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费舍尔的艺术世界

时间:2022-10-21 10:39:00

艾瑞克?费舍尔的艺术世界

美国著名新表现主义画家艾瑞克・费舍尔于2012年10月9日莅临我院,展开为期一周的学术交流。活动期间,他为油画系同学讲授了多堂创作课,对40余幅创作作品进行了细致精到的讲评。此外,他还在我院美术馆分别以“谈艺术”和“由埃瑞克・费舍尔所见的世界”为题举办了两场讲座,让中国年轻的艺术学子和社会各界艺术爱好者对这位蜚声国际的艺术家有了更直接和深入的了解。

谈及邀请费舍尔先生来讲学的原因,油画系主任谢东明说,除了作品的影响力,费舍尔更吸引他的是其成长经历。从艺术人才培养的角度来说,费舍尔并未接受如中国艺术家成长过程中的严格基础训练,却同样富有创造力。他希望这种成长路径不同的“殊途同归”,能在师生中碰撞出更多的火花。

坚持的理由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装置、影像艺术迅速发展,而绘画艺术尤其是写实主义绘画日趋沉寂。在这种情况下,费舍尔却逆流而上,在众多艺术形式中选择传统的写实主义绘画作为自己的方向。谈到自己的“不合时宜”,费舍尔说:“我从来都与主流艺术的兴趣相去甚远……当我在画画的时候,刷子的触感,颜料的气味,色彩的流动,所有绘画的特质调动我的身体和想象力,所以我选择了绘画。尽管我经常利用照片进行创作,但是我并不擅长摄影或电影,也不喜欢将它们作为一件我完成的作品。”

由此可见,不随波逐流的个性和对绘画状态的享受是费舍尔有勇气和动力与所谓主流艺术背道而驰的原因。而他对传统架上绘画的坚持及其取得的杰出成就既展现了绘画艺术的价值和生命力,说明了当代艺术的当代性关键不在于媒介,而在于好的艺术从来需要的真诚及艺术作品中对社会和人生的思考。这对正处于探索中的当代中国艺术家尤其具有启示性。

绘画与摄影

据费舍尔自己介绍,30多年来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带着相机,拍下他感兴趣的人物和场景,然后利用Photoshop进行处理。“我更换场景,确定场景,更换人物形象,变换人物的位置,各种不同的筛选、组合、拼贴”,他通常都是这样构成一个完整的画面作为创作的蓝本。照片在费舍尔的绘画创作中可说必不可少,因此交流过程中关于绘画与图片关系的问题常常被提及。

费舍尔认为,摄影出现伊始,努力模仿绘画的构图以提升自身的艺术性。德加发现了摄影捕捉瞬间的优势,看到了摄影改变绘画的机会,让照片的利用拓宽了绘画的可能性。摄影和绘画都可以某种程度捕捉到瞬间的真实,但照片抓住的真实瞬间是一个薄薄的切片,而绘画抓住的瞬间是一个复杂得多的时间建构,一个成熟的画家要能发现和表现那个既包含过去又昭示未来的瞬间。

讲故事的人

费舍尔的绘画有很强的叙事性,在交流中他经常提到自己是个“讲故事的人”,他的大量系列性的绘画是一个又一个绘声绘色的故事。

“我总是假设各种可能的故事情节,以此获得开始一张画的想法和感受。”一个人把头转向左边,是因为左边进来一个引起他好奇的人,因为右边来了一个他讨厌的人,还是因为一直苍蝇停在了他左肩上?一个人弯腰,是因为他要系鞋带,因为他要捡钱包,还是因为他被绊了一跤?……技术上各种场景、各种人物迥然不同的组合尝试背后,正是像这样的思维游戏、想象旅程。

矛盾的力量

在讲评油画系同学创作作品的过程中,类似灾难的场面与人们看似欢愉的表情、温馨舒适的居室环境与人物郁郁寡欢的情绪这样蕴含矛盾的画面似乎总能格外引起他的兴趣。其实,这样的矛盾在他自己的作品中也有迹可循。“那些在花园中、长凳上或装饰考究的房间里、豪华的游艇上自娱自乐的人们,只要我们细细品味,就会发现他们与周围环境的不协调:他们无聊着、孤寂着,或者直视,或者偷窥,带着颓废的气息。他们的行为古怪、精神恍惚,好像处于另一个精神世界。”就曾有人这样描述他画中的中产阶级和他们所处环境之间的矛盾。

费舍尔出身成功的上层中产阶级家庭,但因为母亲酗酒,他的童年并不幸福。从外部看,他有修理得漂亮的草坪,整齐叠放的衣服等等一切光鲜的外表,内部却因父母之间的关系紧张又急剧波动而充满着恐惧、混乱和厌恶。也许正是这样的童年经历,让费舍尔很早就意识到表面与本质、物质与精神之间的矛盾所具有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结束的时间

何时是一张画的完成?所有内容的巨细都表现出来的时候?描绘得如照片般逼真的时候?或者展览的截稿日期到来的时候?

费舍尔说:“当我面对一张画,不再想到这个地方需要修改,那个地方有点错误,当我不再作为一个创作者而变成一个观众,去关心画中的是谁,正在发生什么,当这种分离的感觉产生,我知道这张画完成了。”

作为一个完成课堂作业的学生,一张画也许是随着老师的认可或一个课程的结束自然而然地结束的。费舍尔切身的创作经验对于一个独自探索中的年轻创作者,可谓大有裨益。

艺术与市场

虽然费舍尔长期以来都是当代艺术世界的宠儿,其作品也在艺术市场炙手可热,他却一度困惑:“我是那种为了爱才创作的艺术家,我付出了爱,期待得到观众爱的回报。但是却被抛进了艺术市场,那个市场只会用钱回报你。钱也许是个中立的东西,艺术家可以用钱买房子买车,也许还有盈余,但那也不是爱,反而会破坏工作的激情。”在去年底于北京举行的首届中美文艺论坛上,他还抱怨,过去人们谈到艺术,都说艺术世界,而现在一谈到艺术,就立刻说艺术市场。

然而艺术与商业的不可分割似乎是大势所趋,作为艺术家费舍尔也渐渐开始从正面的角度去理解艺术中商业的进入,也许现在他还不能像安迪・沃霍尔那样摇旗呐喊“商业是来帮助我们的”,但是他知道:“我们要理解我们面临的是什么,我们可以为这个趋势做出什么样的贡献。”

观众与自我

2001年,费舍尔为9・11一周年纪念展创作了青铜雕塑《翻滚的女人》。不同于多数作品表现世贸大厦建筑的灰飞烟灭,这座雕塑仿佛让人看到了人体的分崩离析。它将人们的视点从对悲剧的哀悼转移到对生命脆弱的认识和对生命意义的追问。然而未等展览结束,这件作品就被移出了洛克菲勒中心,它之所以遭此“厄运”,也许是因为它在那悲恸的时刻显得有些冷酷无情。为此,费舍尔在当年接受采访时颇为忿忿不平。

创作者总是希望能与观众共鸣,但并不总能如愿。那么,当费舍尔创作时,观众的感受和自我的表达,孰轻孰重?在费舍尔的心中有两类观众。第一类包括他崇拜的艺术家、他艺术上的对手和各种各样企图左右他的批评的声音,他要得到他们的认可。显然,费舍尔在意这类观众的声音。第二类观众是看展览的人。对于他们,费舍尔说:“他们有可能感兴趣,也有可能不感兴趣,我当然很希望他们能喜欢和理解这些画,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是抽象的,我并不试图去取悦他们。”

时隔多年,今天当我们再次问起是否还会为《翻滚的女人》的不被理解而感到难过不平,他沉吟片刻,冷静地说:“我并不认为那是我的错,或许也不是他们的错,我想问题在于它出现在了不对的时间。”

这是一个成熟艺术家的风度和智慧――懂得自省和宽容,也知道要骄傲地坚持些什么。

(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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