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的秘密

1 前言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驱车从潇湘大道直奔长沙新开通的阜埠河至南湖路过江隧道，在一道白色的围墙之内，一座沧桑无言的“古堡”不甘寂寞地探出了古代武士的头盔。车流如梭，城市变化如梭，不动屹立的隐者已经在此坚守了一个甲子。

2 苏援建筑的辉煌

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初创，百废待兴，中苏同志加兄弟的关系处于最好时期。在苏联的经济援助和苏联专家的设计、指导下，长沙兴建了相当一批苏式建筑，如：长沙粮一库、开福区原海员俱乐部、湖南省供销合作社办公大楼、长沙市口腔医院（中苏友好馆）、中南大学甘棠楼、湖南省建筑设计院等。整体上讲，苏式建筑有两大特点：一是左右呈中轴对称，平面规矩，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回廊宽缓伸展，空间开阔，浑厚大方；二是“三段式”结构，檐部、墙身、勒脚层次分明，轮廓清晰。它们曾经是全世界社会主义的“样板工程”，还因为“太漂亮”、“太奢侈”而备受争议。现在，因为城市改扩建不断“被拆除”、“被保护”。

3 水泵房的身世

这座水泵房起起落落的命运，讲述也是这样的一个故事。

1954年的长沙，河西已是相当繁荣，高校、工厂、社区众多，人口已达到相当规模，但没有自来水，生活非常不方便。在前苏联建筑专家的设计指导下，长沙市选址在今潇湘大道和阜埠河路口西北角建了这座有着浓郁的欧洲建筑风格水泵房。当时，潇湘大道和阜埠河路都不存在，水泵房就建在原始的湘江河边，河滩一直向江面延伸。由于湘江风大水大，苏联专家为水泵房设计的“古堡”式外形以及门窗的特别设计，就突出考虑了预防自然灾害的功能，可以防洪防风。而且用的水泥都是远渡重洋来自美国的，当时人们叫“洋泥”，特别地坚固。“它是河西人民喝上自来水的见证。”，如今还有许多老人给前来拍照的人讲述“古堡”的历史。根据资料记载，当年建造水泵房共花费43000元。联想到这座水泵房从1954年8月到2007年7月共运营了53个春秋，殚精竭虑地为长沙河西人民服务，那一笔投资真是物超所值了。

下面是水泵房列入保护前的一组内景照片，现在是难以拍到了（根本不让进去了）。

4 去留之争

时光到了2007年的夏天，故事平地起了波澜。随--着长沙市新的第二自来水厂建成，这座泵房停止了运营。水泵房是拆是留一下子引起极大的争议。市民的意见是要留的，他们已经习惯了湘江河边的这个地标；二水厂老职工的意见也是要留的，他们觉得这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份；专家学者的意见更是要留的，他们觉得这是重要的工业建筑和政治文化遗产：“它的建筑美是其它粗鲁建筑无法比拟的”；“它是一个时代产业发展的标志，是两个社会主义大国关系演变的见证，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国际共产主义互助运动在长沙的痕迹”。当时湖南大学建筑学院魏春雨、柳肃教授，长沙市文史专家陈先枢、梁小进都大声疾呼，《潇湘晨报》、《三湘都市报》、红网等媒体也连续跟进报道。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原本与水泵房土地权属单位长沙市第二自来水厂商量在此地建设一座CNG加气站的长沙中燃天然气有限公司被推到了风口浪尖。2007年8月28日，长沙市人民政府市长谭仲池做出批示，要求有关部门拿出方案对水泵房予以保护。不用说，保护的行动开始了。这一次，还是权力一锤定乾坤！

5 蓬门今始为君开

“古堡”其实是大小两个，走近路边才发现，他们完全被CNG加气站、潇湘大道以及阜埠河路围合在一个基坑里，这是因为四周及路面在一次次建设过程中被反复加高了。遥想当年，水泵房曾是那么伟岸地屹立在湘江边，纵有风吹浪大，我自岿然不动，隔着湘江都能看到。今夕对照，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它现在仿佛一个遗世的囚徒，被拘禁，被逼压，被隔离，被禁止靠近。是的，我们想走近时，立即有保安上前制止我们，不许拍照，不许摄像。经过我们的反复解释，最后还是在保安老胡的全程“保护”下，完成了我们近距离的品评。当然，老胡也有他的道理，这里是加气站，外泄的煤气浓度很高，用电设备靠近可能触发火灾、甚至是爆炸，可谓是险地不可进入，更不可久留。我们则为老胡在煤气如此浓郁的环境里长期值守、兢兢业业，表示深深的敬意；特别对他网开一面，放我们进来，表示深深的感谢。

让我们深受鼓舞的是在2010年12月，长沙市文物局已经把水泵房列为“长沙市不可移动文物点”，并挂牌保护。据说，长沙市目前正准备把它列入第三批历史保护建筑名录，相信保护的措施会不断加强。

6 隐者无声，湘水长流

隐者的日子自然是清苦的，特别是守在一个天然气加气站的旁边。纵有孤芳，也绽放在险境；纵有清梦，也幽在冷宫，任凭一江湘水在脚下日夜流过不停。据说，附近湖南大学、中南大学等高校的学生经常成群结伴地来这里，支起画架，远远地描画“古堡”的外形，受老师之命未领会它的“建筑美学”，一坐就是半天。但问起它的内部结构和前身后世，都茫然无语。

是的，隐者的内心世界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