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菲律宾舞娘

时间:2022-10-10 08:08:59

这回,我会写一个菲律宾舞娘,她在束河呆过,在一家名叫“小巴黎”的酒吧歌舞。她的曼妙,有一个时期让这家酒吧声名显赫,所有的橱柜都用来摆放客人存放的残酒,所有的地方都用来盛放客人盛开的目光,包括那些灯光和歌声都难以到达的角落。

束河有自己的奢靡,这种奢靡多半来自艺术或与艺术接近的东西,假如你要叫它伪艺术也不会有人反对。所以束河比之大研古城更受到文艺青年的青睐,它容纳安静,容纳一定程度的自闭与一定程度的孤芳自赏,或许还有一定程度的扭曲与偏执。这些要是外化成形式,就是艺术或与艺术接近的东西。比之大研古城,束河多的是诗,是音乐,是涂料,是故事,也多了对这些感兴趣的人。

那个菲律宾舞娘就是在这些多出来的东西上出现的。

后来我明白这跟一条路有关系。束河在城外,虽说只有十多分钟的车程,但要朝着雪山的方向驶过一条宽广的路。这样的路不多见,正前方就是积着雪的玉龙雪山,雨过天晴出现衣带云的时候,带状的白云飘浮在路的尽头,两旁是高大的白杨树,靠里一层是松树,所有的房屋,所有的店铺全隐在树丛背后,一个墙角、一片砖瓦、一丝灯光都很难透露出来。

这样的一段路程,夏季绿荫婆娑,秋季黄叶翻飞,刚好足够放置观望风景的目光,刚好足够酝酿期待的心境,行走与停顿,相遇与错过,沉沦或者迷茫,都在这段路上滋生,就连空白也是好的。束河就这样地被心绪艺术起来,因此显出阵阵低靡。

菲律宾舞娘的炫热没有带来更多温度,热闹倒是热闹,那些略显冷漠的低靡没有得到改变。

在我的印象里,她停驻的时间并不长,冬季来临的时候她便悄然离去了。她跟那些怀抱一把破旧的吉它,在束河的小巷里安静走过的歌手没有区别,跟那些在小河边支着画板写生的美院学生没有区别,跟一只纯种的金毛没有区别,跟束河的小河底一种长得枝枝蔓蔓的水草没有区别,我是说,当她没有站在舞台上的时候是安静的。

我见过她从一条小巷里走出来,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眼神是旧旧的,无所事事的那种。

但是到了夜间,在那块有迷乱灯光照耀着的小小舞台上,她会突然地清醒过来,仿佛在此之前,她—直在沉睡。

她的歌喉是混合的,有着玛利亚·凯利暗哑的高亢与莎拉·布莱曼纤尘不染的空灵,你不知道它们会在什么时候结合。她的舞姿是热辣的,每一个劲爆的动作都会让那些微醺的人们为她干杯。空气里有洗发香波的味道,即使坐在离她最远的角落,有圆柱遮挡着视线,你还是会觉得,有几次,她的长发的末梢掠过了脸庞。没有改变的是她的眼神,依然是有点无所事事的样子,是含蓄而朝内收敛了的,尽管有时候为了迎合客人,她的脸上会出现妩媚的笑容,但她的眼神只会停留在指尖,追随着指尖,她仿佛很喜欢那样。

有她的那些夜晚,空气里会弥漫着微醺的醉,她像是一个经久不衰的谜,让人有所期待,就像徐志摩的笔下,有时候会有令人意外的小震撼——“先生,你见过艳丽的肉吗?”

那是一篇文章的标题,写一个画家在巴黎的生活,那时的欧洲,充溢着颓废与绝望的艺术氛围。

她制造了这样的小震撼,用她的歌喉和舞姿,也用隐藏着的不为人知的神秘身世。

她曾经停驻过的束河,会在她辗转的生涯中成为某个模糊的回忆点,但她来过,吸引了固定的客人和不固定的游人。她出现在酒吧里,不管以什么样的行头,都好像在对你说:今夜,我会让你沉醉。

不久以后,“小巴黎”换了歌手,唱蔡琴的老歌,喜欢穿紧身的旗袍,披淡玫瑰紫的披肩,歌声也有低沉的魔力,会让时光倒流。

偶尔会想起那个奔放的菲律宾舞娘,不知她此时身在何处,酒吧里寄存着的半瓶法国小龙船,时间那么久了,估计也被遗弃了。

上一篇:本期主题:农业保险 下一篇:名嘴告别CCTV都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