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喧闹穿喉而过,寂寞如影相随

时间:2022-10-18 01:24:54

广州的可贵之处,不在于你能自由地想做什么,而是你可以自由地不想做什么,即使是喝酒。

广州是一座难以用文字来描述的城市,它有时浓烈如伏特加,让你难以吞咽,有时又清淡如珠江冰啤,若有若无。

生活的迷人,在于它不确定的未来以及宿命般的验证。多年前,我尚未意识到这一点,在对理想的一种向往,以及懵懂的青春荷尔蒙的冲动下,广州成为我生活的下一站。

那个时候,离911爆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拉丹还不被世人所知,人类尚有和平与发展两个主题作为精神依靠,我在北京被网络泡沫推挤着晕头转向,一个电话改变了我后来10年的生活,来到广州成为一份正在崛起的都市报中的一员。

你可以一口酒都不喝

“来,客村立交,我正跟黎明鹏和张超喝酒呢。”日后成为中国著名胖子的王小山,在电话里告诉我目的地,电话里说的这两人,前者成了我的房东以及酒友,后者是我10年的同事。我的广州第一站,是在客村立交边上的绘新公寓7楼上的一个酒局。当晚,我就喝得酣畅淋漓。所以,关于广州,最初就跟酒沾上了不可割舍的记忆。

客村这个名字,从我接触的第一时间,我就感觉,它是带有文艺青年的标签的。我冥冥中觉得,它会与我的生活产生关联,而我之后10年的广州生活,一直在验证着这个宿命,它贯穿着我的工作、居住,以及之后的买房。

2000年到2002年,绘新公寓在黎明鹏的主持下,成了各地投奔广州的文艺青年的集散地,我后来许多的同事以及朋友,都曾在来广州的早期居住过那个掩埋在客村城中村的公寓里。黎明鹏是个诗人,又是好酒之人,穿越过暧昧的洗头房,踩过菜叶和垃圾的潮湿地面,进入绘新公寓,就到了他那充满着文艺气息的白领公寓。7楼是个灭台,有荷花池,还有若干叫不出名字的热爱植物,广州文艺圈的聚会以无周期非理性的面目呈现,有广州的作家、爵人、艺术家,以及路过广州的若干文化名人、诗评界的元老谢冕、当年还不是书商的沈浩波,都曾以座上宾的身份出现在7楼的荷花池边。

广州是个酒风宽容的城市,北方来的人往往难以适应,但广州的同化能力又是相当的强。所以,在荷花池边,会出现极大的反差,一小撮人酩酊大醉,另一些人清醒地淡终极关怀,结果就是大家都热爱上了这个城市。广州的可贵之处,不在于你能自由地想做什么,而是你可以自由地不想做什么,即使是喝酒。当年有三个酒风彪悍的兰州朋友来广州,很困惑地问我,为什么有人可以一口酒都不喝,我说这就是广州,你有说不的权利,久居其中,便能体会它的可贵。

你可以把信用卡刷爆

2002年之后,王小山离开广州,黎明鹏不再继续经营绘新公寓,盛极一时的绘新公寓荷花池酒局逐渐成为记忆。当年居住在那的朋友也纷纷离去,在那些人中,有号称中国文字最好的摄影记者,有号称发现了红楼梦惊天秘密的陈林,有搅乱当年中国诗坛的百晓生,还有生生把自己吃喝成大胖子的美食记者闫涛。

那几年,一群号称有新闻理想的人,臭气相投,白天一起工作,晚上厮混在一起,从绘新公寓喝过广州大道沿线,沿着天河立交拐进环市路的Wind Flower,据说那是以著称的酒吧。但我那些可怜的哥们,除了一次又一次把卡刷爆之外,姑娘们始终坚守着既不卖艺也不卖身的姿态,直到他们的老婆和女朋友纷纷驾临广州。这是一次集体的信用卡破产,同时也是集体的信用破产,媳妇们纷纷嗅到了劣迹的味道,软硬兼施感化自己的男人,最终以这家酒吧关门而告终。

印象较深的是淘金路的一家广告人开的酒吧,此酒吧的最大特色是门可罗雀。在那里,我们常常有当主人的感觉,一晚上如果能碰到三四桌外人,那都属于盛况。主人据说是酷爱罗大佑,所以那里适合怀旧,更适合蒙骗文艺女青年。只是略为悲惨的是,我们怀旧,别人蒙骗女青年。

时光行进到2003年,那时候木子美已经成为著名的博客,各路人马惶惶不可终口,总怕成为她博客中的男主角。缘于朋友圈的交叉感染,术子美成为我另一拨朋友圈的一员。当时一朋友在五山路上开了家酒吧,在木子美声名鼎盛时期,曾数次驾临过这酒吧,并因把干杯说成“Fuck cup!”被女我们所缅怀。2004年,当年还没成为著名编剧的宁财种,还未完全转型书商的路金波,以及2005年的和菜头,均在这酒吧里展现歌喉,在被木子美写进博客的“尤文图斯”包间里大口喝酒,大声放歌。

穿插其中,同时行进的是广州诗歌圈的朋友。他们走的是郊区路线,大部分时候是在南方医院再往北的圣地,有时是家宴,有时是在楼下大排档。诗人的酒局更显残酷,必定是伴随着某几个人倒下而收场,大部分时候是以60后、70后、80后三代同堂作为特色。诗人与广州,像是时代的两条平行线,以酒倾诉基本成了这个群体的共同特色,在酒之外,知音难觅,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才会显现出豪情,将不屈从于时代的寂寞和清高一饮而尽,兴之所至,还会站在桌子上高声吟唱自己的诗作,闻讯赶来的保安,会被一旁做崇拜状的服务员所阻拦:注意素质,这是诗人,在朗诵诗歌呢。

你可以自说自话到别人尿遁

如果说诗人圈子的喝酒是协奏曲的话,那么警察的酒局,就是交响乐。让我大开眼界的是流花粥城的一次宵夜,数个下班的刑警,齐刷刷把枪摆在桌上,抡圆眼睛盯着你,让你内心跌宕起伏,奔腾跳跃,除了一饮而尽,还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不过不用怀疑警察的职业素质,酒喝得再多,枪是不可能离开身边一步的,你即使醉得不成样,也不会像贵州的派出所副所长那样,给你两颗花生米。

广州的酒局,还在于夜越深越进入高潮,特别是天河立交以及下渡路一带,随时去都人声鼎沸。因为工作时间的原因,这两个处是我下班后常常光顾的地方。因为是在比较繁华的地方,来的人整体素质比较高,基本上很少发生纠纷,更不会出现互相劝酒导致吵架的事情发生。这两个吃宵夜的地方,以烤生蚝为最显著的特色,以至于某些外来的姑娘发出感慨,广州的男人身体不行啊,怎么个个都在吃壮阳的东西。

洛溪食街则是另一个景象,老实说,我比较忌惮去那里吃宵夜,几乎每次去都会看到打架,甚至是闹出人命。所以在那里喝酒,我基本是不说话,就怕一句话不适宜,就有啤酒瓶砸到脑袋上。这点倒不妨碍研究湘军历史的谭伯牛,每每高谈阔论,用雷公嗓把隔壁桌的人震得提前离席。别人是饮酒作乐,他是以历史做下酒菜,说上5分钟喝一口酒,最经典的一次是,说到早上5点多,服务员托腮进入梦乡,众人纷纷尿遁,就剩他人对着空气念天地之悠悠。

近两年,因工作的原因,逐渐与各类酒局划清界线,呼朋唤友大醉一场的念头,虽然还是可持续的科学人生发展观的重要组成部分,但终因个人以及朋友的各自繁忙,像房地产一样,泡沫越来越多,真正的行情日渐看跌。

十年酒局,昙花一梦。男人靠酒识朋友,却也因缘际会,沉浮于时代的酒缸,起起落

落,迎来送往。喧闹是穿喉而过的,寂寞是如影随形的。

广州茂德公草堂堂主陈宇说两种酒局酒肉朋友才交心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很值得推敲。有酒有肉,不为功利目的把一些人召集在一起分享,自然都该是真朋友。

酒肉朋友未必就是最庸俗的朋友关系。相反我觉得没有酒肉摆在面前,大家能难成真正的朋友,有酒有肉,朋友之间才能交心。因为有酒有肉,想到找些朋友来分享,而不是为了功利目的把一些人召集在一起,那么这些人自然该是真朋友。

中国一直以来强调民以食为天,因为中国人自古以来,都在为吃饱喝足而艰苦奋斗着,吃喝就是中国百姓最重要的事情。一到了强调“吃香喝辣”,就是希望在吃饱喝足的基础上,大家吃得丰富些、喝得丰富点,这才是美好生活。你看,如此美好生活的基础不也是建立在酒肉之上的么?

从小,我们农民家请客吃饭,一定要有肉,什么肉都可以;也一定要有酒,富人请客放在桌上的是路易十三,穷人请客放在桌上的是自家酿的米酒,什么酒都可以。有酒有肉,才有能力设局。什么是局?局就是一个舞台,在这个舞台上有不同的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走来走去。

通常酒局有两种,一种是为了诸如生意、官位或者泡妞、泡帅哥等等目的而设的局,这种酒局很直接,有世俗、势利的目的在里面,期待着利益当场变现。另一种酒局,就是相约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好玩的人,在一起不为任何目的,纯粹聚会扯淡、聊天,不想着利益变现,只想着放松。在后面这种酒局上,我们可以畅所欲言,开怀畅饮,甚至放浪形骸。现在的我,更喜欢这类酒局,在这类酒局上交酒肉朋友,图的就是轻松、痛快。

中国酒文化也是个战场文化,如果一个酒局没两拨人在相互之间斗酒,这个酒是喝不痛快的。但是,这种斗酒最好是哥们之间的游戏,斗酒就都斗得比较豪爽。在斗酒的时刻,一定会有些人爱热闹爱瞎起哄爱看人醉倒,那些人往往只找酒量不好的人喝,想把别人搞倒,这些人就不厚道,不可交。酒品如人品,在酒桌上,喝酒喝到一定份上,特别能观察人的真实个性。有些人是看人喝酒,看官位大小喝酒。如果碰上在座有位高权重的人,他即使感冒、胃疼,怎么不舒服,都要敬酒。这些人就是媚上,功利性太强,不可交也不合适谈合作。而有些人呢,喝酒特别豪爽,动不动就喝醉,喝得烂醉如泥,这些人做朋友无所谓,但是和他们做生意就有点问题。往往他们比较感性,对自己的管控能力不强,托付重要事情有点不牢靠。还比如有些人,喝酒讲感觉,敬酒不看官衔或者只和相投的人碰杯,不劝酒,自己想喝就喝,喝得也豪爽。这些人通常耿直也有分寸,适合做朋友也适合做生意。

古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似乎说一沾酒肉,这种交往就俗不可耐了。这话现在很值得推敲。首先,什么是君子?那些自封为君子的人往往是一些穷书生,他们为考功名而奇斗,奋斗的过程中没钱,自然买不起酒和肉,只能精神,在精神上藐视喝酒吃肉的人,认为他们庸俗。自古中国人都“弊商”,这就是仇富心理的雏形。设想―下:如果一边坐着一个书生,他喝点小烧酒吃点花生米,念叨一句――君子之交谈如水;一边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豪爽之人在谈论国家大事。未必前桌人比后桌人更有文化,更像君子,更宽容吧?只不过,前一种人满腹郁闷,得闲写文章,就把“君子之交”的说法留下来了。

(采访/朱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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