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

时间:2022-03-01 18:30:08

陈染小说父女情感探析

摘 要:父权制统治下的男性通常有专制与温暖的双重性质,这使女性在成长过程中常常陷入“恋父”与“厌父”的情感纠葛中,这种复杂矛盾的心态折射出现实中的女性依然笼罩在父权的阴影中。陈染的小说生动地体现了这种复杂的关系,并通过“弑父”情结的书写表示只有抗衡父亲权威及其所代表的父权统治的命运,女性才能实现自我的确立与独立。

关键词:父权制 恋父 厌父 弑父 女性独立

在陈染的小说世界中,关于父亲和“父亲般”男人的描写占据了令人瞩目的部分。从《纸片儿》中的乌克,到《与往事干杯》中的隔壁大男人,从《无处告别》中的气功师、《私人生活》中的T先生到《嘴唇里的阳光》中的医生……陈染勾画了形形的“父”之世界以及对他们的复杂情感。爱恨交织的情感使陈染深刻地体会到现实处境中的女性精神矛盾与困境。在父权制文化压制和约束之下,她积极地发掘女性叙事的缝隙和可能,探讨女性的出路问题。本文通过分析陈染作品中父权制社会统治下女性对“父亲”的复杂矛盾的情感,试图揭示女性在父权制社会下生存的窘境以及女性初步反抗父权制统治的觉醒意识。

一、爱恨交织――女性对“父亲”的厌恶与依赖

(一)“厌父”情结

父亲,作为生活中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是家庭的主要管理者和保卫者,同时也是权利的代表,权威的化身。父亲可以是家庭成员的港湾给人以安全感,也可以是威严的化身,给人以距离感。

“父亲”这个角色在陈染的小说中是经常出现的。小说以女主人公的视角绘声绘色地勾勒出“父亲”形象以及自己对“父亲”的感觉。在陈染笔下,童年时代的女主人公往往由于父爱的缺失表现为强烈的“厌父”情结。

这种“厌父”情结首先表现为描绘“父亲”时几乎是使用冷酷、狂躁、专横、粗暴等贬义词,行文间明显地感受到“女儿”对父亲的畏惧与厌恶。《私人生活》中倪拗拗的父亲是一个“傲慢且专横的不很得志”[1]的官员,由于的原因多年受着压抑和排斥,“这加剧了他的狂妄、烦躁与神经质。”[2]在倪拗拗眼中,“父亲只关心他自己”[3]父亲就是自私、冷漠、专制的代表,父亲对她没有关爱只有严厉,与母亲的感情也是名存实亡,对家里宠爱的小狗索菲亚罗兰与亲人一般的佣人奶奶也是极其狠心(让奶奶回老家,让索菲亚罗兰成了一条野狗),连对来家里帮忙的工人都可以大发脾气。

《与往事干杯》中父母的关系也是异常紧张和恶化,不是持久的冷战就是白热化的交锋。女主人翁说:“漫长无际的冷战,我和我的哥哥早已习惯,家里清寂、压抑、郁闷沉沉,像一只大大的墓穴,我和哥哥像小老鼠一般灰灰的。然而到了交锋期,父亲狂怒地大拍桌子,尘土之飞扬、拍打之响亮、震荡之剧烈,能把一九六七年的大地震吓回去。”[4]以至于肖鞔油年时代就害怕着父亲,长期生活在代表着男人的父亲的恐怖和阴影里,因而使她害怕代表着父权的一切男人。

《巫女与她的梦中之门》中的父亲亦是如此,“我的父亲,一个有着尼采似的羸弱身体与躁动不安的男人”[5],他不仅在性情上冷漠,更是在言语行为上粗鄙。在妻子离开他的那一天,他直接将一个无与伦比的耳光打在了女主人公十六岁的嫩豆芽一般的脸上,甚至将他的女儿扔到两三米之外的高台阶下边去。在女主人公的幻想中,父亲就像“是夏季里暴君一样的台风,专横地掀倒一切,狂躁无拦”[6]

陈染不仅通过丑化“父亲”形象来表达自己童年父爱的缺失以及“厌父”情结,同时也直接赋予女主人公一系列“行动”来表达对父亲的排斥。《私人生活》中的倪拗拗是一个爱安静爱幻想爱做梦的女孩,倪拗拗通过做梦表达了对父亲的反抗。在梦里,父亲出门坐的那辆汽车“变成了气喘吁吁的警车,我父亲一晃,就成了一个身穿褐色囚衣的囚犯,他的手脚都被镣铐紧紧束缚着,他正在用他的犟脾气拼命挣脱,可是他依然被警察拉走了,拉到一个永远不能回家的地方去了……”[7]弗洛伊德认为,梦是欲望的满足,人们有所希望,不能在现实中实现,故而寄托予梦境,人们的梦主要来源于他们重要的事实经历和精神经历。[8]倪拗拗的梦里,父亲被强制性地带到一个远离家里的地方,现实世界中,她没有能力让父亲离开这个家,这个愿望只能通过做梦实现,我们在倪拗拗的梦里看到了她对父亲的厌恶以及迫不及待想脱离父亲的心情。在现实世界,女儿们在体力上不能抗衡“父亲”,在经济在也不能脱离父亲,只有通过一些小动作来实现对父亲的抗衡。《私人生活》中,倪拗拗鬼使神差地用剪刀给了父亲平时经常穿的裤子一剪子,剪刀和毛裤咬合发出的咔嚓声响,使倪拗拗感到“一种危险的快乐”,“既紧张又惬意”。[9]陈染在《巫女与她的梦中之门》中安排女主人公打碎了父亲最重视的一幅画,这幅画被父亲视若珍宝,“我从小就知道这幅画在家里具有相当高的地位,在父亲眼里它的价值起码高于我……充当着某种守护神的角色。”[10]将守护神一般的彩画打碎,无疑是“女儿”对“父亲”另一种方式的反抗。

(二)“恋父”情结

艺术来源于生活,作家的创作也离不开自己的经历与感受。陈染从小父母感情就失合,母亲热爱音乐和绘画,给了她很多艺术上的熏陶,而父亲给她的感觉却很冷漠,这无疑对她总是在自己的作品中表达“厌父情结”有一定的影响。然而小时候父爱的缺失与匮乏,反而使她更加渴望得到父爱,在作品中渗透出一种“恋父情结”,具体的表现通常是设定一个“如父亲”般的成熟男人出现,给予她关怀与爱,以弥补自己这份爱的缺失。

《巫女和她的梦中之门》中隔壁男人扶起了被父亲踢到高台阶下边鲜血淋淋的“我”,收留了十六岁瘦骨伶仃的“我”,这个“半裸着淡棕色光滑脊背的有如我父亲一样的男人,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使我晕眩的眼光”[11] 《纸片儿》中纸片儿是个长到十四岁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女孩儿,直到有一天,单腿乌克,这个有着宽展肩膀和温情眼睛,能把人类所能拥有的所有怜爱和柔情全部给纸片儿的男人出现,纸片儿终于开口说话了。《与往事干杯》中尼姑庵里住在“我”隔壁的年长医生细致、体贴与善解人意,正是当时敏感、脆弱、孤独的“我”特别需要的“父”的形象。还有《私人生活》中的T先生,《嘴唇里的阳光》里的孔森医生,这些如“父”一样的男人都给予了女主人公童年缺失的爱。陈染在《另一扇门的开启》中直接表达了她的这种“恋父”情结:“我热爱父亲般的拥有足够的思想和能力的男人,这几乎是到目前为止我生命中一个最救命的残缺。我就是想要一个我爱恋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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