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文化语境与语言创造

时间:2022-10-16 11:46:55

当代文化语境与语言创造

语言是人类表达思想、交流情感的媒介工具,是蕴含丰富意义的符号系统,也是镌刻文化印记的话语结构,还是人类赖以存在的精神家园。从语言的存在属性分类,它有三种意义形态:诗性语言、欲望语言与工具语言。[1]

诗性语言以艺术的、美学的方式叙述自然、社会、精神的存在,它包含着本义、引申义与象征义,指向真理的本身,因此诗性语言也是一种真理语言。“与欲望和工具的语言不同,真理的语言是开端性的语言。正是这种语言才建筑了人的家园。所谓家园就是人的规定,是人的所来之处和所归之处。语言凭借自身说出真理,指出了真道,让人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走上他的人生之途。”[2] 诗性语言通过艺术抵达真理,道出生命意义和价值的本义。人类借助诗性语言超越有限的物质性存在,构筑理想的人间伊甸园,使精神获得神性的恒久价值。

欲望语言反映了人作为生物性存在的直接现实和功利需求,亦即与动物需求相类似的、直接的自然本能,或者说,欲望语言是人的众多自然本能的一种表征。“欲望语言的基本表达式为:我欲望某个对象,亦即:我要某个对象。在欲望之中,我始终和对象构成一种关联,这是因为我自身不能在自身之中实现自身的欲望,我必须指向一个他者,不管是人还是物。在此我作为欲望者,对象作为被欲望者,由此我和对象的关系成为了欲望者和被欲望者的关系。如果我是欲望者的话,那么我就被我的欲望所驱使,我不是一个自主、自觉和自由的主体;如果对象是被欲望者的话,那么它自身失去了作为物自身和人自身的独立性,而只是成为在某种程度和方式上满足欲望的填充者。我和对象相互作用,不仅对象因为我成为被欲望者,我也会因为对象成为欲望者。” [3] 欲望者的目的是通过役使欲望的对象,即通过占有来获得自身。但是一个无法摆脱的悖论是,役使对象的同时也是欲望者自身丧失自由的开始,亦即身为物役。

工具语言以语言这一工具作为达到目的的手段,它依赖于并服务于目的,从这个意义而言,工具语言也是欲望的表达。但是,不仅仅如此,工具语言为了最有效、最经济、最直接、最深刻地实现欲望的目的,因此,言说者往往会尽可能挖掘语言丰富的技艺性内涵,将工具化价值推向极端。“不过这个工具并不为了达到某一具体的目的,相反它自身成为了独立王国,并使信息社会的人和物变成了手段。技术语言的垄断和统治已经通过广播、电视和计算机构成了一个铺天盖地的大网,于是无一可逃。” [4] 语言的工具性取决于使用者所赋予它的技艺,或者说美学技巧,技艺是工具语言为了实现目的而作出的关于手段的选择、区分与精致化,它是实现工具语言的这种手段的手段。

本专栏的四篇文章出自武汉大学文学院的四位青年学子之手,其研究对象可以对应于上面所述的三种语言存在形态。

袁劲与李凤的论文探讨的是诗性语言的创作。袁劲的《语言的移位策略与语言的多种可能――以毕飞宇短篇小说为中心的考察》认为,毕飞宇小说语言的移位策略可以分为词汇移位,应答移位,语境移位三种形态,作家借助语言的移位策略为尚未定型的现代汉语提供了一种超越语法常规而又充满灵动的言说方式。李凤的《杂语式、本土性与语言暴力――论莫言的语言》认为,莫言的语言创造体现在混杂的语言风格、对本土语言资源的借鉴以及语言泛滥成灾的暴力三个方面。郭帅帅的《从“妈”到“妹”――当下脏话言语模式的嬗变探析》,讨论的是当下日常生活领域中的欲望语言――詈语“你妈”、“你妹”以及二者语用的差异与变迁。他试图由此透视各自隐含的心理内涵,从而把握当前社会心理以及价值观念的变化。冯东玲的《近年来国内主要时尚杂志的语言解读》一文,探讨的是广告这一工具语言的运作模式,广告语言通过营构诗意化的情感空间表达时尚的消费欲望。

四篇文章都选取了开口度较小的研究对象,但是借助确定的研究视角进行了深入发掘,提出了比较有新意的观点。注重基于材料、现象、文本的事实分析,又在人文主义价值关怀的基础上进行了形而上的提升。学风严谨,文风朴实。从立意角度而言,聚焦的是中国当代文化语境中的语言创造问题。理解中国当代文化六十余年来的语境,需要明白两个基本概念,即前三十年的革命与后三十年的改革――前者以国家意志追求集体意义的乌托邦,后者以个体自由追求富足幸福的中国梦。本专栏所论述的三种语言创造便是存在于这样一种中国当代文化语境的土壤之中,各位作者的探索只是管中窥豹,难免挂一漏万,然而一得之见如果能够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可以无憾了。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文学院)

注释:

[ 1 ] 这一观点参考了彭富春的论文:《文学:诗意语言》,《哲学研究》,2000年第7期。

[ 2 ] [ 3 ] [ 4 ] 彭富春:《文学:诗意语言》,《哲学研究》,2000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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