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腰鼓的小姑娘

1950年10月初，我所在的部队接受了抗美援朝的任务，从湖南湘潭乘火车到达紧靠鸭绿江边的辽宁省宽甸县。火车接近车站时，就听到“咚咚咚”，一阵阵欢乐的腰鼓声，到处响起了激动人心的口号：“欢迎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打倒美帝国主义！”打腰鼓的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女中学生，她们对志愿军的热爱，全都融化在这亲切悦耳的腰鼓声中。

走在腰鼓队前面的小姑娘，个头比其他队员略高一些，活泼轻盈，她那轻快的步伐和节奏，统领着全队整齐一致地敲打腰鼓。战士队伍中不断有人对这位小姑娘发出“啧啧啧”的赞美声。

我们连部住在宽甸城郊的一个小村子里（当时我在连部当文书），房东施大爷老两口的儿子是，女儿正在读中学。

不一会儿，一个背着腰鼓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我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就是那位腰鼓队的领队。经介绍得知这位小姑娘叫贞贞。她性情活泼，能歌善舞，我们在宽甸休整待命时，她教我们唱东北“翻身小调”。一到晚上，她就给我们烧洗脚水。她学了一手巧妙的针线活，晚上等我们睡下后，她就把我们脱下的磨破了的军装收集起来，和妈妈坐在小油灯下，穿针引线缝补好。当我们向她们母女道谢时，她轻轻地笑着说：“谢什么？我们总不能看着你们穿得破烂去打仗吧。”

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发现贞贞独自坐在后院，嘴里叼着大烟袋，正叭嗒叭嗒地抽着。见了我，她赶紧从嘴里拔出烟嘴，红着脸向我笑了笑，把脸转向一边。以前我就听说过东北有“三怪”：“窗户纸糊在外，生个小孩吊起来，十八岁的姑娘叼一个大烟袋。”眼前的事实验证了这句俗话。我怀着善意走到她跟前，轻声对她说：“贞贞，把烟戒了吧，吸烟有害啊！再说，一个女孩子……”不等我说完，她就捂着嘴笑着跑开了。

1950年10月19日下午，我们部队奉命过鸭绿江赴朝作战，贞贞领着腰鼓队前来送行。当她在队伍中看到我时，不由得热泪盈眶，放开嗓子喊：“志愿军同志，祝你们多打胜仗。”然后冲我笑了笑，压低声音说：“你放心，我一定听你的话，以后再也不吸烟了……”

一晃60多年过去了，打腰鼓的小贞贞天真烂漫的笑容和亲切悦耳的腰鼓声，至今还深深留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