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佛:不得贪胜

时间:2022-10-22 01:57:31

李昌镐九段的新作《不得贪胜》中文版近期出版,在这本自传里,李昌镐开宗明义:“我人生的大局现正进入转折点。从儿时便谙熟‘不得贪胜’的棋谚,此时在我脑海中变得深刻起来。我坚信,胜负不是围棋的全部,在超越胜负的上一层,蕴藏着至高无上的价值。”

围棋十诀之首“不得贪胜”意即“越是对胜利存有贪念,越是得不到胜利。”这与吴清源大师一生追求的“平常心”有异曲同工之妙。棋如人生,人生的目标亦为“求胜”,但是对目标过于执着,就会让人心浮气躁、视野狭隘、思维僵化。

“不得贪胜”并非要放弃“求胜”之心,而是要时刻保持头脑冷静,避开各种诱惑,认清自我,从而发挥出个人最大潜能。《孙子兵法》说:“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避开战斗,利用对手的弱点牵制对手、壮大自己,使得利益最大化,这便是成功的最高境界。

李昌镐在书中反省,“很小时候起就不断地听‘不得贪胜’的说教,次数多得如同耳朵里面钉了钉子一样,但直到现在我才有所领悟。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是一名职业棋手,在夺取冠军获得奖金便是最崇高美德的职业棋界,那些胜负之外的模糊观念,我连转一下眼珠的空暇和心情都没有。”

曾君临棋界的李昌镐写道:“围棋是唯一一种只有业余人士才能达到至高精神境界的竞技。”这实在有趣之极。一如“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棋界石佛在经历多年胜负之后,悟出“只有业余才能达到至高境界”之理。“对那些通过围棋来追求实际金钱价值的职业棋手来说,围棋已经成为谋生手段,胜负直接关系到奖金多少,所以根本无法从胜负的囚笼中摆脱出来。而纯业余棋手则可驾驭在胜负之上,他们能想象到更加宽广的世界,进行更多的创造。”

原来,即便是石佛,多年来也未能挣脱比赛奖金的羁绊,所以才有如此感慨。但实际上,业余棋手也不能轻易挣脱胜负的牢笼,一旦没有胜负,围棋只也会变得平淡;而职业棋手也并非不能驾驭在胜负之上,比如当年十番棋时的吴清源,中日围棋擂台赛时的聂卫平。

可能是长期浸淫职业胜负之故,李昌镐在书中表达出来了对业余棋手无限向往的心情,将其推至“艺道追求”的高度,“从遥远的过去开始,先行者们就不断追求围棋的‘艺道’,而这种‘艺道’在体育围棋中依然存在。享受这种艺道追求的人,便是业余棋手。”

从对围棋尽善尽美追求的艺道标准来看,李昌镐对业余棋手的追求似乎拔高了,绝大多数业余棋手进行对弈,与其说是求道,还不如说是游戏;倒是不少棋痴似的职业棋手,比如古力、李世石,还有李昌镐本人,为每手棋的效率最大化、精确化而殚精竭虑,这应更有资格称为“艺道”,此过程难道不是超越自我的“享受”吗?

但经历了万千职业胜负的李昌镐已经对“不得贪胜”有新的领悟了,他写道:“我的爷爷和父亲虽然棋艺不精,但他们比我更加享受围棋,因为他们完全从胜负中解放出来。围棋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世界,不管棋艺高低,也不管是赢还是输,以一种悠然自得的心态尽情享受围棋的乐趣,这便是‘不得贪胜’的境界。”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只是,不曾过尽千帆,又怎能都付笑谈中?没有最初的胜负执念,又如何成就为胜负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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