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妇儿过年

7：00 或者更早？连眼睛都没法完全睁开，更别提看钟表了。我只知道昨夜在隆隆的炮声中坚持看完了春晚，此刻从玻璃透过来的天色灰蓝微亮……锅碗瓢盆声中，新年伊始……老公提过莱西老家的习俗，男丁要在初一清晨集体拜年。恍惚中，我们各自睁开一条眼缝……

8：00 睡不着了……虽然长辈们放任新婚的我俩在床，可这儿大半个村都同姓，往上几辈儿全是一家人，奶奶又是最高寿的老辈儿之一，来拜年的络绎不绝，绝对“踏破门槛”、“人声鼎沸”。而且，我想上厕所……

8：30 还好，没碰上厕所排队。但经过一夜，用来冲厕所的水桶已空空如也。不干净的厕所，我用不了……于是大年初一的早晨，我被众人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是在院子里，握着冰凉的铁杆起劲儿地压水……

9：00 父辈们团拜归来。放下碗筷，我乖乖地把认识的长辈都叫了一遍，长辈们则纷纷用红包表示对我这个新媳妇儿的认可。

10：00 拜年进行到老辈互相走访的阶段。奶奶年长，只需在家坐等。不时进来位白发老者，有的由晚辈搀扶着，偶尔有晚到的中年人“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我心里暗暗敬佩。幸亏对我们无此要求，否则从没跪过的我该如何是好。

11：00 女眷们也开始相互走动。厨房有叔叔们掌勺。于是我、老公和婆婆三个闲人在家陪奶奶和她最小的孙子。茶几上添了山东本地的特色“水果”：萝卜。于是除了我，围着茶几的老老小小，人手一根萝卜条。

12：30 路途较远的子侄也终于携家带口地赶上了这餐午饭。喝酒的男人们在大圆桌觥筹，其他人围着茶几。壮硕纯粹的大块烧肉追求的是实在和痛快，不像南方会用胡萝卜、土豆、芋头或香菇做配菜，讲究的是精致和营养搭配。

13：30 我们帮忙收拾碗筷。人多碗盘多，一盆一盆的脏碗从屋子里端出来。婆婆和老公一个坐在马扎上、一个蹲在地上，我这个新媳妇儿受照顾，只负责最轻松的压水。二娘（莱西话，普通话称“婶”）烧来热水，三娘漂洗，我也抽空把洗好的端放回橱柜。分工合作，人多也有人多的好。

14：30 深圳回来的表哥，走前想翻拍些老照片。于是奶奶指着黑白相片告诉我们这个是她的哪个儿、哪个孙、哪个侄……我们围坐在炕上，看着叔叔伯伯们穿开裆裤、学生装的样子，又是笑又是感叹。

16：00 趁着人齐拍全家福。老少爷娘们穿的穿戴的戴，聚集到大门口，小伙子忙着往外搬凳子给老人坐，我们几个看着小孩子别乱跑。热闹了好一阵子，终于各就各位。帮忙的邻居挂着好几个相机，按完了一个又一个，赶上眨眼、喷嚏、吐舌头还得再来……但每个人都是笑着的。

18：00 陆续走了好几家远近的亲戚，自家人挤满一桌。准备起来也比中午简单，年前已经做好的“炸货”直接上桌，午饭余下的鱼肉略一翻新，又炒了两盘白菜、芹菜，熬一大锅玉米面糊，热了人脸那么大的馒头就开吃。

20：00 再次收拾完碗筷，大家开始打扑克。除了我，全是山东人，自然用本地的玩法，四副扑克牌一起用，叫“够级”。我老家从不打牌，他们打到激动处又山东话频出，我看得不明所以，但也能体会到热乎乎的炕和一大家子人围坐的欢乐。

22：00 这么多人一处是住不下的，有的就去二爹三爹（普通话称“叔”）那儿睡了。关上大门，小院儿安静了下来。没有车轮和喇叭声，没有楼洞里邻居晚归声、吵架或音响声，只有偶尔一两声远远狗叫格外响亮。我和老公还不困，躺在炕上说着话，看院子里的天空漆黑如墨，点点繁星闪耀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