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米七月:我们失散太久,却也还来得及

时间:2022-10-09 01:29:12

本文主人公黄菲,笔名米米七月,是一名80后新生代女作家,2010年1月8日-11日,这位来自于湖南省张家界市的天才少女作家携带新书《肆爱》,在北京国际书展隆重精彩亮相。2005年和2007年,米米七月先后出版长篇小说《他们叫我小妖精》和《小手河》,一夜成名,“天才”之名鹊起,被誉为中国最具名著气质的少女作家、“现代张爱玲”和“中国杜拉斯”。

这次米米七月向本刊透露了她曾经一段不为人知的二奶经历,和她成名背后几段曲折的情感故事,故事情节荡气回肠,如泣如诉。以下是她的自述……

苦涩初恋生命绝壁,

富豪男人温暖了我的心

2007年夏天傍晚,我独自来到深圳的红树林海湾,口袋里的几个硬币叮当作响,左腹输卵管隐隐作痛。慌不择路的海鸟们险些飞到我脸上,就像张雨生所唱:“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一条河流。”此时此刻,企求大海把我所有的损失、痛苦、屈辱、悲伤一并带走。怀揣畸胎,宫外孕的我死不足惜。

1986年,我出生于湖南张家界,父亲患严重的糖尿病,单位倒闭,母亲是当地菜农,还有摔断左腿的奶奶。出于穷人特有的自尊,家人对我的看管极其严厉,养成了我顺从软弱的性格。但贫穷并不妨碍我从小在演讲、舞蹈、歌唱、绘画方面显露出过人的天赋。

小时候,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联欢活动,要求自备花束,可家里连一支假花都没有,我就明白这些需要投资的特长离我很遥远。小学时有一年,我的一篇习作在当地日报上发表了,获得了12块钱的稿费,给家里买了两斤肉。陆陆续续地,我在全国各大报刊发表了几十篇文章,心里从此明白,写作是最实惠的特长,成本最低廉。

2000年,我考入省重点高中,因为没及时回答出老师的问题而被奚落:“你妈养你还不如养一头猪。”也因为寝室失窃遭搜身:“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母亲开始去当钟点工,而奶奶也开始捡垃圾,我怀疑读书根本不能改变命运。

高考后,我只考上了周边的怀化学院,在学游泳时,我认识了小宝。他长相俊美,年轻的我以貌取人,也许太压抑了,出于赌气,我恋爱了。他自称爷爷是大学教授,诸多亲戚在国外。后来考证,他出生在农村,母亲有眼疾。我能判断出来他说谎,但我从不忍心点破。

我的生活费每个月只有三百,而他买一条裤子都要五百多。为了使他高看我,我重新写作,在校期间出版了长篇小说《他们叫我小妖精》,稿费为他添置了手机、笔记本,还供他吃吃喝喝。生活哪怕艰苦,但我觉得在一起长相厮守,女人应该从一而终。

毕业一起南下,我进入一家网站工作,他出了校园,失去女生角逐,再无用武之地。我在深圳福田最好的写字楼出没,我天生眉毛稀疏,被主管指责邋遢。早上起来尝试着描眉,小宝奚落:“是去坐台吗,画的跟鬼一样,要勾引谁呢。”奔走在天桥上的大雨里,两道眉毛被冲刷成毛毛虫,感到深深的悲凉。

渐渐的,小宝以跑业务为名,每个星期失踪两三天,我撞破他见异性网友、哄骗其他女性,没钱开房就双双在老乡的客厅里过夜,毫无廉耻之心。他不能自圆其说,干脆对我拳脚相加。

有次他和老乡半夜小聚,他抢着埋单,请完又后悔,想找报销,一下子输了两百多。我叫他别玩了,他一脚把我踹进了下水道里。我掉进污水里,全身刮破,却连破伤风的针都舍不得打。

他提出去郊区办场,我觉得他根本不懂,不如找个工作,他气急败坏:“你不给我办,别的女人给我办。”为了稳住他,我撒谎向家里借钱。我在工作之余出版了《小手河》,稿费一并给了他。钱到没几天,他就消失了。我心一急,下身大出血,昏倒在大街上,被警察送进医院,检查出来患了宫外孕。

无助之时,我想起在大学期间接触到的一个商人丁。我面容清秀,双腿修长,经人推荐,拍摄过一组他的医药广告,和他吃过一顿饭。丁对我说:“你的气质很独特。”当时,他多给了我一个红包,我没要。可是,时隔一年他还会记得我吗?

得知我的处境,他很震惊,从手机转了3000块给我,让我赶快回来。在火车上,列车长找到我,说是丁的朋友,把我安排在安静的软卧里,送水送饭,让我感到了丁的强势。

一下车,他把我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房间里有他买的面霜、睡衣、毛巾、水果、牛奶、巧克力,连卫生巾也有,他说:“不知道你喜欢哪个牌子的,就每个颜色款式都拿了,做手术要注意卫生,减少伤害。”

他大我19岁,冒充父亲在手术单上签字,手术不是很疼,但失血多。他叫人每天清早送一只乳鸽,中午送一只乌鸡,怕我吃厌,干脆端来一个菜谱,乱点一气。我并不知道他是当地知名富豪,资产过亿。

40多天后我坚持回家,他心有不悦,在车上递给我2000块:“我没那么高尚,没时间救死扶伤。你在我心中就像一只光洁的蚌,我却像一只衰老又饥饿的鹭鸶。年轻20岁,我一定会追你,可二十年前,我一无是处,你照样也看不上我。”我已经饱尝失身于人的痛苦,本能地抵制,我们不欢而散。

回到家后,亲戚安排了我去相亲,但面对那些小伙子我很自卑。去找工作,不是服务行业的薪水都低,时间也长。坐在阴冷破旧的家里,看着衰老萎缩的父母和奶奶,青春和健康逐渐消失,我的心松动了。

黑暗中的爱恋,

良心拷问我选择了飘泊

丁把我安置在单身公寓里,每个星期,他都会给我几千不等的零花钱。他出去谈生意、见人、打牌唱歌,多半会带上我,很多人把我称作他的大女儿,因为他家里有个独生女,才11岁。他介绍我为美女作家,还发动朋友、员工来买我出的书,找我签名。

我每个月开始往家里寄500块,又认识了几个处境类似的女孩,每天一起逛街,吃东西。因为朋友良莠不齐,我开始沉溺赌博,丁为了让我远离赌博是非,又花了10多万在闹市盘了一家饰品店,让我有个寄托。可不久,我就输掉了那家店。

他送我去舞蹈班练瑜珈,我结识了在舞厅酒吧里跳钢管舞的女孩们。有次她们捉弄我竟然往我酒里下药,失去了心智,我在舞台上狂舞,尔后从台阶上滚下来。他在医院里守着我,削水果,我感到羞愧。

终于,我的骄纵超出了底线。有一天,他来到我的住处,已有醉意,他交代我10点必须要叫醒他回家,就在沙发上睡了。他的手机一直响,估计是他家人,我恶作剧地把它关掉。到了凌晨,他醒来,打开手机发现几十个未接来电,急冲冲地走了。原来他妻子去了法国旅游,保姆周末下午休假回家,家里只剩下11岁的女儿,女儿晚上和同学吃自助火锅,有些不舒服,后来导致食物中毒,昏迷了好几天。

终于,他妻子找到了我,一进来就冲进厨房,扔下一把刀:“这厨房太新了,没油烟味,是不是没刀切菜?早就知道你这么个人,听说还是什么才女。男人有钱了,在外面附庸风雅吟风弄月,可以理解,但是不能祸及妻儿。你们这些寄生虫吸血鬼要生存,也可以理解,但是不能太嚣张。”

我不理她,又搬进了酒店。丁的朋友们都笑话他,说他到外面乱搞昏了头,祸及妻女,把自己女儿都险些害死。满城风雨,他也焦头烂额。

我心里也不好受,突然想去看望他女儿,看她长得像谁,病情好转没有。

我带着鲜花和玩偶来到医院,碰到了他的妻子,她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我面前:“孩子都这样了,你就放过我们吧。别看我们现在有钱,谁不是从摆摊设点开始的,我们起早贪黑,连孩子都不敢早要,四十岁的人了,孩子才这么点大。”

一个衣着讲究不可一世的女人,自毁形象地跪在地上哭诉,杀我个措手不及,走廊上充满了义愤的看客,我丢下花就跑。

走在路上,我回想这一年里,我都干了些什么?我真的快乐吗?如果是,为什么面目全非。他爱我吗?为什么要向我隐瞒他的富有程度。要是爱我,为什么从不与我谈及婚姻和未来。他从没把我当自己人。一切不过是场情爱幻象。

刚好,2008年,我有了一个去北京鲁迅文学院读作家班的机会,决定彻底离开怀化,丁依然在找我:“有什么难处,第一时间找我。”他承诺,50年不变。但是我从没找过他。

班上都是风头正健的年轻作家,我没有名气也没有作品,自惭形秽的我,无法和同学打成一片,每天上完课,我就一头扎进单身小公寓里,唯一与外界的联系是那台老式电脑,哼哼哈哈地运行。

牵手至善男人,

生命冰河我看到了一缕晨曦

有个青鸟头像加了我的QQ,他叫若寒,1981年出生,是个诗人,在山西太原汾酒集团工作。几年前,他读到我的作品非常喜欢,顺便,他向我咨询一下来鲁院读书的条件。

我没好气地回答:“电脑太烂了,我没义务给你讲解。” 他很惊讶:“你写得那么好,原来都是手写的啊,真艰难,我送你一台好吗。”我立马把他拉进了黑名单,网上这些信口开河的家伙太多。

大约过了半个月,门卫通知我签收东西,一台三星超薄红色笔记本。上面工整地写着他的名字。

我重新加了他,在网络上我们开始谈天说地。在他的鼓励和建议下,我主动参加起班上的集体活动,看着照片里日渐开朗的我,他比我还高兴。

他决定每个月都给我寄钱,资助我读完。不久,他还给我寄了一部手机和一个数码相机。开始我以为他经济优越,后来得知,他的父母在乡下,他只是一个小科员,月收入不过两千。

我对他说:“把钱算算,我还给你,有钱孝敬你父母去,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实际上气他那么蠢,为一个素昧蒙面的人,一如当年的我。

他还是给我寄书和小玩意儿。有次我陪女同学逛街,看中一件小皮草,要9000多元。我的虚荣心升腾起来,歹念顿生:要么叫他做这个冤大头,要么把他吓跑了算了,省得闹心。

他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的心态不好,送你笔记本和手机相机是觉得你需要,对你有意义有帮助。那件衣服太贵了,不在我承受范围内,也并不实用。你是一个作家,又不是明星,如果冷,几百块的羽绒服我随时送给你。你现在是学习摸索阶段,韬光养晦,有一天你真的功成名就了,也不必为这些钱为难。当务之急是找寻自己那颗澄明的心。”

我赌了几天气,渐渐又想通了。他,不就是我要找的人吗,不偏不倚不亢不卑,不会一味地践踏我,也不会一味地溺爱我,他让我知道该做什么,抵挡什么,更像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我一改莽撞和懒惰,创作达到高峰,发表了不少作品,一切都跟他密不可分。我于一个周末,乘火车从北京到了太原,在郊区的酒厂里见到了他。

那天,我们在一个房间里交谈,先后睡着了。第二天起来,我开玩笑∶“我总算见识了笑话里那个禽兽不如的人,原来是你。你没有把我当女人。”他说:“看着你沉沉睡去,我动也不敢动,怕把你从梦中惊醒。”

白天,我们一起在厂里散步,酒糟的香味弥散开来,热气蒸腾,我们似乎听到了爱情摩拳擦掌的声音。

从鲁院毕业后,我把他带到我们家。他每天六点起床,陪妈妈去山上背矿泉水,陪爸爸去市场拾菜喂鸡,虽然语言不通,他却陪我奶奶谈话长达几个小时。我全家一致认为,这孩子值得托付终生。可是他的父母长期在农村,思想保守,急着抱孙子。而我曾因为宫外孕失去了一半以上做母亲的机会,我不能太自私。

我鼓起勇气,把我的遭遇告诉了他。他的脸色白了,紧紧抱住我:“宝贝,为什么不早点遇到你,让你受罪了。” 我强颜欢笑:“那时候你在乡下放牛呢。”

时隔多日,他拨通了我的电话,首先朗诵杜拉斯那段经典开场白:“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朝我走来……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宝贝,你漂亮,比你漂亮的人大有人在,而且红颜易老。你有才,比你有才的人应该还有,没准儿哪天你江郎才尽。我爱你,是爱你的天性,爱你的善良和率真。这一辈子,孝敬双方父母,再照顾好你,真的要是没有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

一直以来我写作,我到现在才发现,应该我手写我心,多听听自己灵魂绽放的声音。终于有个人,肯爱我的灵魂胜过毛皮。我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说,灵感井喷,2009年初夏,我以每天一万多字的速度挺进,于15天飞就了一个长篇《小城不雨亦不语》,描述关于二三线城市里的女孩,相思与救赎、侵害和宠爱、掠夺和馈赠,一本自尊、静谧之书。

2010年1月10号,在北京国际图书展上,我的新书更名为《肆爱》,隆重。盛大文学斥资百万,打造中国第一美女作家:现代张爱玲、中国杜拉斯、湘西天才少女之名鹊起。新书首印10万,会热闹空前,好评如织。

然而,大量的侮辱和攻击随之而来。当我情绪低落时,若寒总会安慰我:“你一个弱女子,纵然生性高洁也枉然。出身寒微没有错,爱人之心也没有错,委身于人也没有错,父母给你血肉之躯,生命只有一次,不允许你再做无谓牺牲。从头到尾,你真的没有错。”

小宝找到他:“我前妻行情看涨啊,白送你个好老婆,你怎么不付点门面转让费。”接着他又大吐苦水,做生意赔了,现在连回家过年的路费都没有。

若寒义正词严:“米米本来就很优秀,你不懂得欣赏和珍惜。你的不成功是自己造成的,与人无忧。如果你是真的没有路费,我可以给你打1000块。但是下一次,我会报警的。”他真的转了1000块给他。我非常气愤:“你有神经病啊,那是敲诈!”

他劝我:“其实我也讨厌他,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没有男人这么无聊。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你不渡人,谁来渡你。满怀仇恨,如何身心高远。” 后来那1000块被小宝退了回来,并且发来短信:“新年快乐,祝福你们。”我很震惊,小宝从无这样自尊义气之举,也许是男人之间的较量和默契。

在新书会现场,若寒担心朋友们口渴,从超市拎来两盒草莓,逢人就赠上几颗。给别人倒水、递凳子,他以我为荣,就越发善待我的读者。

离开北京,我回到湖南,他回太原。临走他送了枚小钻戒,我欣然接受,并开他玩笑:“大哥,请问您这钻在哪儿啊。”我们在太原按揭了个小房子,等盖好了就结婚。

从此之后,我都不会再伤心、再自卑,因为我赢得了一份无私的爱,找回了那个和我一样至情至善的人。我们失散太久,却也还来得及。

责编:董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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