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企:火灾频发“原因的原因”

近来，我读到一些有关消防的数据，坐思良久。私企火灾占企业火灾总数的80.9%，私企火灾死亡人数占企业火灾死亡人数的87.5%。这简直难以置信。怎么会占这么大比例呢？我又请人做了随机抽样调查，证实了上述两个数据是可信的。接着我又检索文献，分析原因，发现主要有五个方面：第一，民营企业主消防法制意识和安全意识淡薄；第二，消防基础设施不到位，消防器材既少又陈旧；第三，消防组织不健全，缺乏消防安全宣传教育和培训；第四，违章操作现象严重，诱发火灾事故的因素过多；第五，建筑工程违章施工、违章使用现象严重。

我认为这五条分析得完全符合实际。不过进一步思考又觉得这似乎是表层原因。是不是还可以再问一下：为什么不增添消防设施、消防器材？是买不到吗？不是！为什么不宣传、不培训？为什么不建立、健全消防组织？是没有人培训、没有人参与消防组织吗？不是！中国的失业大军中有的是人才。包括第五条，在建厂房时留个逃生通道是很简单的一件事。豪华的楼梯能建起来，再造个简陋的逃生通道根本不在话下。因此，我们有必要再追问一句：造成这五条原因的原因是什么？

买消防器材要用资金，买消防设施要用资金，宣传、培训也少不了资金。就是建厂房，留个逃生通道还是要资金。留了逃生通道就减少了厂房生产的面积。有文章认为，私企资金不足是深层次原因，这话有一定道理，但没有充足的道理。试问：2006年有两万多家私企发生火灾，难道资金都不足吗？不可能！因此，我认为资金不足还不是深层次的原因，至多是介乎浅层与深层之间的原因。

深层次的原因在哪里？在于没有看到人的地位和作用。私企一年在火灾中死去的人数是200人左右，受伤的人数在400人上下。这可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呀，这是几百条血肉之躯啊！赚钱为了什么？说一千，道一万：赚钱是为了人！世界上第一宝贵的东西是人。因此，中央反复强调以人为本，以人为各项工作的出发点、落脚点。消防为什么？无非是为了减少人的伤亡。早些年，我看望过烧伤病人，其悲惨的形象令人心惊，看后几天心情都平静不下来，至今每念及此，依然会不寒而栗。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将心比心，推己及人，来个换位思考：如果烧伤轮到自己家人头上，那将是什么滋味呢？资金再少，也得先安排人。近来舆论界大谈“又好又快”，真是“久旱逢甘雨”。好，首先是人好。人的需要有哪些？学说有多种，不论哪一种，都是把人的生存放在第一位。第一是生存，第二是发展，第三才是享受。忽略了人，利润率再高也黯然失色。

为了追逐利润，成本应该降低。可是必要的成本不能减少，包括与人命休戚相关的消防成本。“快”是个令人陶醉的东西，但要“好”字当头。离开了“好”的快，是无目的的快，有时反而是慢。为了一己私利，用鲜血和生命换钱，同坑蒙拐骗一样，得来的是要不得的黑钱。利润要最大化，安全要完善化。常言道：“民以食为天。”这里，我们可以理直气壮地补充一句：“民以安为地。”食固然重要，假若在吃山珍海味时，有流氓来捣蛋，有大火蔓延到跟前，请问：你是以安全为第一呢，还是以食为第一？安全往往比吃饭更重要，在安全问题解决以后，吃饭才是最重要的。

有些私企存在侥幸心理：“消防器材滞留多年没用过一次，还要更新干什么？”“逃生通道修好后消防车从来没走过，为什么不可以把它改成准仓库呢？”侥幸心理说穿了是投机心理，这种心理也是企业家素质的一个侧面。真要做一个好老板，把企业办兴旺，必须有长远战略眼光，来不得半点侥幸。考核企业不是有个“职工满意度”吗？不关心职工的生命安全，职工会满意吗？

私营企业在经济建设中的作用功不可没，但私营企业的路还很长。这路，是正路；这道，包括消防用的逃生通道，也包括交通要道。拿人命当儿戏只能给私企抹黑， “授人”以“柄”，何苦呢？

当然，安全不只是私营企业的事，也是全社会的事，尤其是政府的事。政府应大力推进平安建设，增强人民群众的安全感，成为人民群众的保护神！

（作者系全国政协常委、民进中央原副主席、上海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