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与环境

改革开放后，国人可以到外国去看看了。不看不知道，看一次吓一跳。有天晚上，我们五位中国作家在一个叫仓敷的日本小城散步，在一条并不繁华的大街上，看见有个一手牵只宠物狗一手拎只精美小袋子的女人也在散步。作家们好观察细节，便猜那女人手中的精美袋子是干什么用的。五位作家一一猜了一遍，然后问陪同的外国朋友答案，结果全猜错了，原来那是给狗预备的粪便袋儿。几乎猫那么大的一只小狗，出门还要为它带上卫生袋，可想人家在环境保护方面有多么讲究了。

后来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在公共场所他们都是带卫生袋的。在火车或公交车上，用完的废品和垃圾，都会自觉装进卫生袋，下车时随身提着扔进垃圾箱。而我们很多地方是何等情况？不仅大街上有许多人随地吐痰，楼道里也经常见到果皮、糖纸、食品盒、饮料罐、废塑料袋，还有几乎能粘掉鞋跟的口香糖，以及吃完烤肉随手扔于路边甚至公交车上的肉串签儿。而日见其多的随地大小便的宠物，就更不好意思提及了，街头和公园的大小路上，太过脏污的垃圾和猫狗粪便，以及那些没有厕所的街头小吃店附近的人便，醒目而刺鼻。还有因商业利益刺激出的越来越名目繁多的节日里，街角路弯一堆堆冥钱灰等等，不胜枚举。

还有另一种恶劣的现象，更令人难以容忍：建在河边的一所大学，为自己方便新开了个不大的后门，那门正好对着河畔一个花园式休闲场地。休闲场地有十四张洁净的供人们休闲歇脚的白色长条石凳，不久便被从大学后门溜出来的大学生们当成野餐烧烤台子了。不久，总共十四条洁白的长条石凳无一幸免地变成黑乎乎油腻腻、谁坐上去都会被粘掉裤子的“污形凳”了，周围的树和花草都被烤得垂头丧气。更有甚者，身边稍稍有点碍事的树枝，都被折得一片“残花败柳”，活像一群光彩照人的美女被折磨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傻子了，谁还敢接近。而那些只图自己一时痛快、毫不为别人着想的大学生们，还埋怨来休闲的人影响了他们烧烤！

认真思考这种种丑陋现象，结论只能是六个字：卫生素质问题。关于卫生素质，我认为有两个层次，一个是心理素质，一个是心灵素质。前者指人的心理承受力、毅力、意志品质等，后者则是指思想境界高尚与否，有无社会责任感和公益心。其实我所感慨的卫生素质问题，主要是指后者。对极不卫生、极其脏乱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能泰然处之，可能说明他心理承受力强。但不好的环境状况是可以改变的，只要有点公益心，动手收拾一下，情况就会大不相同。可大家就是熟视无睹，泰然处之！究其原因，无非是对美的环境要求不强烈，对环境卫生要求不高，或是对公共环境没有爱护意识，只关心自家的小环境，这便属于心灵素质问题了。

心境可以改变环境，环境可以陶冶心境。现在到了该把环境保护当生死存亡的大事情来对待的时候了！我们以往的思想教育重点大都放在较大较高较空的爱国主义教育上，而忽视了对鸡毛蒜皮等小事的教育。记得从前有个叫“大力开展爱国卫生运动”的口号，现在想来，我们国家能把搞卫生和爱国联系起来，很令人感动。但也很遗憾，讲卫生也要靠搞运动来完成。就说“爱国卫生运动”的口号吧，喊了多少次了，可仍没见国民树立起高度的环境卫生和环境保护的意识来。

【原载2014年7月18日《解

放日报・朝花》】

插图/横冲直撞/朱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