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宅经济是整体经济

时间:2022-10-17 12:32:30

网宅经济是整体经济

从历史看,人类迄今为止99.99%以上的时间,都处在以生活方式为核心的宅经济之中。当普遍的生产过剩充斥全球时,人类的想法难免又会回到他本原的存在方式――SOHO的方式,因为这毕竟是他99.99%的时间习惯的存在方式。

2010年1月10日,中央电视台播出了两集《千亿“宅经济”已从“宅”中来》。女演员张可欣和我,作为中国宅女和宅男的代表,接受了访谈。

在节目中,我讲了一个亲身经历的故事:我网宅七年,一直在山沟草丛中从事互联网工作,很少到《互联网周刊》去,以致前台小姐不认识我。有一次拦住我问:你是谁呀,不打招呼就往里闯。我说,我是主编。她不信,跟人家讲,有个人来假冒主编。一时传为笑谈。

无论是从亲身经历,还是研究所得,我认为,以在家办公(SOHO)为特征的网宅和宅经济,正在成为整体经济。

整体经济(Total Economy),是澳大利亚经济学家格雷姆・唐纳德・斯诺克斯在《家庭在整体经济中的作用》中首先提出的概念,是指将家庭部门与市场部门视为一个整体的经济。网宅的特征,就是将家庭部门与市场部门一体化。

网宅复活了中国五千年的宅经济传统

一部中国古代经济史,就是一部宅经济史。中国人五千年来,一直在家办公,过着SOHO的生活。

由网宅形成的宅经济,是一种历史的螺旋式上升,是古代宅经济的否定之否定:它吸收了第一次浪潮文明中SOHO和个性化定制两个核心要素,否定了其中自然经济的缺陷;再吸收了第二次浪潮文明中工业化和社会化的核心要素,否定了其中污染耗费的缺陷,经过扬弃,最后形成既SOHO又社会化,既不靠天吃饭又不污染耗费的第三次浪潮的宅经济。

正是由于有这种否定之否定规律存在,因此为了理解网宅形成的经济,就有必要回到它的源头――古代宅经济,看一看它是前身是什么样的。

2008年5月23日,我在北京大学,专门讲过一节古代宅经济的课,把它与网宅进行对比。指出网宅是高科技与古代SOHO的结合(见《高科技与古代SOHO的结合》一文)。

根据我的“考证”,中国古代从为官的角度,把在家称为山林,办公称为朝市。黄汝亨《绎幕园记》说:古之大人,山林朝市初无异观。古之大人,比如周口店的猿人,就一直SOHO,并不区分周口店生活的山林与他生产打猎的地方。写《牡丹亭还魂记》的大剧作家汤显祖曾对在家与办公进行了如下科学区分:有闲人则有闲地,有忙地则有忙人。然则闲忙甘苦不相代,朝市山林不为用也。这显示出生产与生活(忙和闲)的矛盾,在农业社会实际已经出现了。只不过那时的生产还是小生产,不能与工业化相提并论。

以我个人体会,网宅是忙与闲的统一。在闲的地方忙,平时可以一边闲着种菜听鸟叫,一边忙着研究世界前沿科技动向。但是,网宅显然同纯农业文明的方式有区别,它可以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实现社会化;但古人只能在闲居和公务中顾一头,如果想从事公共事务,实际是需要走出家门的。

古代人越到后来,越有宅在家里,还是出门为官的矛盾。最极端的一个例子,就是清代著名诗人袁枚“舍官而取园”。袁枚在清朝的职务,相当于今天的南京市市长。他家的园子,就是曹雪芹家大观园。1748年时任江宁知县的袁枚低价购得园子后,改名随园。

袁枚当时轰动清朝的一个举动,是辞去“南京市长”(江宁知县)职务,为的只是宅在大观园里。据他在《随园记》中解释,“使吾官于此,则月一至焉;使吾居于此,则日月至焉;二者不可得兼,舍官而取园者也。”那时候既没有汽车,也没有互联网,他两头不能兼顾,只好“舍官而取园者也”了。

袁枚宅在家里,整天干什么呢?据说他喜欢招待女青年在大观园里写诗,此事有据可查。但有人考证说《红楼梦》就是袁枚招待的六位女青年合写的,就不免穿凿附会了。另一件正事,是开展经济活动。用今天概念,就是宅经济。主要是研发做菜技法,写有著名的《随园食单》。据说袁枚做猪肉菜的方法非常全,后人几乎难以超越。至今南京随园(在南京师范大学里)还在沿用这个菜谱。直到进入21世纪,才有人发现袁枚从来不做猪尾巴,于是创新出猪尾巴做法,算是超越了《随园食单》。当然,袁枚的《随园诗话》也较有名。

网宅同袁枚的宅经济比较,有了一个重大的改进,它摆脱了农业社会宅经济的小生产,可以同社会化的大生产结合起来。

江苏沙集镇的农民也是宅在家里搞经济。由于有了电子商务,可以一边喂猪,一边抱孩子,一边玩游戏,一边给法国和香港订制家俱。当年袁枚要是有了支持远程办公开会的电子政务系统,就可以一边当南京市领导,一边在大观园里宅着了。

娶保姆会不会降低国民生产总值?

如果宅经济真的成了势,会对经济产生什么影响呢?

首先是GDP的算法就会有问题。因为GDP只算经过市场交换的经济行为,必须走市场这个“服务器”,相当于WEB模式;如果是一个网民对另一个网民点对点(P2P)直接交换,既不走市场,又不走货币,按过去的方法,就无法计入GDP。

举个例子,请保姆做饭,会增加GDP,因为要给保姆付工资;但老婆做饭,却不会增加GDP,因为不需要给老婆发工资。如果娶了保姆,同样做饭,岂不降低国民生产总值?

但斯诺克斯解决了这个计算难题。

斯诺克斯把凡是具有生产与消费不经市场直接见面的经济行为,都归为家庭部门经济。衡量整体经济,不是用GDP,而是用GCI(社会收入总值,Gross Community Income),它是市场与家庭收入的总额,GDP只相当于整体经济中的市场部门部分。

网宅和宅经济的一个重要特点,将是产消合一。产消合一,与“什么也没发生”是有本质区别的。第一,它确实创造了功能性的价值,如蒸出了馒头;第二,它可以提供服务性的价值同时减少无谓消耗(增加消耗会增加GDP,但减少消耗却会减少GDP);第三,增进了个性化价值,即提供了生活的意义。

在沙集镇的东风村,有一位小伙子跟我讲,他是开照相铺的,过去最常见的是一位老人带一个孩子来照相,怎么也逗不乐。因为青壮年农民出去打工,一家难得团圆。自从开展了电子商务,农民从外地都回来宅在家里发财,现在来照全家福的,脸上乐开了花,他再也不用去逗笑了。

农民回家自己蒸馒头,因此减少的GDP,同他回家后增进的幸福感比,价值是变多了,还是变少了?显然,价值增加了。但增加的不是GDP,而是GNH(国民幸福总值)。增加的不是价值,而是意义。二者的关系在于:意义是个性化价值,是针对每个具体人,针对每个具体的时间(当下)与空间(此在)的价值,而不是像人民币这种对所有人、所有时间、所有空间都等值的价值,这就是幸福本身。

这样的例子还可以举下去。沙集镇的黄浩书记跟我讲,自从农民宅在家里搞电子商务后,东风村的社会治安忽然好转了。他一了解才知道,原来,由于生意太旺,全村的人都从城里回来,还忙不完,只得雇城里人,给城里人发工资,来打工。在这种情况下,村里的刑满释放人员也个个忙起电子商务来。由于实在太忙了,抽不出一点时间来犯罪。社会治安就好了。大家可以想一想,这种社会和谐的效果,如果用GDP来买,要花多少维稳经费才能得到?

网宅的力量在这里就显现出来,它推动我们这个社会,从做有价值的事情,升级为做有意义的事情;从创造等价值的人民币(GDP),升级为实现不同人所认同的意义;从解决端起饭碗吃肉的问题,升级为解决放下筷子骂娘的问题。

从这个意义上说,娶保姆虽然降低了GDP,但如果真能增加GNH的话,也不是绝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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