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咏:我和女儿法图麦的故事

时间:2022-10-09 01:56:36

李咏:我和女儿法图麦的故事

李咏是回族人,女儿的名字自然也是回族名,“法图麦”的意思是“真主的女儿”,读李咏的文字,感受到这位央视名嘴宠爱女儿宠得没边儿,女儿让他心里充满深深的幸福、深深的感恩。

看不够、想不够、疼不够、爱不够的闺女

法图麦像我,打从出生就懒。何以见得?

她妈妈奶涨得厉害,她小嘴吮不住,只好先用吸奶器吸,我再拿奶瓶喂给她。第一次给女儿喂奶,看到她嘟起小腮帮子起劲儿地吮吸奶嘴,一副很舒坦很满足的样子,我哭了。哈文后来告诉我,那段时间我莫名其妙总是流泪,头一回发现我挺多愁善感的。

奶瓶这东西好啊,不用吮,倒过来就往下滴。女儿躺在我胳膊弯里,开始还猛嘬,后来发现了,不嘬也有,那就别受累了,张嘴等着吧。我就给她滴,她躺在下面挺惬意地吧唧嘴儿。

要不怎么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呢?“追求享乐”和她爹如出一辙,悟性可比她爹高得多。享受了一回,第二回就知道了。隔了俩小时,又该喂奶了,我刚把她抱起来,奶瓶拿在手里,人家直接把嘴张开等着了。

好,爸爸给你滴!在女儿面前,我就是没原则,就是没立场。

法图麦出生头几天,一般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很少睁眼。到晚上开始哭了,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谁也哄不住,除了她老爸。

只要我把她往怀里一抱,轻声说:“小宝贝,我是爸爸。”她立刻就安静了,

紧紧地贴在我怀里,无比踏实。

哈文怀孕期间,每天晚上10点钟,只要我在家,一定准时进行胎教。开场白都是一样的:“小宝贝,我是爸爸。”她一听见,马上有反应。哈文的肚子开始起伏跌宕,这里鼓一下,那里鼓一下,看来玩得挺开心。可出生时愣被一下子提溜出来了,又亮又吵不说,刚出来就被打了好几针,孩子能不委屈吗?

法图麦降生以后,我的“宝宝日记”就写不下去了。原因只有一个,我见到她了,了却了“期待”,另一种全新的爱在心中蔓延开来。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是谁总结的啊?太精辟了。我对她真是看不够、想不够、疼不够、爱不够。她身上的味儿啊,比什么香水都好闻、都亲切。对我来说,从她在妈妈肚子里落脚,慢慢长大,到出生,成为我的亲人,这个过程,仿佛与我和她妈妈从相识相知到执手偕老,如出一辙。我心里只有深深的幸福、深深的感恩。

做了父亲我才发现,心灵感应这回事,绝对是有的。记得法图麦1岁的时候,我去外地出差,从出家门开始就莫名其妙地觉得不舒服,有哪儿不对。

飞机落地后刚停稳,我就打开手机给家里打电话,问女儿好不好,哈文说:“没事,忙你的吧。”

整整一白天,我都心神不定,怪了,从来没有过啊。我又给家里打了几个电话,还是告诉我没事儿。

第二天一早,我搭最早一班飞机赶回北京,到家一问,果然!小阿姨一眼没看住,法图麦在茶几上磕了一下,嘴唇被牙硌破了,流了不少血。

小阿姨一边说,一边抽抽搭搭哭起来。我大为光火,要不是她哭,我连动手打人的心都有。她当时也就是个20刚出头的孩子,估计吓得不轻。

现在想想,小孩子嘛,磕磕碰碰都正常。可哪个当爹的不护犊子啊?

法图麦周岁生日那天,我们请了摄影师来为她拍照。在楼下的小区里,摄影师让我把她悠起来,像坐飞机一样,“呼啦”飞起来,“呼啦”落下去。她一乐,我也有点儿得意忘形,再一飞,用力过猛,整个身子都歪过去了,基本上与地面呈45度角。

摔一下是必然的了,关键是怎么摔。说时迟那时快,我当即把整个胳膊都垫在女儿身子底下,选择了一个她绝对安全的角度,轰然倒地。她没事儿,我整个胳膊都划烂了,那场面,惨不忍睹。

哈文在旁边看着,来了一句:“嗯,你像个爹。”

我老婆不愧是O型血啊,就这么冷静,完全没有别人家老婆可能表现出的惊慌失措。说她是表扬你吧,话里话外听不出任何感彩。说她是挖苦你?也不是,这评价相当有高度了。

只能说,爱是装不出来的。我就是她爹,而且是亲爹!

人类基因真厉害。法图麦不会爬、爱打岔、话痨、行动能力差,全是我的遗传,不用教!

都说小孩子“三翻六坐,七挠八爬”,我这女儿其他的都会,就不会爬。哈文一度感到担心,怕她是“发育迟缓”,我拍着胸脯向她打保票:“看我!看你老公!有问题吗?有毛病吗?我小时候就先学走后学爬,告诉你啊,没事儿!老话说,不会爬的孩子聪明,知道吗?”

我从小爱给大人打岔,父母经常警告我:“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许插嘴!”但我耐不住,不让我说我难受。

现在,我女儿跟我一样一样的。有时候你说正事,她“咣”地插一杠进来,听上去还挺有礼貌的:“我能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吗?”

“行,行,你发表。”急不得、恼不得。

再有就是话多,天知道她的话怎么那么多。思维还倍儿跳跃,老得关注她的话头儿在哪儿,一会儿就蹦了。她说话特早,早得我都害怕。八个月会叫“爸爸”、“妈妈”,十个月能和大人简单交流,一岁两个月就自己唱卡拉OK了。

等她长到5岁,我们俩凑一块儿逗贫,我就逗不过她了。越逗不过还越想逗,把她逗急了就这样:

“法图麦,爸爸最大的特点是什么?”我眉眼挤作一堆,谄媚地问。

“轴呗!”一脸的不屑。

“那,你觉得爸爸是什么类型的人?”

她白眼一翻,“找抽型!”

到底是亲爹,咋说我都没脾气。

逗她玩儿,实际上是给自己解闷儿。有时候我在书房工作,特别是录节目之前,准备文案――一件特较劲的苦差事。我行动能力差呀,凡事能拖则拖,拖到不能再拖为止。我可能会说服自己起个大早,冲个澡,喝几杯咖啡,然后在书房里坐下,看看书,看看碟,把整个白天都耗过去了,晚上才来开夜车,头悬梁锥刺股!

法图麦还添乱,在外面发出各种声音。我在屋里听着,心里痒痒啊。本来我就纠结得厉害:我是出去呢?不出去呢?

琢磨半天,下定决心出去了,跟她逗会儿,跟家人聊会儿,又进书房。

刚坐定要干活儿,她又弄出响动了,我又开始挣扎:“我是出去呢?不出去呢?”

最后,还是轻手轻脚溜到法图麦的卧室里,去和她道晚安。

“哎呀,爸爸你又来啦!真烦真烦!”

“不许烦,过来!”我把闺女搂怀里,亲额头,亲鼻尖,亲嘴唇,亲下巴,亲脖子,亲左脸蛋,亲右脸蛋,一共七下。然后回到书房,一夜不睡,干活!

我要亲手触摸月亮,还在上面写你的名字

法图麦太幸福了。

从她出生到现在,7年来,我们拍摄了无数盘录像带,记录她成长的美好瞬间。每一盘带子上都有标签,时间、地点、主要事件,按顺序整整齐齐排着。我们一家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围在露台上看录像,看到滑稽处,她也“格格”乐个不停。

每年的周岁生日,我们都带她去拍照,每一次季节交替,我们也带她去拍照。每到一个新的地方,美国、英国、北欧、马尔代夫,我就是她忠诚的御用摄影师,一路跑跑颠颠跟在她屁股后头,生怕漏下某一个可爱的小动作和生动的表情。

她的书架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录像带、相册、像框、卡片。

哈文看着直犯愁:“要不以后少照点儿?一年一次?”

“不行!”我当即否决,“必须照!咱那书房不还空一半吗?”

遥想当年,我都上初中了,照相还是个稀罕事儿呢。谁没事儿花钱照相啊?好不容易有张相片,都留着当信物。我有本书借给女同学,还回来的时候里面就夹张一寸照片,害得我爸还审我半天。

所以法图麦应该幸福,这是一个家族几代人的积淀。就像我的童年也远远强过我的父辈、祖父辈。套句特俗的话,这就叫“时代的车轮在前进”。

我对她没太高要求,就六个字:健康、阳光、快乐。别人都说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不,我生怕我女儿“赢在起跑线上”。

我们这代人少年时承受的压力够大了,天天被催着赶着:“考不上大学,死路一条,知道不?”“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全是这些。法图麦的童年跟我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学校里她叫Helen Lee。Helen是个挺平常的英文名,她自己起的,我们就尊重她的意见。

4岁参加学前班考试,老师用英语提问,学生回答Yes or或No,正确率50%以上方可入学。在会议室里,老师每提一问,没等我反应过来,Helen同学的答案就已经脱口而出。小样儿,还挺自信!这要是在《幸运52》打擂台,我基本上只有歇菜的份儿。

法图麦6岁的时候,我教育她:“大姑娘了,以后打嗝、放屁要打报告!”

她很不解:“为什么?”

“这是一种起码的礼貌,特别是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你报告爸爸,爸爸告诉你应该去哪里。当着客人面发出这种声音,不是丢我人吗?”

照章执行了一段时间,有天晚上我们正吃饭,她突然举手:“爸爸,我打个小报告!”

嘿,怎么成小报告了?这事儿咱得说道说道。

我用了20分钟的时间,给她解释“报告”和“小报告”的区别。好不容易解释明白了,她问我:“爸爸,我们班谁谁说谁谁不好,算不算打小报告?”

“不算!”

我又用了大约10分钟,告诉她“小报告”和“背后说人坏话”的不同。

在这点上,我和哈文高度一致。和孩子交流,一定要说通说透,别说得她似懂非懂,增加理解难度。今天说不清楚,咱宁可不睡觉。

“总之,打小报告和背后说人坏话都是不光彩的,你不可以做。让我发现一次……”我坏笑地看着她,捏起她一边脸蛋,咬牙切齿地说,“我亲你一千遍,亲得你脸肿!”

“不要啊!爸爸我怕!”她跳后一步捂住脸,夸张地叫起来。

“怕就听爸爸话!”

您问我为什么亲她?打,我舍不得啊!

以身作则教育法图麦,就像玩游戏

我最幸福的一天,是法图麦参加学校里一年一度的钢琴演奏会,她表演钢琴独奏《童年的回忆》,6分钟,我闭目聆听,如临仙境。后来,她被评选为“钢琴公主”,奖品是一顶金灿灿的“王冠”,还有一根“仙女棒”。我和哈文的理念,是让法图麦尽量多地学东西,喜欢不喜欢都必须了解,必须试一试。芭蕾、游泳、花样滑冰、国际象棋、网球、钢琴、美术、英文……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一些技能,我不指望她将来靠这些技能吃饭,但可以提高自身修为。

她一天到晚挺辛苦,也是一肚子不情愿。

一次法图麦游泳,哈文过去监督法图麦的进展,法图麦听见她娘驾到,如遇救星,一头钻出水面:“妈妈,我累死啦!”

没想到她娘十分无情:“没事儿,再坚持会儿!”又转头叮嘱教练,“您对她严格要求!”

哈文一扭头就听见法图麦在水里冲教练嚷嚷:“您听她这话,像亲妈说的吗?”

法图麦在家很怕她娘。因为她娘比她爹眼睛大,每每一瞪:“法图麦,现在该干嘛了?”她马上乖乖地该干嘛干嘛,她偷偷跟我说:“妈妈有一双熊猫眼。”

同样的话让她爹说一遍,那就是不但没作用,还起反作用。

“法图麦,现在该干嘛了?”好不容易我也严肃一回。

“找抽啊,老爸?”她声音比我还高半调儿。

无法无天!

不过,我也有一套对付她的办法。逗贫逗不过她,我跟她斗智斗勇。一天,她不想练琴,我就把她的一个小朋友接到家里来,小朋友比她大两岁,和她一样,钢琴刚过五级。

我对小朋友用很夸张的语气说:“法图麦眼睛刚刚散完瞳,看不清琴谱,可是她不看谱也能弹,你信不信?”

小朋友被我唬住了,很崇拜地说:“没谱的话,我可弹不了。”

“你看,我家法图麦就可以!”

紧接着,我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再看法图麦,往琴凳上一坐,挺胸抬头,一双小手在琴键上上上下下翻飞,别提多来劲儿了。

法图麦最不爱看的电视就是我的节目,老爸在电视里怎么那么烦人啊!

比如一些女观众老特激动,上来就和我拥抱,让法图麦看见,二话不说,关电视!我爸爸凭什么让你们抱?

又有些时候,选手拿我开玩笑,说我脸长啊、腿短啊,法图麦也不高兴。

“他们和你爹开玩笑呢。”

“哪有这么开玩笑的!换台!老爸”。

最近法图麦向我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老爸,你的节目能不能别老请女嘉宾?”

“女嘉宾怎么啦?”我问。

“万一你跟她搞外遇,怎么办?”

法图麦她娘在旁边都听傻了。

我的工作虽与电视有关,其实在家里,我很少让闺女看电视。我教她读书。至于怎么教,郑渊洁先生教给我一个以身作则的方式。于是我们家经常上演这样一幕:我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读一本书。法图麦跑过来问:“老爸,你干嘛呢?”

“去去去,你爹看书呢,你自己玩儿去。”

“这书好看吗?我看看!”她赖在我身上,吊着我的脖子。

“好看啊,你看自己的书,爸这书你看不懂。”

听我这么说,她很不服气,不理我走开了。我假装不理会,继续“聚精会神”,还拿枝笔点点画画,假模假式,注个眉批什么的,意思是看书得讲究重点。

没过多会儿,我发现法图麦也拿本书看上了,看得挺认真。

做其他事情也一样,孩子的话语形态和行为模式跟大人不同步,光唠叨没用,你希望她怎么做,自己就得先怎么做。

比如法图麦常常把房间弄得乱七八糟的,我要是喝令她收拾,她准保说我“找抽”。那我就不多废话了,我替你收拾。

一会儿她就过来了:“爸爸,跟我玩会儿。”

“玩什么玩什么?乱成这样,还不收拾收拾!”

法图麦嘴撅到一边去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无聊,又来了:“爸爸,跟我玩会儿嘛!”

“不玩不玩了,我在收拾屋子。”

等到同样的桥段重复第3遍的时候,她自己就耐不住了:“哎呀!好啦好啦!我帮你收拾就是了。”

哈哈,中计了吧!我不动声色,故意推她:“不不,你别来添乱,你不会!”

“你才不会呢!”她也推我。

“你不懂!”

“你才不懂呢!”两个人互相戗戗,闹够了,我假装正色道:“这是什么CD?应该放哪儿?”

她的CD都是英文,有的我还看不明白呢。她得意地小手一指:“笨!放那儿!”

“这个呢?”我又拿起一张。

“那儿!”她直接抢过去,在抽屉里放好。

逗着逗着,房间收拾好了。

我觉得,大人和小孩儿之间,不能论岁数,论岁数您那叫“倚老卖老”。也不能比聪明,有本事您回到她那个年龄再比。和孩子在一起,一切都像是玩游戏,谁赢谁输,很难预料,这样才有意思。

摘编自《咏远有李》(鸣谢:长江文艺出版社)

责编/徐金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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