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灵顿:闲云潭影日悠悠

时间:2022-10-22 08:49:03

在发达国家的首都当中,恐怕再也找不到像惠灵顿这样富有田园牧歌式的城市了。这里几乎没有喧嚣的车流,没有奔走忙碌的人们,没有彻夜不眠的酒吧区。只有常年不断的大风,惊涛拍岸的海浪,以及崇山峻岭之间林海发出的呼啸。强风凝固了这里的时光,让人寻找到一种“陪你慢慢变老”的浪漫忧伤。

飞机在惠灵顿机场降落的时候高高地从跑道上弹起,然后又拍在地面上。乘客们好似坐在很不靠谱的过山车上,给整得有点儿胸闷。在我侧面坐着的一个白人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很久之后,我的一位阿拉伯同学,长得有点像小时候连环画里的洋教士的亚赫亚知道了这点小小的经历,便伸开双手,做出老鹰扑小鸡的样子摇晃着说:“这是风吹的,有点儿颠簸,是不是?”后来知道了,因为大风和过于狭小的平地面积,大型干线客机(如波音747)均无法在惠灵顿机场起降。大部分想要到惠灵顿一游的人们只能首先降落在北部城市奥克兰。这就是惠灵顿给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强风和彼得・杰克逊

在来到新西兰的首都惠灵顿之前,就知道它是世界上著名的三大风城之一(另外两个是开普敦和芝加哥)。但它的风力如此强劲,却出乎我所料。这座城市位于新西兰北岛的最南端,南临库克海峡,东西两侧分别是浩瀚的太平洋和塔斯曼海。洋流交汇,再加上南太平洋信风带的影响,造就了惠灵顿四季几乎天天都有的大风,不但影响到了它的机场飞机降落,甚至对普通人的生活也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后来我在惠灵顿的朋友诺曼告诉了我一个小秘密:原来滨海大街上的人行道上曾经有一条条铁链栏杆,专供行人在大风天气当中扶持行走。“免得给吹到海里!”说到这里,他放声大笑。他说得并不算危言耸听,在惠灵顿海湾里停泊的巨轮上,曾经有海员在甲板上散步给吹到了海里……

惠灵顿从整个地形上来说,像个一个曲折的半岛延伸在库克海峡当中,构成一个大大的字母G。惠灵顿海湾从G字的入口曲折地伸入,被海岸抱入怀中。崇山峻岭环绕着整个海湾,使之平地极少。这个城市最繁华的部分建造在填海形成的平地上(包括机场),其余大部分零零星星地散布于群山之间。道路蜿蜒,峰回路转,陡坡遍布,很有些类似于我们的重庆。不过,只有不超过50万人的总人口又让惠灵顿变成了一个大型乡村,经年不断的强风让它的空气变得清冽。这里郊野公园遍布,路上到处有大树参天,浓荫密布。市中心公园以维多利亚山作为主体,构成了一个大型的森林群落。著名的魔幻电影《指环王》就曾经在这座公园当中取景,拍摄弗罗多与黑骑士在丛林里首次相遇的场面。虽然拍摄地点在市中心,电影中看来却跟丛林王国毫无区别。这里距离《指环王》的制作中心和导演彼得・杰克逊的家都在半小时车程以内,行动起来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彼得・杰克逊是惠灵顿的骄傲。诺曼在带我开车兜风的时候,曾特意带我到杰克逊那栋临海的小别墅前兜了一圈。这座城市以他为荣,惠灵顿一而再地举行各种跟电影《指环王》有关的展览。对于这样一座小城市,以及一个人口刚过400万的国家来说,电影是打造国家形象的一种公关手段。惠灵顿与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首都相比,过于平凡和朴素,以至于整座城市当中找不到可以代表它的特定地标性建筑。它实在是太需要彼得-杰克逊和他的电影作为名片了。而杰克逊确实也做到了。后来的《金刚》和《纳尼亚》等大型电影有许多场景也都取自于新西兰,以及它的首都惠灵顿。

不会磨灭的英式殖民地烙印

但是要说惠灵顿本身缺少文化的积淀,这又有点儿不切实际。它曾经是英国的殖民地,自己的历史上带有明显的英国文化烙印。准确地说,这里的英国文化特指大英帝国鼎盛期间的维多利亚时期(1837-1901),因而以“维多利亚”命名的街道建筑和企业事业部门多得不可胜数。然而这座城市的得名却来自于英国军事名将,在滑铁卢战役当中击败拿破仑的惠灵顿公爵(一译为威灵顿)。惠灵顿南部的碧浪滔天的库克海峡,其得名来自于詹姆斯-库克船长,一位大航海时期著名的英国探险家。作为英联邦国家,新西兰至今仍然将英国女王当做本国的名义上的国家元首。英国女王每隔三年会象征性地指派一位德高望重的新西兰本地人出任新西兰总督,以代行国家元首职权。

1839年惠灵顿迎来了第一批西方殖民者。他们给这座城市修建了第一批维多利亚式的木制建筑。直到今天,维多利亚式的小别墅仍旧是惠灵顿的主要民居形态之一。红顶、白顶和蓝顶的别墅就像野花一样洒在惠灵顿的群山之中。我的朋友诺曼就很为自己那栋有着超过100年历史的小别墅自豪。在殖民者之前,土著的毛利人已经在此地生活了成千上万年,但是他们的生活形态早就被殖民者抹平了,只剩下滨海广场上的毛利人雕像。不知道雕塑者是否受到了东方阵营艺术思想的影响,这几个毛利人雕像做得很有些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风格一―几位黑黝黝的毛利人昂首挺胸,做出一副嘹望远方状,难道是在等待殖民者的到来?在位于半山腰的卡特嘹望台,那儿至今还摆放着殖民者留下的一尊德制克虏伯重炮,黑森森的炮口直接对准蓝色的惠灵顿湾。雕塑和大炮相对,很有一点讽刺的意味。

毛利语也许是这个土著民族最容易寻找到的历史痕迹。学生们可以在中学时选修毛利语。毛利语地名在惠灵顿也四处可见,国家博物馆坐落在毛利地名“蒂帕帕”之上,所以干脆也命名为蒂帕帕博物馆了。不过毫无疑问,毛利文化和英式文化相比,后者带有明显的优势。有趣的是,新西兰英语的口音当中,带有明显的毛利口音,跟澳大利亚英语不太一样。但两者的难懂程度却是相差不大。不管怎么说,惠灵顿继承了英式文化当中的内敛和含蓄。这座城市里很少有大型集会。每年的圣诞节前游行和焰火节已经算得上是最热闹的活动了。

被风凝聚的生命时光

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里,惠灵顿都沉浸在凉风当中,宁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呼啸。夏季,信风带和南极洲气流的干扰减小,大风天气稍减。这个时候电台里总是翻来覆去地播放―首歌曲《让夏季持续得更久一些吧!》。这座城市开始变得略有喧哗,咖啡馆的室外部分总是坐满了享受阳光的人们。海水算不上温暖,但是海滩上穿着连体泳衣的人们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玩起了冲浪。惠灵顿湾和塔斯曼海里,白帆点点。人们出海消闲,海钓。山间的小路上,常常有自行车爱好者穿着色彩缤纷的骑行衫享受户外的生活。

这里的确是户外休闲的天堂。森林当中开辟有徒步旅行者使用的步道,林间小溪可以钓到最好的鳟鱼。开车一个小时即可到达广袤的林区腹地,静静地享受从高大的树荫当中倾泻下来的阳光。山坡向风的地方不会有林木,是大片的草场。草场上散养着羊群。碧海蓝天,高山上碧绿的草场,以及星星点点雪白的羊群,是惠灵顿郊外常见的景色。因为没有天敌(新西兰连蛇都没有),小动物们遍地乱跑,野兔和刺猬是常见动物。在秋冬季节,来自南极洲的海豹和企鹅纷纷登陆惠灵顿的海岸。市政当局不得不在滨海公路上四处架起牌子:“企鹅经过,开车小心!”

惠灵顿的四季并不明显,青山常绿,海水永远碧蓝。“风城”的风把时间凝固了。在这样一座城市当中学习和生活,很容易把自己想象成一场清风。日子就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如今回望起在这里三年的求学和工作经历,我常常会想起一句唐诗:“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惠灵顿不是一个都市,而是一座沉默的小镇。在这里的生活,以及生命,会像老照片一样渐渐发黄。人们却无所觉察。而在别的首都里,时光和历史的沉淀与惠灵顿相比又是如此的不同,仿佛它们的生机盎然来自于过去,却让人感到如此充满动力,例如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它将是我们商旅生活的下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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