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房价让我们在折叠的土地上别无选择

时间:2022-10-14 08:23:08

高房价让我们在折叠的土地上别无选择

对中国人来说,房子除了居住属性之外,还有着更为特殊的含义。房地产从来不是一个独立的经济话题,在很多人眼中,房子是家的外延和象征,是“家”的具象化。

谈到房子,房价是避不开的话题。

过去的一年,“房价”仍然是中国最魔幻的词语之一。从白菜市场一般地房产抢购、到上海“离婚买房”、再到深圳6平米的“超微户型”……节节走高的房价催生了大量怪现状,又在社交网络媒体的推波助澜中,演变成当下中国最容易引起撕裂的话题。

哪一个时代让你怀念

无论在一线、新一线还是二线城市,2016年的中国房地产市场都足够惊心动魄。前半段是疯狂的涨价和抢购,人们和一天一个价的房价赛跑,为自己不能以相对更低的价格买到房子焦虑;后半段是超过20座城市收紧房地产政策,成交量降至冰点,那些曾经迫切想要买房的人,其购房资格被牢牢地限制了。

我们可以简单梳理一下中国房价的变化曲线,它伴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整个过程,也是国人财富的变迁史。

回看房价,要先从福利分房说起,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特有的一种房屋分配形式,从1963年开始到1999年结束,前后历经了30多年。那时分房标准主要以工龄、厂龄、家庭人员的结构等非经济性因素为依据。为了福利分房,有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有人送礼走关系,有人最后通过抓阄得到了房子。

官方统计的数据显示,1987年才有全国性的房价统计。当年的全国平均房价――408元/平方米。

1998年,在中国房地产历史上是一个分水岭。当年7月3日,国务院颁发《国务院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核心内容就是从当年下半年开始停止住房实物分配,实行货币化。从1999年开始,全国范围开始推行住房分配货币化制度。

从1998年到2014年的房价变迁,媒体人艾经纬在其著作《房市大衰退:33年房市变迁大推演》有这么一段表述:

“也就是在1998年,房价的单价跃上2000元。现在回过头来看,房地产市场化之后,房价应该大涨啊。但实际上没有,1998年-2000年,房价维持不动甚至略有下跌。想来有很多人会懊悔为啥没有在那几年紧跟政策的脚步呢?”

今天看来,房价在2001年-2003年还是给足了很多人机会,小幅上涨。而从2004年开始,房价开始一路看涨,全国平均房价的单价一路闯过3000元、4000元、5000元、6000元关口,直到2014年才稍有停息。

之后的故事人们都很熟悉,针对一往无前的高房价,中央在2005年开始首次调控,新旧“国八条”于当年3月和5月先后出台,但房价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再也不给希望下跌者以机会了。回看中国房价的30年变迁,又是哪一个时代让你怀念呢?

被改变的人心

关于中国房价的讨论,很多时候实际上在两个维度中展开。一个维度是价值观的探讨,基于“好坏”评判,过高的房价会怎样伤害一个国家、一个世代的创造力和创新能力,以及探讨房价背后是否有扭曲的机制。另一个维度则不谈“对、错”,只基于现有的一切约束条件做事实判断,预判未来中短期内房价的走势。

两种观点,很难说谁更“好”,或者谁“对”。

“有恒产者有恒心”,在国人心中,房子是硬通货,置办房产、安于一隅,是中国人难以割舍的世俗哲学。但高企的房价的确改变了很多,比如个人财富再分配、城市力新排名、开发商地位大分化等,但最主要的,是房价暴涨改变了人们的内心。

在2016年下半年房价暴涨的几个月内,中国的购房者大部分都参与到其间,无法自拔。不分时间空间,只要有人的地方,人们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房价,今天这个楼盘清盘了,明天那个楼盘涨了3000元/平方米,今天谁谁谁又买了三套房,明天谁谁谁变成千万富翁了……

在畸高的房价下,人们一边抱怨,一边在偌大的城市,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奋斗,魔幻的故事不断上演:

一个做实体经济的老板,做了二十几年的印刷生意,公司业绩越来越差,但他却因为前几年买了5套房,让自己从此衣食无忧。2016年他又买了10多套房,把印刷工厂转让了,以后不再做了。

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在去年买了一套市区的房子,爹妈在小县城做生意,以前他说了多次让父母在城里买房,父母都无动于衷。而今年,父母主动给他拿出来150万买房,他们觉得这是这辈子最值得的投资。

一个农村的普通农民,在老家流转土地种果树,2016年也揣着全部积蓄冲进省城的楼市看房子。因为村里的几个邻居都在城里有房子,如果再不买房,就成了全村最穷的农民了。要知道,他家以前是全村最富有的,第一家买电视、第一家买收割机。

高房价的魔力,不单单作用于个人,对于企业来讲也是一道难题。代表例子就是华为,因为无法承受深圳的高房价高成本,华为在2016年逐渐搬离深圳。其核心原因在于,深圳的高房价就目前来看已不可逆转,再加上人力成本和租金成本的持续上涨,让劳动密集企业不堪重负。

逃离或坚守

“现在是早上8点,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只要你在4小时内赶到北京、上海、广州3个城市的机场,我准备了30张往返机票,马上起飞,去一个未知但美好的目的地。现在你也许正在地铁上、出租车上、办公室里、杂乱的卧室中。你会问:我可以吗?――瞬间决定的事,才是真的自己。”

2016年7月8日,“4小时逃离北上广”这一营销事件引爆了社交媒体。无论从“说走就走”的创意,还是“逃离”都是一次撩动痛点的传播。可究其痛点的源头,北上广难以承受的高房价难辞其咎。

一个三口之家,夫妻二人在北京、上海或深圳工作已有10多年时间,税后二人合计年收入为30万(税前合计差不多是45万),这样的收入可以秒杀很多职场人,但是,如果这家人想在北京、上海或深圳安家,除非家底相当殷实,否则,日子过得肯定不痛快。

在北、上、深的主城区,按7万/平方米计算,80平方米,首付30%需要168万,余款按揭20年,一年需要还款31.2万,以这家人的收入衡量,这房子肯定是买不起的。

逃离还是坚守,对于那些正在做着“大都会梦”的青年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选择。2016年,博士生陈戴希在纽约大学做访问学者,借住在她闺蜜家里――她闺蜜也是25岁左右的年龄,在美国读完硕士找到一份四大审计事务所的工作,很快就在纽约郊区买了一个20多万美金的小别墅。她们住的地方离时代广场15公里,每天开车到地铁站再赶地铁,40分钟-50分钟就赶到了时代广场的办公室。小姑娘哀叹道,作为一个北大光华的金融博士,男朋友是清华机密仪器的博士,妥妥是未来的高薪阶层,但想要毕业几年后在北京买个离CBD40分钟路程的体面房子,难于上青天。

被房价伤害得最多的是年轻人,“高房价毁灭了年轻人爱情,也毁灭了年轻人想象力。他们本可以吟诵诗歌、结伴旅行、开读书会。现在,年轻人大学一毕业就成为中年人,为了柴米油盐精打细算。他们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物质的、世故的,而不能体验一段浪漫的人生,一种面向心灵的生活方式。”学者秋风这样写道。

陈戴希是成都人,成都核心商区大约1.2万一平方米,三环是7000-8000一平方米左右的价格,在全国省会城市中算是良心价格。成都还有家人、朋友,还有吃不完的美食……可是她还是嘟嘟囔囔一边抱怨,一边在雾霾笼罩下的偌大北京拼命奋斗。

大概生活就是这样吧。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年代,在这片魔幻又折叠的土地上,你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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