉得男人很坏。痛失初恋后，年轻女孩仅存的一点对情感的幻想也在一夜间灰灭。

窘境和一丝报复心理让她蜕变成“美丽诱饵”

她再也没有在那家公司露面。她又去过另外的公司，但以前的可怕阴影时时萦绕在心里。她换工作的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干脆闭门在家。很快，生存问题凸显，房东催要房租一天紧似一天。余婷婷不想让远在家乡的父母知道自己的窘境，只好向好友借钱过渡。穷途末路时，想起表妹小倩。表妹从家乡来上海半年，就已搬进了租金昂贵的嘉丽花园的公寓楼里。

“怎么，名校高材生也混得没饭吃？”刚走进表妹家，余婷婷就遭到表妹的揶揄。表妹大方地拿出一叠钱放进表姐的口袋，说是给她解解困。看看表妹宽绰漂亮的房子和满身的名牌，她满心狐疑。表妹早已窥探到表姐心里的大问号，故作神秘地说，这年头费力不挣钱，挣钱不费力。她告诉余婷婷，她被一家婚介所聘用。其实每天的工作很简单，就是与到这家婚介所征婚的男子见一面，一次即可拿婚介费的２０％，一个月平均有上万元的收入。

“什么，你竟然干这行？”余婷婷惊呼。

“看你大惊小怪的，无非是喝喝咖啡，吃顿饭而已，又没有任何损失。”

“这不是骗人嘛！”

“拔这几根毫毛，对他们来说是小意思。”表妹振振有词，“再说了，你不是常跟我说，臭男人没几个好鸟，捉弄一下他们，岂不是很好玩的事？”

表妹这几句话，切中要害，正点在她最痛切的体悟上。表妹打趣道：“姐，你这么漂亮，如果干这行，一定成为香饽饽。”分手时，表妹有意无意间还把一张婚介公司张老板的名片塞在余婷婷口袋里。

那张名片被余婷婷扔在一边，看都没仔细看一眼，直到花光了表妹给的钱，也没找到合意的工作。一天，翻找东西时看到那张名片，她心里立刻蹿起火苗。那天，为自己是否该打这个电话，她一夜无眠。天亮时，余婷婷为自己找到一个充足的理由――男人原本可恶，不是见利忘义，就是色胆包天，借此戏谑一下他们，释放自己由来已久的怨恨，等有了钱，就收手，再做安份的女孩子。

和婚介所的张老板一见面，他喜出望外。漂亮、气质好、出自名校，余婷婷这样的女孩子入行，带来的一定是更多的财源。张老板破天荒地提出，余婷婷每次可拿婚介费的３０％回扣。看似出让实利，其实，张老板肚子里打着精明的小算盘。放出余婷婷这样诱人的饵，钓上的一定不是什么小虾米。

张老板为余婷婷配了呼机，并叮嘱她此后自称在某公司就职。连环扣做好后，很快，余婷婷进入了“工作”状态。

第一次约会，对方是一位跨国公司的白领男子。那天，余婷婷一袭白衣白裙，素净的脸上未施粉黛，清秀婉约，一派淑女的样子。白领男子见到余婷婷走进巴洛咖啡屋，立刻眼光大亮。余婷婷刚坐定，他就口若悬河地说起自己的生活状况、经济条件，表白自己的时尚见解。看得出，他对余婷婷一见中意，极力想在短时间内给余婷婷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初次“恋战”的余婷婷却如坐针毡，简言简语、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只想着“一场游戏”快快结束。分手时，她委婉地拒绝了“白领”的护送，逃也似地消失在夜幕里……

约会的第二个男子是一位高校的青年才俊，儒雅谦和。他们边散步边聊天。他的口才极好，风趣幽默又不失分寸。他说是朋友看不得他只埋头读书，帮他征了婚。说实话，他是个很优秀的男子，可因为余婷婷的心有旁骛而心如止水。看到他热情似火地展示着自己，她心有不忍，闪烁其词地暗示，他们好像不太合适。他没有失态，而是大方地握了握余婷婷的手，祝她找到自己的幸福。

之后，她走马观花似地流转在不同的男子间。文雅的容貌和高学历使她成为婚介所里亮丽的焦点。成为高收入层男子选取的热门。余婷婷的呼机终日响个不停。她始终紧守着张老板叮咛过的一条原则，那就是绝不与其中的任何一个男子见第二面，也从不留下自己的电话和呼机号码。与婚介所搭起的连环扣严丝合缝，所以从未被识破过。

一年后，余婷婷不仅摆脱了困境，而且存款日渐丰厚。原本想渡过难关就收手，可此刻，心里的欲流却关不上闸。开始，她常常为自己的行为羞愧，陷在自责的情绪里，直到一次约会的经历，让她行走在这条路上时，心再也不摇摆了。那天去和一个台湾人约会。那个离过一次婚的台湾人在婚介所见到她的照片时，顿时惊为天人，急不可耐地想和她见面，并扔下一叠钞票，让婚介所早点替他安排。余婷婷是在一个酒吧和他见的面。幽暗中，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动着。余婷婷不想待在酒吧这样的环境，提出换个地方，到茶室去。坐进那个台湾人的车里，那人竟色相败露，对她动手动脚。余婷婷回手扇了他一耳光，喝令他停车。坐在出租车里，她的情绪糟糕透了。由此，她更加认定天下的男人都是皮囊下藏着险恶肮脏的欲念。那之后，每一次的约会，她不再有欺骗后的不安感，反面有一丝报复和捉弄后的快意。

不其然，爱情甘露浸润了枯荒的芳心

半年后的一天，余婷婷遇到了一个叫冯刚的奇怪男人。他通过婚介所找到余婷婷的目的与众不同。对坐在咖啡馆里，他甚至没多看一眼余婷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向余婷婷讲述着自己的情况。

３５岁的他曾有过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妻子娴淑温存。婚后，冯刚考取了北京某院校的博士。离家在外求学期间，冯刚多病的老母和幼儿，全仗妻子辛苦照料。分居两地，夫妻两人分分秒秒都在殷切的思念中，盼着团聚的那一天。上天弄人，冯刚毕业归来时，妻子竟因脑瘤病倒。弥留之际，她让冯刚答应她她去后好好的生活，带大儿子。原本多病的母亲与儿媳感情甚笃，儿媳撒手而去，老人因伤心过度而病情加重。两年来，悲痛中的冯刚伺候在母亲的病榻前，对妻子的深情让他无心再娶，只想一辈子与儿子相守。这让病中的老母更加心痛。近日，冯刚母亲病情突然恶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她说自己的心愿是希望儿子身边能再有一个娴淑的好妻子，否则死也不瞑目。冯刚不忍慈母这般离去，就去了婚介所。他恳求余婷婷帮助他，假称是自己的女友，慰藉一个临终老人的心。说到此，冯刚泣不成声。余婷婷无法拒绝这样的请求。她留下了自己呼机号。

那天，当余婷婷随冯刚来到华山医院他母亲的病房时，老人已说不出话。看到余婷婷，她混沌的眼里露出惊喜。

“妈，她就是我跟您说起的婷婷，她今天特意来看您。”冯刚在母亲的耳边轻轻地说。

余婷婷看着慈眉善目的老人，不知怎的，想起了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妈妈。轻轻地，她握住老人的手。老人眼角滑出两颗清凉的泪。

以后的几天，余婷婷每天都到病房里看望冯刚的母亲，没有人要求她如此，她不由的这么做了。由于自己的出现能让一个老人安心离世，余婷婷觉得了从未有过的快慰。冯刚很感动，在走廊里连连说，委屈你了，婷婷，说着把一个装了钱的信封递给她，请她务必收下自己的一点心意。余婷婷笑着推开了……

老人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她颤微微地把余婷婷和冯刚的手拉在一起，放在自己的掌心攥着，欣慰地笑了。看到老人安祥地闭上了双眼，冯刚悲伤地哭起来，余婷婷也泪眼模糊。她把自己的手放在冯刚的大手里，任他用力地握着。有一种复杂的情愫漫过心田，她忽地觉得和这个男子贴得好近。爱情，就这样不期而至。

无颜吟唱这段真情恋曲

冯刚这个深情沉郁的男子，带着自己的凄婉的故事，一点点润湿了余婷婷的心。冯刚母亲过世后，他们常常见面，看电影，出游，就如同一对恋人。虽然他们并未捅破这层纸，但余婷婷在冯刚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自己的一份依恋。

可不由自主地，她在躲避他们自然延伸的情，为她曾经的轻率和荒唐。虽然和冯刚结识后，她抽刀截断了“婚托生涯”，却无法抹去心里的污垢。过去的所为，常跳出来嚼咬着她的心，让她彻夜难眠。冯刚说她是个心灵纯净的女孩子，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潭污浊的水。矛盾中的余婷婷，简直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有几次，看着冯刚似要表白的样子，她惊惶失措地躲开了……

直等到冯刚要离开的那天。他被单位派出国外短期学习一段时间。分别前夜，她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告诉冯刚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纯净。她把自己的经历写在这封信里时，顿时就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信的最后写着：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才觉无颜对你。

送冯刚上飞机时，她悄悄把那封信塞到他手中，说，上了飞机再看。

她不舍地看着他的身影消逝在她的视线中，泪，静静地在脸上流淌……

冯刚回到上海时，余婷婷已芳踪无觅，像是从这个城市蒸发了一般。他满怀希望等待着她的归来，因为他铭记着她的信上的一句话：我会回来找你的，当我觉得自己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孩时……

（责编 亦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