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红公鸡

时间:2022-10-20 11:35:45

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只大红公鸡仍在我梦中啼鸣,带我梦游回到阔别的家乡:熟悉的农家小院,院里的红枣树,墙角的鸡舍猪圈,喵喵叫的花猫,汪汪叫的黑狗。还有我最为心爱的那只大红公鸡,它红红的鸡冠高高耸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紫红色的羽毛闪闪发光,蓝色的双翅寒气逼人,双脚像雄鹰的铁爪,嘴巴像带孔的钢锥,站立在鸡群中威风凛凛,有如带领三军的大将军。

就是这大将军每天早晨唤醒我们兄弟俩去上学,放学了,我们就带着大将军走村串巷,斗败全村敢来挑战的公鸡,给少年平添无穷的乐趣。可好景不长,记得是四年级的寒假,元宵节后就要开学,为了我们兄弟俩的书费,母亲只好三块五角钱把那只大红公鸡卖给了村西头电厂里姓纳的那位阿姨。无论怎么细算还是凑不齐兄弟俩的学费。母亲深深后悔卖低了价。于是有了我们兄弟俩要回公鸡到狗街去卖的任务。

一路上我为难极了,这怎么向纳阿姨开口呢?做人怎么能这样不厚道呢?倒是弟弟一路欢歌一路跳跃着朝那电厂的钢筋大门奔去。那只大红公鸡看到弟弟直接飞奔过来,跳入弟弟的怀中。我低着头把在手心里捏得出汗的三块五角钱塞在纳阿姨手中,调头就跑。没等纳阿姨反应过来,我们就消失在茫茫的山路之中,仍是一路欢歌一路跳跃。

狗街在一棵老槐树下赶集,多为交易竹篮一类农具。我在一个卖旱烟的老头旁蹲下,期盼每个路人都是能出高价的顾客。弟弟可是闲不住的,东跑跑西看看,常常在一个白漆木箱旁停下。我知道那里面是冰棒,三分钱一支的是白水的,五分钱一支的加了糯米或酸杏。弟弟常向我这边看,我不敢抬头,心想着,哪天大哥有了钱,买最贵最好的让你吃个够。

天将午,饥肠响如鼓,母亲给我们烧的那黄黄的饭团早被我们在山路上消耗得一干二净。街西头朱鸿章家的羊汤锅一定是开锅了,微风过处,送来别有的清香,兄弟俩努力地把口水咽回去。这时赶集的人开始稀疏起来,仿佛就要散去,虽然也有开价的顾客,也有开到三块九角的,可离我们学费还差一点点,只好仍是期待。此时倒有些后悔起来了,那只大红公鸡和我们兄弟静静地蹲在街边。也许是饥饿,也许是后悔,也是紧张,仿佛整个集上的空气都凝固了。

终于有人开价三块七角钱了,没有还价,很快出手,不舍也与那大将军告别。站在散了的空空的集上,看着茫茫三十里山路,兄弟俩不再跳跃了。看着弟弟那期盼的眼神,不得不拿出壹角贰分买了一碗狗街饵快。站在街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向着那山路尽头的家赶去。

红尘滚滚,人生碌碌,转眼弟弟与我都人到中年。由于人生的艰辛并没有能力给弟弟多少关照,当年在狗街集上发的誓越发让我内疚起来。终于有一个机会兄弟俩同逛超市。在豪华的大冰柜前,我问服务生最贵的冰棒,十六元一支,我递过一支给弟弟。他自然是疑惑地看着我,吃后,说也没有什么味道。此后的一次聚会中我说起那只大红公鸡,弟弟显然没有什么记忆了。是呀,那时弟弟毕竟太小,我心有些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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