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韶华暗度

时间:2022-10-20 04:14:47

昏黄的夜灯,幽深的弄堂,在这个落寞而略显神秘的空间里,男人们穿着长衫,眉宇之间,不无颓唐之色,女人们裹着旗袍,反倒是曲线玲珑,尽显一代风华。这便是陈逸飞给我们的上海印象。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留美以来,陈逸飞就非常倾心于“仕女”题材的创作,经他点染的古典女子,或揽琴凝神,或顾影自怜,慵懒闲适,落寞凄美。美国1984年的《艺术新闻》曾这样评价陈逸飞,称他是“一个浪漫的写实主义者,作品流露强烈的怀旧气息,弥漫其中的沉寂氛围尤其动人”。九十年代归国后,陈逸飞以旧上海街巷、闺楼中的女子为对象创作的系列油画“海上旧梦”,可以说典型地体现了这种风格。它不仅表明了海派文化之于陈逸飞的影响,也是其仕女题材的一个延续和发展。

不同于此前“古典仕女”近乎照相写实主义的技法以及蓝色为主的清冷基调,“海上旧梦”系列大都通过颜料的叠加、晕染、混合,使画面呈现出类似印象派绘画的朦胧感,弥漫着旧上海喧杂、温湿的气息。借用张爱玲的话,这些颜色都是“……各种叫不出名字来的颜色,青不青,灰不灰,黄不黄,只能做背景的,那都是中立色,又叫文明色,又叫混合色。”或许正是这种混合――摩登与怀旧,期盼与怅然――最适合体现旧上海的市井气,也让陈逸飞笔下的女子更耐人寻味。

《醇美人》和《姐妹花》为海外藏家直接得自陈逸飞本人,虽然没有明确的刨作时间,但依据画风特征当是“海上旧梦”系列中的代表之作。两幅作品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明朗,画面上用黑褐色、黄褐色、桔黄、粉白调和出的氛围已不复“古典仕女”中宁静的、淡淡的哀愁,而是沉积着某种更厚重的惆怅。如果说《浔阳遗韵》、《西厢待月》表现了一种适宜人“观赏”的矜持和孤傲,一种理想状态下的唯美精致,那么《辞美人》、《姐妹花》则更多地展现了这些女子世俗的面貌,一种更接近她们本真的状态她们的慵懒,她们的凝视,她们的沉默,并不期待着被外人瞥见,甚至欣赏,这是一种曲终人散后顾影自怜的场景。不必讳言,这样的作品会在无意中满足观者某种窥视的欲望。所谓“视觉的艺术”,不必只是正襟危坐的欣赏,抑或世间人与画中人惺惺相惜的眉来眼去,窥探另一个内心世界的隐秘与伤痛也是人类固有的源泉之一。

与“海上旧梦”系列不少作品中热闹、浮华的气氛不同,这里的主角虽然身着亮眼的服饰,但她们远离了喧闹的前台,退居幕后,安静而略显疲惫,黑褐色的背景更增添了意兴阑珊的孤寂。《醉美人》中女子松软地靠在躺椅上,手持团扇,目光迷离,眼眶微红,似乎要陷入她身后的这片黑色之中,左上方一只约摸可见的鸟笼,摇晃着几分醉态,与高光下的女子形成了某种对照。《姐妹花》虽然选用了鲜亮的金黄色调,但整体气氛同样是寞落的、无奈的,两姐妹似乎被拉长了的脸颊甚至带有一点神经质,从她们难以琢磨的目光中,我们几乎感受不到姐妹间应有的亲昵,但其间的缘由我们不得而知。她们的美丽与黯然都在这一刻被悬隔了。这不是电影,我们无法从中读解更多的情节,她们没有姓名、没有对白,甚至没有真实的身份,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在看似被定格的方寸之间,观者依然可以自由穿行,穿行于对往昔岁月的无限追忆中,因为这本身就是画家赋予我们也赋予他自己的怀想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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