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在寂寞边缘

时间:2022-10-16 02:41:10

她从一个寂寞的小城走来,一场身体的纠缠后,却爱上了那个男人,而他已有未婚妻。事到最终,原来这两个女人又有着不寻常的故事。

I

樱花街樱花大厦十五层某一房间里,秋因起身,背对着展平,迅速穿好衣服。

“走了?”

“嗯。”

她从不在男人家里过夜,他亦未勉强。他知道她足够爱他,所以他才如此得意。秋因走过去,重重地在展平脖颈上咬了一口。展平皱着眉头把她推开。

“好了。留下记号了。”

“别这样。”

“我怎样了?”

秋因哼着歌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她的笑从来都是邪邪的,透着细微的无辜。

展平突然感到烦躁,起身,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一饮而尽。

再过两天他的未婚妻美年就要回来,他们已经商定举行婚礼的日期。可现在他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对秋因说。说他就要结婚了,以后不再见面。他怕麻烦。还是怕爱。他不知道。

手机响起,是秋因的短信。亲爱的,今晚我过来。

同一时间,美年站在一座巍峨辉煌的金字塔前,久久观望,不知什么时候,眼泪轻轻流了下来,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就要离开埃及了。一年来,她天天像一只不知疲惫的鸟儿奔跑在无尽的沙漠里,寻找木乃伊的痕迹,寻找她的梦想。她的脸被强烈的日光灼伤,干涩粗糙。她的手长出茧,深刻的伤痕,从没有过一次畅快的淋浴,但她还是固执留着她的那一头长发,舍不得剪掉。这有什么关系呢。她一次次这样对自己说。

在离开埃及的前一晚,美年住在一家小旅馆。旅馆的旁边是一家饰品店,她一眼就看上了一只刻着金字塔图案十分精致的盒子。她取下脖颈上的玉佛放进盒子里,那只玉佛她戴了很多年,是母亲留给她惟一的东西。

听到敲门声,展平起身去开门。秋因怀里抱着一大束含蓄开放的马蹄莲和一瓶红酒,凑上前来亲吻他的眼睛,嘴唇。

秋因把马蹄莲插在盛满清水的玻璃缸里,然后打开红酒。

秋因倒了两杯酒,递给他。

“亲爱的,干杯。”“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是你将跟我说以后我们不再见面的日子。”

“秋因,我……”

秋因走过来,一件一件脱去衣服,一边流泪一边说:“你还是不愿意爱我。可是,展平,你知道吗,我是这样爱你。”

秋因的身体在他的怀里细微颤抖。眼泪落进他的手心里,瞬间就失去了它的温度和热情,变得冰凉。那是一年来,展平第一次看到秋因在他的面前流泪。

凌晨五点,秋因起身,穿衣服,俯下身亲吻他。像往常一样,她从他的钱夹里取出一叠人民币,放进包里。

展平去机场接美年,站在嘈杂的人群里搜寻美年熟悉的脸。已经一年没有见面,一年前美年突然坚持要独自去埃及。她推迟了他们的婚礼。她说她要去沙漠里追寻木乃伊的痕迹,她走得那样决绝,不留余地。

见到美年,她瘦了,也黑了。像是从沙漠里淘出来的陶人。他的心不由得疼痛起来。“美年,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没注意到在机场的一处角落一个长发的女孩正在看着他们。

那天下午,他们在舒适柔软的双人床上,有一瞬间展平有一种幻觉他怀里的女人是秋因。在黑暗中,美年的身体紧贴着他,他闻到阳光的味道。美年说:“我带了礼物给你。”展平打开盒子就看到了那只玉佛,那是美年的母亲留给她惟一的东西,也是美年最在乎的。“展平,如果你还爱我,我们就结婚。”“我爱你。”

展平清楚明白自己对美年的感情。五年来,他一直爱着她。大学里,美年是孤独骄傲的女孩,她对他来说是神秘遥远不可触及,就像是历尽艰难攀登山峰,既是一次冒险也是愉悦。而他竟沉迷于这样的探索。

睡不着时,他就光脚坐在木制地板上在电脑上玩游戏,喝很多咖啡。天快亮的时候,到天台上看整个城市的灯光,听城市苏醒的声音,公共汽车的刹车声,关门声,风在空气里寂寞的歌声。他是拂晓的守望者。

那是美年去埃及后他的生活状态。偶尔,他们也通电话。他写Email给她,但通常是他在写,她从不回。

在“BLACK NIGHT”酒吧,他一个人坐在角落处喝酒,一个长发女孩走过来,坐在他的对面。“请我喝酒。”她拿起他的酒杯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大半杯酒。“带我回家。”她说话的口气似是不容质疑。他看着她,她大约还在读书,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留下来过夜。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秋因。他从钱夹里抽出几张人民币。她冷冷地看着他,五秒之后她接过钱放进包里。“放心吧,我不习惯成为男人的麻烦。”

认识秋因后,他再也没去酒吧,再也不在天台上看城市的灯光听城市苏醒的声音。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玩游戏。他并不了解她,只知道她在念大学。秋因也从不问他任何问题,比如,是否有女朋友?是否爱她?他们是一对陌生又熟悉的情人,似是懂得适可而止。

秋因打来电话。“亲爱的,我想你。想见你。”他无法拒绝。

展平找到她租的公寓,房间好小,小的似乎只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他说:“秋因,我们以后不能再见面。一开始你就应懂得,我不爱你,我们不会有结果。秋因,我没有什么好。你……”

“我一定会遇到比你更好比你更值得我爱的男人。”

“秋因,你不该这样任性。”

她拉过他的手盖在她的上:“告诉我,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她给予他的爱太过强烈,需索太多,他不能承受。而他已爱了美年五年,五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学会习惯,五年的爱情他没有勇气改变和放弃。

凌晨五点,展平被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惊醒。秋因割开了手腕的血脉。她说她真的好累,累得没有一丝力气。怀里的身体渐渐变冷,展平发疯似地往楼下冲:“秋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爱你。”

展平已有两天没有回家。他打电话给美年。美年说:“你去了哪里?我打电话给你,一直关机。”

展平说:“美年,我们谈谈好吗?”

展平在医院等美年,他带她去见秋因。秋因脸色苍白,看到美年,勉强微笑。美年抚摩着她的头发说:“真是傻孩子。”

两天后,美年不辞而别。她戴着她的玉佛,回到埋藏木乃伊的大沙漠。

展平一直都不知道美年和秋因的故事。因为她们都说好了不告诉他。

秋因十五岁那年,被她的继父,也就是美年的父亲了。而那一次美年竟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发生。父亲威胁秋因不许声张,否则他就不会提供母亲的手术费和她的学费。那时,秋因的母亲已患了癌症,需要一大笔钱来维持微弱的生命。一年后,母亲终是离开。秋因也从家里搬了出来。二十岁生日,她们一起在酒吧喝酒。深夜的街道冷清冰凉,她们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三个混混,也就是在那晚美年终于偿还了父亲对秋因的亏欠。她保护了秋因,她的可怜妹妹,却失去了自己。所以,她坚决离开,去了埃及。

秋因憎恨那个在她十五岁夺取了她的身体的魔鬼。可是,他是美年的父亲,是她要维持母亲生命惟一的希望。她隐忍着所有的羞耻和眼泪,一直到母亲停止呼吸。

秋因从那个充满罪恶和噩梦的家里搬了出来。她要报复。她勾引了美年深爱的男人――展平。她失去了的,就要一点一点得到补偿。可是美年救了她。她心里积聚的憎恨一点一点融化开来,成了温暖的液体,落进她的手心里。可是,她却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爱到不能自拨。

展平轻轻地握着秋因冰凉的手指。他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时她在他的怀里说的那句话:我从寂寞小城来,只为了爱一个男人。

上一篇:接吻时你的手放哪里 下一篇:挣扎在灵与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