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一直追着幸福跑

时间:2022-10-15 01:02:13

采访手记:

寻找彭玉约定采访真是不容易。她腿脚麻利,一直在追着幸福跑,不是出国了,就是在剧组拍戏了,好不容易赶上她在沈阳的家中,她却说,很长时间没跟老伴儿在一块儿了,我们得好好牵牵手,时间别太长了,有啥问题赶紧说。随后便是她爽朗的笑声。

75 岁的彭玉,说话、办事那叫一个利索,依然是她在许多电视剧中的形象――幽默、风趣、乐观的老太太!采访这样的老明星,心里的感觉就是――爽!

坎坷的人生路

彭玉出生在哈尔滨一个铁路工人家庭,生性活泼的她从小就爱唱、爱跳、爱表演,从小学到师范都是班里的文艺宣传委员。在哈尔滨师范学校,她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骨干,其幽默、自然的表演天赋已经“小荷才露尖尖角”,在小歌剧《瞎子算命》中饰演一个算命的盲人。那年,她16 岁。偏巧,一天父亲下班回家路过学校,看见了女儿在演戏。看到女儿女扮男装,还说“我有好几个孩子”,没有多少文化知识的父亲,当时并不能理解女儿从事的是艺术表演。

彭玉回到家,被父亲狠狠地踹了一脚,严厉训斥不允许她再当“戏子”!

父亲那一脚踹得很疼,彭玉哭得也很伤心。

可是,父亲的粗涉并没能浇灭她对艺术的痴爱之火。

师范毕业后,彭玉被分配到小学当教师。三尺讲台对她来说太狭窄,她向往着更宽广的舞台。于是,她背着父亲,悄悄地参加了业余话剧团,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话剧中饰演小角色。随着演艺水平不断提高,彭玉终于考入专业文工团。可她不敢告诉父亲自己是演员,而是谎称自己的工作是抄剧本。直到29 岁时,她参加电影《千万不要忘记》的拍摄,在北京受到的接见,报纸上发了消息,父亲的同事看了电影,夸奖你的女儿真不简单,父亲才转变了态度。她的父亲很崇敬,总理关切地询问女儿的年龄,不仅使女儿感到骄傲,他这个父亲也骄傲啊!

彭玉的艺术和人生之路颇耐人寻味:她从艺很早,“触电”也很早,演过许多角色,却只能“名”在哈尔滨。进入老年,她62 岁加入“北漂”行列,却红遍了全国,成为夕阳最红的老太太。

追着幸福跑

彭玉的艺术之路分为两个阶段,她的人生之路也收获了两次爱情!

彭玉为什么能够活得这么潇洒,这么快乐?就是因为,她一直痴迷地追求着艺术,一直真诚地享受着爱情,一直在追着幸福跑!

彭玉的第一次爱情发生于哈尔滨话剧院。他是一名优秀演员,他们同台演出,日久生情。他请她看苏联电影《幸福生活》,其间,他递给她一卷水果糖,趁着“幸福”的感觉悄声说,我想跟你好,不知你愿意不愿意,你考虑一下,三天后答复我。

三天后他们在走廊相遇。他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她爽快地说,行,处处吧。

1951 年,他们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那年,她19 岁,丈夫24 岁。

他们的爱情结出硕果,两个女儿聪明又漂亮。

后来,女儿长大了,他曾得意地说,你妈这人好哄啊,一卷水果糖就把她哄家来了。

她对女儿说,你爸尽想美事,那是因为我相中他爱上他了,要不,别说是一卷,就是一火车水果糖,也甭想哄我动心!

1986 年,彭玉正在舞台上红火地演出,不料,丈夫却因脑溢血病倒了。为了照顾丈夫,她申请了提前退休,整天守护在他身边……当初,父亲狠狠的一脚,没有把她“踹”下舞台,面对生病的丈夫,她却心甘情愿地告别舞台,以牺牲8 年的艺术生命,换来与丈夫的日夜厮守,陪伴着丈夫走完了他最后的人生路程,给他以温暖的临终关爱,让他走得很安详……8 年间,彭玉没有接拍一部戏,即使高薪聘请,也断然谢绝。有人劝她掂量一下事业与家庭的分量轻重。她说,呵护丈夫是我唯一的选择,只要他活着,我们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别的我什么也不要,我就要天天能守在他身边!

丈夫去世后,彭玉沉浸在悲伤之中,她把他的许多照片摆在桌子上、挂在墙上。每次从外面回来,总要对着照片说“我回来了”,然后亲亲他的脸……北京的女儿为母亲的健康担忧,努力让她从悲伤中走出来,就劝母亲说,您到北京来吧,这里有些戏可能适合您。

于是,62 岁那年,彭玉成了“北漂”一族。

彭玉接的第一部戏是饰演一个守公用电话的老太婆,台词只有两个字儿:“给钱!”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她的艺术功力被越来越多的导演所赏识,片约不断,先后在《候车大厅》、《东北一家人》、《浪漫的事》、《花好月圆》、《追着幸福跑》等影视作品中有精彩表演,成为“老来红”的明星。

在收获艺术硕果的同时,彭玉还收获了一份浪漫的夕阳恋情。65 岁时她再披婚纱,嫁给了前夫的姐夫、她女儿的姑父陈久荣。这浪漫婚姻的牵线人,就是前夫的兄嫂。陈久荣是沈阳医学院的前校长、脑外科专家,妻子去世后生活孤独,如果他们能走到一起,互相关爱,那该有多好!这个想法得到两边亲属及子女的支持,大家都来说合……彭玉欣赏他的才华和人品,愿意与他结为伴侣,但还是有所顾虑。她问小女儿:那我要是真的跟你姑父在一起,你和姐姐还能像以前那样爱我吗?女儿说,正因为爱您,我和姐姐才想这么做呀。我们是您的女儿,到什么时候都爱您啊!

1999 年4 月29日,在小女儿的陪伴下彭玉出嫁到沈阳。

在车站, 他的儿子和儿媳抱着99朵玫瑰来接她。陈久荣站在自家的阳台上,远远地眺望着她、迎接着她的到来。她说,我当时的心情特激动,感到好浪漫哟!

采访对话:

记者:听说结婚后,您将丈夫前妻的照片挂在丈夫的卧室里?

彭玉:我觉得应该这么做。他前妻是我前夫的姐姐,生前我们的关系非常好,因为生活的变故,她先走了一步,由我替她继续照顾久荣的生活,让她“看”着我们活得挺好,在那边她会安心的,这也是她生前所希望的……对于我的前夫,久荣也是这个想法。

记者:您前夫卧床8 年,您对他的精心照料,真让人感动。

彭玉:我觉得这是应该做的,既然两个人相爱了,就要对爱负责任。如果一方病了,你撒手不管或者不精心照料,那叫什么人呀?他病了,我比以前对他还好,因为病人的心理脆弱、敏感,有时还烦躁。我给他穿比生病前还好的衣服,让他觉得不是一个病人。我每天给他按摩、洗澡,在他心情不好时还给他唱歌、跳舞、弹钢琴,想方设法逗他笑。为了锻炼他的“脑力”,我经常向他“请教”问题,我是在假装不懂呀!我还故意让他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给我挠痒痒,就是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有用的人,是家里的主心骨。比如,我把家里的“理财权”交给他,每天买菜时找他要钱,原本也是想锻炼他。他呢,每次最多只给我20 元。他说,我得给你攒点儿钱。我在病床前守护了他8 年,他给我攒了8 年钱!他去世前,用眼睛盯着那个盛钱的小箱子,那里面有他攒下的4 万多元钱……他走后,我捂着那个小箱子痛哭,那不是钱呀,它凝结着我们的爱!

记者:应该说,您现在是明星、是大腕儿。已经有人把您称为“中国第一老太太”了,说是与李明启、张玉华、柏青可以并称“四大老旦”。

彭玉:我也听人说过,借这个机会我得声明:我不承认这个“第一”,我也不愿意当这个“第一”。我觉得在艺术上还差远了。我觉得我的形象和气质只能演老太太,要不,我怎么从29 岁就演老太太呢?而且,我还适合演东北味儿的老太太,反派角色我就没演过,当然,有机会我也想试试。

记者:听说您在刚“北漂”的时候,为了能接个小角色,暴晒自己?

彭玉:那是有人推荐我去演电影《月圆今宵》中的一个老太太。我去见导演,导演说,您长得太白净了,缺少沧桑感。言外之意,我不行。我说,给我几天时间吧。我在太阳底下晒了4 天,人晒黑了,脸上还有了几道褶,又找了一件破线衣穿上,戴上一顶老太太常戴的白帽子。导演一看就说,OK,就是她了!

记者:一位再婚老人曾对我说,他和老伴儿就是看了您演的《浪漫的事》,才下决心走到一起的。

彭玉:能有这样的影响,太好了。在那个戏里,我和那个老头儿在景山上约会,我哭了,他也哭了,那实在是憋得要命。一个丧偶的老年妇女,不容易啊!我是有同感的,我能理解此时此刻剧中人物的心情。我演那个戏,就是想呼吁更多的单身老人,冲破传统观念,寻找自己的夕阳之恋和晚年幸福!有些老年人再婚时总是顾虑重重,怕儿女反对、怕别人说闲话……你怕啥?老年人再婚是受法律保护的,老年人也有爱的权利呀。

记者:听说您再婚时对物质一无所求?

彭玉:是呀,那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要它有什么用?我有退休金,还能演戏挣点儿钱,这就足够啦。所以,我第一次到陈家,看到160 多平方米的房子,吓了一跳。我当着久荣的面和他儿女开玩笑说,哎哟,这么大的房子我可不要。这房子都是你们的,我就要你爸爸一个人。其实,这是我真心的表白和承诺。那些东西是他和前妻的共同财产,将来也由他的儿女继承。我需要的是两个人的感情,是两情相依,能得到这样一份爱,就足够了!

记者:很快就到您结婚9 周年纪念日了,给读者讲讲你们的浪漫爱情故事吧。要不,先说说家里的那幅《牵手》照片?

彭玉:那张照片是我们在海南岛度蜜月时照的,我们给这张照片取名《牵手》,就是表示我们要牵着手,一起走过夕阳美好的时光。直到如今,只要我们两个人走在路上,就总是携手相互扶持。我长这么大,没过过情人节。那天,在女儿的提醒下,他送我一枝玫瑰花;我送他一盒巧克力。

赶时髦,像年轻人那样浪漫,我们感觉挺好的。如果我在外地拍戏,离开的时间稍长一点儿,他准跑到剧组来看望我。但他医院那边还有工作,也不能总去。我们就保持“热线联系”,每天至少通两次电话。我觉得我们老夫妻之间的互相思念、依恋的劲儿,比年轻的恋人一点儿也不差。

记者:您在晚年,活得这么快乐、这么幸福,有什么秘诀吗?

彭玉:算不上什么秘诀,就是这么多年,我从生活中悟出的一条幸福经验,这就是――要热爱生活,要爱子女、爱家、爱生活,当爱情到来的时候,就勇敢地拥抱爱情,享受生活的幸福!

记者:在不拍戏的日子里,您最想做些什么?

彭玉:我和老伴儿都爱跳舞,各种舞都能跳,当然我们最喜欢的还是“自由迪斯科”。老人跳舞就是在欢乐中活动腿脚、锻炼身体,迪斯科的动作不受限制,跟着节奏,你可以尽情地发挥。比如,我今天觉得这个胳膊有点儿发酸,我就可以多活动胳膊,这条腿有点儿发紧,就多活动腿。跳舞能促进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唱歌能改善肺活量,对老年人都是有好处的。健康是人生的第一财富,也是幸福的本钱,正因为我有了好心情、有了好身体,才能拍戏,才能给观众奉献一个又一个感人的“老太太”形象,逗大伙儿开心。我和雷恪生、郭德纲合作拍《追着幸福跑》,这个戏的名字太合我的心意啦!我认为,人活着,就要想办法让自己快快乐乐的,就得一直追着幸福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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