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嵌在时间里

铺前：穿越时空的骑行

海口到文昌的铺前，大约50公里。这一条路骑行路况不错，沿途路边都是笔挺的行道树，风景很不错。

铺前是一个渔港，最值得看的则是胜利街―镇上最漂亮的那条骑楼老街。它始建于1895年，三百多米长，蜿蜒成弧状长弓。在这条街上，出过将军，也出过南洋巨富，每一座骑楼都华美而苍老，充满故事。走到老街的尽头，会突然跳出一大片海来，与此同时一股超级浓烈的鱼腥味扑面而来。

东南亚地区骑楼很常见。不过在整个海南，保存完好的骑楼也不多了。铺前老街的骑楼和海口中山路、文昌文澜路的骑楼形制上差别不大，但贵在更精美，保存更完整。胜利街骑楼的女儿墙损坏过半，一般不作修补，就那么精致地颓败着。它们就像一个个王冠一样，戴在那些骑楼的头上，让每一座骑楼都骄傲地像一位国王。

但是很多骑楼的主人拆除旧屋建了新房，虽然还保留了骑楼的形制，但钢筋水泥的建筑已无从前的细节之美。好在还有些遗存，可以赶紧去看看。

从胜利街尽头的渔港，可以坐船到对岸。如果赶上天气好，海水能见度高，可以看见海底村庄。所谓海底村庄是明万历年间（1605年）一次大地震造成的陆陷成海的灾难所致。当时约一百多平方公里的陆地，共72个村庄缓慢下沉，垂直下降入海约三到四米，世所罕见。几百年过去，其实就算看见海底村庄，也只是模糊的轮廓而已。

从胜利街出来，穿行两个街区，就可以看到文北中学。外表看去这所学校很普通，但是进门往右前方走去，会看见一座保存完好、古色古香的书院：溪北书院。这座书院始建于清光绪十九年（公元1893年），溪北之名乃当时铺前的旧称。书院是一组三进四合院型古建筑物，由大门、讲堂、经正楼、经堂和斋舍五部分组成，正门镶挂清末著名书法家杨守敬书写的“溪北书院”匾额。书院最令人赞叹之处在于几株古树。进门就是两棵几人才能合抱的大叶榄仁树，夏天独木遮天，秋冬季落叶满地，可以把整个操场都铺满。

离开溪北书院，出铺前镇十多公里，还有溪北书院的发起者潘儒初的故居。潘存（1818～1893），字仲模，别字存之，号儒初，清末书法家。

故居甚为简单，典型的文昌民居样式，两进院落，供有潘儒初及夫人像。故居由其后人负责看管，那也已经是一位古稀老人了，用文昌话讲述着往事。我听不懂，就自己看着屋内的古物、精致的屋脊兽、木窗棂发呆，想着老人晚年为故乡的这座书院奔走，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坚持的老人呢。

铺前往北大约10公里，有一座七星岭，岭上有座古塔，叫做斗柄塔。沿路路况很好，宽大而平坦，两旁种满了枝干细长的加勒比松，形成了两道绿色的围墙向远方延伸，在烈日下投下了密密疏疏的倒影，驰骋在这样美丽的公路上，心中自然倍添凉爽。

七星岭由七座山岭组成，七岭如星抱揽着主岭脚下的淡水湖泊，有如七星伴月，故称为七星岭。岭下有座七星圣娘庙，看见它就是登山的入口了。自行车可以停放在娘娘庙前，顺着山路步行大概10分钟，就能到达斗柄塔。最近有大户人家在这里修建了一座豪华的祖坟，顺便砌了台阶，修了路，登斗柄塔就更方便了。

斗柄塔是一座用灰砖垒砌的八角形的塔，有七层，由下而上层层收缩递减，每一层的连接处有菱角形的灰砖叠加出檐装饰。此塔建于明代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冬，清同治十三年（公元1887年）重修过一次。它仅外观特征跟佛教的塔相似，其内容却与佛教毫无关系。据史料记载：明代礼部尚书王宏诲休归后，看到在琼州海峡的急水门一带没有航标，商民渔船经过这里常会遇难，人们也都认为是妖怪作祟。王宏诲便以建航标和镇妖为由，邀众并奏请朝廷拨款建塔。塔的门额石匾刻有王宏诲题写的“斗柄塔”三个红色大字。

钻入塔中，要好一会儿才能适应光线的变化。有些地方的台阶已经磨损毁坏，有的地方则特别狭窄，超过180斤的还是谨慎进入为好。

登上塔顶，视线豁然开阔起来。风很大，盖因此处是附近最高点。放眼望去，依稀可见其他六座山岭，不远处有湖泊和粮田，在更远的地方，大海与蓝天连成了一块美丽的蓝色幕布。天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看到几十公里外的木兰角的灯塔。

铜鼓岭：270度空间

铜鼓岭自然保护区位于文昌市龙楼镇，以铜鼓岭为中心，奇岭绵亘20公里，是海南最东角。主峰海拔338米，这数字虽然不大，但是想想它是直接从海平面拔地而起，相对高度还是颇为可观。这里三面环海，地貌奇特，植被繁茂。站在铜鼓嘴的边缘，很像泰坦尼克的船头，站在崖边面向大海，会有种凭风飞翔的感觉。

铜鼓岭、石头公园、月亮湾、大澳湾……其实这许多的地名，说的是同一片海域。那高高耸立在大海边的山岭，就是铜鼓岭。高居在岭端的那片悬崖，就叫铜鼓嘴。铜鼓岭下的礁岩海滩，是石头公园。铜鼓岭北边的长长的海岸线，是月亮湾；小小的海湾，是大澳湾。从文昌去铜鼓岭一带，宽阔的柏油马路会不知不觉地“分裂”成许多条刚刚够两车相错的小公路。每条小公路又会有许多分叉―仿佛一棵大树伸出的许多枝桠―每个分叉的尽头，要么连着一片海，要么连着一个村庄，也可能是一个吃海鲜的渔家乐，或者一座公园。对于初来乍到的游客，铜鼓岭一带真如迷宫一般。但是去过几次之后你就会知道，即使它就是迷宫，也不要担心，因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缺乏美景，无论上山还是下海，总会有收获！

铜鼓岭适合自驾或者骑行前往，然后配合以徒步礁岩的方式游玩。从石头公园到月亮湾，长达数十公里的海岸线千姿百态，遍布巨型石块、礁岩以及火山熔岩，一步一景，是山海之间尽情感受的最好场所。

许多艺术家到铜鼓岭画画。更多的是拍婚纱的年轻人，还有什么比天空海洋和石头的背景更能表达海枯石烂的决心？更何况，那风景是真壮美。“石头公园”仿佛是随手拈来的名字，但放在这里真是熨帖。

铜鼓岭一带的山野，植物品种众多，桃金娘树更是漫山遍野，粉红色的五瓣花娇艳如牡丹，小红枣大小的果子可以吃，甜甜的。

礁岩徒步

礁岩徒步是沿着海岸礁岩攀爬穿越的一种户外休闲运动。此运动要求参与者具备较好的平衡能力和一定的攀爬技巧，能够在各种不同岩质和形状的海岸礁石上轻松、准确地完成行走、腾挪、蹿跳、攀爬等动作。虽不如专业的攀岩运动那样给人以芭蕾般的优美、惊险享受，却也能使参与者在完成穿越线路和欣赏惊涛拍岸的无限景色中愉悦身心。通常，海岸礁岩上面是荆棘密布的丛生灌木，下面是惊涛拍岸的凶险海浪。摔伤、坠岩、落石砸伤、毒虫（鱼）咬伤、卷入海水等风险是该项运动最需预防的。

月亮湾沙滩很白，不输亚龙湾，所以现在也开始被房地产商进驻开发。这一段的海岸徒步几乎没有难度。走沙滩比较辛苦的话，可以走在海浪痕迹的边缘，这一部分的沙滩浸透了水，像镜子一样坚硬，不会陷到沙子里。但要注意随时观察海浪的情形，避免“湿身”。漫长的海滩其实更适合烧烤露营。可以住一晚，再从清晨出发，向南徒步。

从北尖开始的礁岩海岸，特别适合攀爬穿越。北尖到天头顶，其中礁岩路段只有三公里，大约三个小时可以走完，然后剩下的时间可在天头顶的沙滩海域游泳。

海边是山，水面以上长着乱蓬蓬的野生植物，有野菠萝，也有一些灌木。草木和海水之间，夹着的就是礁石海滩，布满了巨大的石块。脚步轻盈的人可以在石头尖上跳跃前行，武侠小说里有水上飞的轻功，他们这种可以叫做“石上飞”。但是跳跃还是有危险的，稳妥的办法是老老实实地爬上爬下的，虽然看上去要多走了不少路，但安全系数高，而且更有攀爬的乐趣。

大澳湾到小澳湾，这一段礁岩比较湿滑，但两头的海湾都很美。大澳湾是一条一公里长的沙滩，沙白水缓，可以近海游泳。小澳湾浪大，千万不要游泳，在沙滩附近玩玩浪涌就可以了，而且一定要与人结伴，不要独自下海。

走在礁岩丛中，海浪在身边一刻不停地去了又回。它们通常都是温和的，声音也很温柔。但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会忽然涌来一个滔天大浪，在乱石堆上砸出此起彼伏的惊呼。于是有人湿了身，有人湿了鞋，更多的人是在强烈的震撼里再一次品味到海的力量，海的壮美。

其实礁岩地带的徒步，最怕的就是“疯狗浪”，平时看上去很有规律的海浪之间，毫无预兆地砸来一个大浪，力量之强，无法预测，所以随时保持重心稳当，并且尽可能远地离开礁岩上被海浪打湿的地方。

最难的是大澳湾经铜鼓嘴到石头公园的礁岩徒步。这里的礁岩特别奇特，悬崖又特别陡峭，最尖端的一段是断崖，人力决计无法通过，所以只能爬升到两百多米高的山体上，从上方通过再从另一边降到海边。这一上一下的非常耗费体力，所以铜鼓嘴短短三公里的徒步路段，一般需要安排一整天的时间，而且需要多人合作，还要带上岩降设备。

但是铜鼓嘴的风光又是奇峻决绝的。三面都是海，巨大的石头仿佛悬空在海面上，再大的浪头也只能摔碎在我们脚下。直坠深渊的悬崖峭壁下，就是刚刚走无可走的礁岩海滩，俯身看去，难免有点后怕发麻的感觉。和身临其境不同，俯瞰千奇百怪的礁岩，更能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极目远眺，长海碧波水天一色，偶有渔帆划破海面的平静，海中那些遗世独立的小岛礁石，无时无刻不在被海浪洗刷雕琢。古诗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这里也是适合发出类似感慨的：天地洪荒，人是何等渺小脆弱！行走海天之间，又是何等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