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品之爱 第2期

上品，顾名思义，为上等的物品。茶中上品龙凤团，石中上品黄石砚；人中诸贤，处事以清淡，外率多野闲。各人心目中定义的上品不尽相同，有人爱闲雅精致，有人爱品质等级，有人则以本真自然、率直朴素、契合心灵为处事交友的宗旨。

有句话说得好：“快乐，不是因为得到的多，而是计较的少。”生活原本不是身边的熙来攘往，而是自然、素朴、智慧的滋养。即使身在一隅，也能感受到月色、水声和鸟鸣的佳境。如果抛弃了人类原始的精神、自由的激情和野性的生命力，哪怕身处天高云淡、月白风清的美妙境地，也放不下一颗斤斤计较之心。如此，又何尝不似周身裹了一张密致的网，叫人透不过气来？

佛教有种境界：“莲花上品生真界，兜率天中离世途。”道行较高的人能以“净土”求修行，以“清零”为得道。默念“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平复浮躁之气，获得修为。心胸狭隘者只会在“羡慕嫉妒恨”之中徒添烦恼，令自己呼吸逼仄、故步自封。芸芸众生，难免从俗，上等的东西不见得热闹、好看，但绝对用心。比如婆婆做的饭，那些菜肴让我看出了生活的本色滋味：餐桌上盘盆错落有致，切成细丝的紫甘蓝、闪着光泽的土豆丝、绿格莹莹的毛豆米夹杂几缕红辣椒，那叫人见一眼就垂涎欲滴的红烧排骨正腾腾地冒着热气，还有锅里饭后待饮的冬瓜肉丸汤，都是家人的最爱。透过零星撒着的一片香葱望去，那一粒粒滑嫩圆润的肉丸娇小可人，沉在绿衣裹翠、薄如蝉翼的瓜片底下，像顽皮的孩童藏在草地里躲猫猫。家，此刻成了香热满盈的花骨朵，盛在手心，开在眉眼，处处散发温情，叫人由衷生爱。生活，在一位爱儿子、疼孙子的妈妈手里，原是这样充满了创意和热度。

婆婆是精细之人，虽没念过书，对于日常生活，却能打理出独有的一种品质。单就每一餐的做菜，从买、称、拣、切、烧制，每个环节她都不马虎，分寸拿捏在秤盘上、枝梢上、刀刃间、火候中，一切都尽在婆婆掌握之中。我曾问过她，为何做出的菜每样都那么有滋味，功夫、方法她都不吝教授，唯有一句使我觉出真谛，就是“用心”。难怪婆婆看我们切出的菜要责怪：“为什么这样的粗细不均，用心了就不会是如此品相。”

朴素的生活无需华服，哪怕短发素面、土布青衣，只要干净，样样都能穿出本色；上品的日子无须攀比，哪怕瓦屋粗茶、木凳竹椅，只要每天开心，无论得失，都能保持美好心情。放低欲望、勤俭操持、用心去做，是婆婆对生活最朴素的态度。在微小甚至单调的一饭一蔬、洒扫除尘中，即使遇到阴雨天气，房间里阳光的味道也不会少，依然让人觉得很温暖。

晚饭后，公公和婆婆要步行五六里路赶回自己的家。看着他们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风尘仆仆却又心满意足，我才了悟，上品不居空中楼阁，不要宝马香车，无需富足物质，只要有人去爱，愿意付出，就有别样的逸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