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樱:从两弹专家到律界新兵

时间:2022-10-17 03:33:11

“我现在已经没有失落感了,从事律师工作后,重新找回了‘被社会需要’的感觉,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当这句话从76岁的老太太傅樱口中蹦出来时,记者有些惊讶。

傅樱的人生履历,明显透出两条截然不同的脉络——科研工作者和法律工作者。作为科研工作者,她是“中国原子弹之父”邓稼先的得力弟子,退休前从事了38年的原子弹和氢弹的理论研究工作,名副其实的“两弹”专家;为了成为法律工作者,她不顾高龄历经八次司法考试后终取得法律职业资格证,74岁开始实现律师梦想。

很难想象,从理工类的科学研究到人文类的法律工作,都集于这位老太太一身;然而,近距离走近她,却能感受到这种跨越式人生背后的风雨兼程和辛酸苦辣。

“两弹专家”

1936年,傅樱出生于湖南长沙。16岁那一年,傅樱考上清华大学航空系飞机设计专业,后来在院系调整中被并入北京航空学院。

原本,傅樱的理想是做一名飞机设计师。毕业那一年,恰逢中国决定自行研制原子弹,邓稼先到学校挑选学生,傅樱有幸被挑选进了核工业部某科研所。

“邓稼先先生当时找我谈话,说这个单位保密性很高,对家人、同学、朋友都不能透露,要有当‘无名英雄’的思想准备。” 傅樱对记者回忆,“我考虑一整晚,还不能争取家人意见,想着大学期间的学费、伙食费都是国家支出,自己能成为大学生,都是国家培养的,应该报效国家、服从安排。”

至此,傅樱开始了自己人生的科研里程。傅樱要去报到的科研所位于北京市北太平庄花园路,在地理位置上,和自己所读的北航就是相邻平行的两条街,非常近——“公共汽车两站路,步行10来分钟”。

有趣的是,到单位报到的当天却颇费“周折”,因有保密性要求,怕同学送行发现工作地点,单位不允许傅樱直接过来报到,傅樱绕着北京城坐了好久的车,甩开所有人后,再独自前往单位报到。

“创业艰难。”傅樱回忆说,当时连科研场地都没有,国家仅给了一幢旧宿舍楼,邓稼先领着一帮刚从学校毕业的青年学子打地基、盖房子,自建办公楼。

“那是个大冬天,晚上睡觉没有暖气,我们去医院找了一些空吊瓶,灌上开水塞进被窝,当热水袋用;白天的时候,搭了几个大棚,请了几个伙夫做饭,天空下着雪,雪花飘进饭碗,我们相互开着玩笑,把雪花当成味精。” 回忆工作之初,傅樱很是感慨。

办公楼建好后,傅樱和同事们开始了忘我的学习和工作。一周五天半看书、学习,一天劳动,半天洗衣服;晚上十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吃在食堂、住在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形成了极强的规律……

艰苦的条件磨练出了傅樱克服困难的信念和坚韧不拔的意志。

1964年10月16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这天下午3点,傅樱和同事得到了消息,想着自己多年来的理论研究工作实践成功,傅樱的心情难以言喻。

下午5点的时候,人民日报以“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出了号外,傅樱和同事们在大街上疯狂地抢着号外,相互表达着喜悦的心情。

退休后的茫然

相比工作上的辉煌,傅樱的个人生活充满了艰辛和不幸。

“也许是因为我太过投入国家的工作,我没有把家庭打理好。”说到此,傅樱的语调缓沉了下来,眼睛开始红润。

傅樱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爱人是中学同学,一名军人,一年仅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傅樱工作特别忙,晚上搞科研经常12点后回家,没有时间陪爱人,双方聚少离多,感情慢慢淡化后,双方最终和平离婚。

父亲和哥哥去世得早,工作以后,傅樱把母亲一直带在身边,母女相依为命。1990年,母亲摔了一跤后,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这让傅樱的生活雪上加霜。

1992年下半年,母亲去世后,傅樱几乎失去了精神支柱,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

1995年,60岁的傅樱正式退休。之前,事业一直填满了个人的生活空间,退休后,再也没有课题和任务,整个人一下都空虚下来了,傅樱突然感觉国家已经不再需要自己了。

“起早盼天黑,那时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傅樱告诉记者,她曾经做过一件“无聊”的事情——坐着公共汽车逛北京,从起点站坐到终点站。

傅樱无儿无女,母亲离世那一年,一朋友从新疆给她带回一条小狗。傅樱给小狗取名叫“凯西”,即“开心”意思,想让自己过得开心些,这条小狗陪伴了傅樱16年,傅樱把“凯西”当女儿养。如今,陪伴傅樱的,是“凯西”的女儿,傅樱将这条小狗取名为“娜娜”。

退休后,傅樱在生活上感到茫然。1996年,她南下深圳探望侄子(哥哥的儿子),侄子是深圳一律师事务所主任、首席合伙人。

到了深圳,老人家也没有闲着,在侄子的律所,傅樱的头衔是“行政助理”,负责整理档案和案卷归档。偶尔跟着律师出去办案的时候,傅樱负责做一些笔录,她感觉律师办案这项工作非常有趣,之前没有接触过,像“看电影”、“听故事”一样。

“以前的生活,非常单纯,家和单位,两点一线,常年从事纯科学研究,和社会基本上少有接触;豁然接触律师行业,感觉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傅樱这样回顾。

侄子有一个朋友叫王玉梅,就是现在北京王玉梅律师事务所主任,在侄子的介绍下,傅樱和王玉梅成为了好朋友,这为傅樱日后从事律师工作埋下了伏笔。

一次闲聊中,王玉梅讲起自己如何为一个因正当防卫而被冤枉的“杀人犯”洗去罪名,如何让一个上市公司为800元的电视机败在老百姓的手里……王玉梅的办案故事的讲述深深打动了傅樱。傅樱鼓起勇气问了一句,“我能当律师吗?”

王玉梅的鼓励和肯定让傅樱萌发了报考司法考试的念头。

八次司考之路

1998年,是傅樱人生的分水岭。这一年,国家取消了司法考试年龄的限制,62岁的傅樱在深圳第一次参加国家司法考试。

“报名后,没有时间详细看书复习,随便买了本法条背了背,第一次考了180多分,分数丢人。”回忆第一次赶考的情形,傅樱记忆犹新。

1999年,不服气的傅樱第二次报名参加司考。深圳司法局一位领导安慰她:“老同志,这个考试太辛苦了,你还不如考个法律工作者。”受到启发后,傅樱当年一次就通过了法律工作者的资格考试。但是傅樱没有放弃律师梦想的追求,在认真地复习资料之后参加了第二次律师资格考试,但结果还是未能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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