碛口:九曲黄河第一镇

时间:2022-10-24 03:03:03

碛口:九曲黄河第一镇

那日,有着明媚的日光,为着寻访山西历史文化名镇碛口,我们的越野车赶赴着吕梁山的重重叠叠,弯弯拐拐,经过一路持续的颠簸,一路回避山中路境不时出现的坑洼,终于来到了临县城南五十公里处,吕梁山中的黄河边。

碛口古镇,这个有着“虎啸黄河,龙吟碛口”美誉的壮丽图景就在眼前了。座落于黄河边的碛口镇,相邻的是古渡口,这个古渡口就在山西省临县的边缘处。

总有人问:“碛口,这是个什么字啊?这是什么意思啊?”在当地人的说法里:碛发音同“气”,是指黄河上因地形起伏而形成的一段一段的激流浅滩。黄河之水浩浩荡荡地长流而下,在流到碛口之前,原先宽达四五百米宽的暗礁式石槽河道,至此河段突然收缩到八十多米之窄狭,水面也渐次下降,收缩前后间的落差达到十米之钜,因而形成水急浪高、涛声震耳又船筏难行的“大同碛”;激流狂奔喷溅的水花似雪飘飞,狂啸的浪击又似万千奔马的翻腾,如此壮观的河景成为一道黄河独有的景观。

遐迩闻名,其势壮观的壶口瀑布是“黄河第一碛”,而此地的“大同碛”则被称作“二碛”。

碛口古镇依傍黄河而有了人间生息,黄河对岸就是陕西的吴堡县。碛口的地势可说是众山环黄水抱,显现的是北方黄河的雄浑大气,在游走周遭环境时必然可以体会得、看得这一态势;黄河由北而来,湫水从东而至,河的北边还有卧虎山,东边则有黑龙庙雄峙,碛口的景观的的确确是自成一格的独特情境。

在前朝古时,由于陆路不便,民生运输大都要依靠水运,而黄河是北方主要的运输河道,但黄河却是多曲多拐多险象,试想要在九曲黄河险滩暗礁与湍急的水流威胁下,黄河道上行船的安全是如何艰钜,又得冒着多大的风险?具有一定重量的货船,在大同碛的险阻上,屡屡遭遇船毁人亡的惨剧,“黄河行船,谈碛色变”是历史上一直流传的说法。黄河水道自古即十分繁忙,这段黄河却因为“大同碛”的天险而让运输行船受阻。黄河北干流上的水运航道每行至此就难以继续通行,货船不得不在此抛锚卸货,改走旱路,于是碛口就因“大同碛”的地理因素而成为黄河中上游黄金水运通道的终结点,又因卸河货转路运的需要,而成为一个重要的中转站。早在明末清初,碛口附近就因物资中转集镇而造就了一些黄河岸边的巨商大贾。

因为这些因素,碛口“水旱码头小都会”、“九曲黄河第一镇”的称誉就由此而来,奠定了碛口的定位。黄河的呼啸在历史上已是苦难的声音,故而碛口的历史也是很久,久到可以上溯到战国时期,那时的碛口就是赵国蔺邑黄河道上的军事要塞,历经秦、汉皆如此有捍卫之实;南北朝后期,天下局势大乱,“五胡”猖獗,地理位置的因素使得碛口首当其冲,成为抵抗、反击胡人的前哨站。到了隋、唐、北宋各朝,汉胡依然存在尖锐对抗之势。在金朝灭了北宋之后,统一了北方。一直到元代开始,碛口才又成为“州、县”共管的军事战略要地。明、清、民国之时,由于时代转变,碛口长久以来的战略要地作用不再,而出现不可避免的凋零;论其作为战事要地的时间阶段,前后跨越竟然达到两千多年之久,是碛口历史功绩的记录。碛口在金元时期出现转型,商业贸易活动的雏形渐渐形成,到了明末清初,此地商业活动开始渐次繁盛。在明清至民国年间,碛口凭藉黄河水运,成为我国北方着名商贸重镇,西接陕、甘、宁、蒙,东连太原、京、津,为东西经济、文化之枢纽,故而享有“九曲黄河第一镇”之美誉。从清乾隆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末的二百多年间是碛口的鼎盛时期。当时碛口被称为晋陕大峡谷黄河沿岸的第一镇,也称晋西第一镇。

西北各省的大批物资由黄河水运运到碛口,当年胜景是这座码头每天进出船只多达一百五十艘,再转陆路由骡马、骆驼运到太原、京、津、汉口等地;待船要回程时,三百多家店肆再把当地的物资转运西北,如此经贸,是黄河百害中的一利。流传至今的民谚有云:“驮不尽的碛口,填不满的吴城”。文水也有“青定头,南峪口,拴起骡子跑碛口”的民谣。试想当时高达五百余峰的骆驼日夜穿梭碛口的街市,沿途尽是不绝的驼铃声声,又是何种独特的黄河岸风情?因之就可想见当年商贸鼎盛的繁华。正所谓“水旱码头小都会,九曲黄河第一镇”。

但是,风水轮转,时代变迁是不可逆转的情势,再好的戏码必然也有谢幕终场的时候,随着京包复线的通车,铁路公路建设的迅速发展,以往二千年间所依赖的黄河水运渐渐失去旧有的存在价值,碛口古镇商品集散中心的阶段性历史使命也就至此终结。人世间红尘无情,黄河依然汤汤,然而碛口的繁盛从此凋零不振,小镇在失去黄河运输功能的庇荫之后,只能落寞地走回荒凉贫瘠的黄水沟壑阴暗的一角。小镇必然的凋零,也是岁月中必然过程的印证。镇内丰富且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建筑,包含了货栈、票号、当铺庙宇、民居、码头等,这些民间典型的漕运商贸集镇的类型,都在岁月流转中烟消云散,退却到封建时代的记忆史册了。于今只见灰扑扑的寂寞市街,我楞楞然地站在街角,眼见落日将届,灰暗的将不只是我目观所及,历史的更替,过眼的云烟,碛口从此只剩一曲悠长的慨叹。

二百余米长的古镇后街虽不算长,若要走完,却得转上十八道弯,这些建筑完全依地形而建,街道都用石头铺砌成梯型的建筑格局,老店铺、老字型的大小、老房子的斑斓颓壁,犹可见到当年黄河文化的痕迹;黄河边一块斑驳破损的铁皮牌子,依稀可见“碛口古镇”四字,指点着碛口的多年沧桑。

一条古道,千重老屋的李家村,让著名画家吴冠中先生将其列为自己的三大发现之一。他说:“这样的房子,走遍全世界都难以找到。”此后,明清一条街上就成了许多美术学院学生的写生基地及摄影基地,标明此景的悬挂牌匾处处可见。由此机缘,碛口维护了他最后的尊严,为沧桑写下历史的定格。

而我在这青石道上,踩着黄河边的夕阳离去,遗憾着今番无缘在碛口黄河的夜幕下,为古老的黄河放下一盏河灯,让烛光与星辉共灿,为我黄河一路的记忆添上一笔沧桑的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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