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

时间:2022-10-07 10:45:46

[论文摘要]民法保护胎儿利益的重要途径是确认胎儿的损害赔偿请求权,我国民法可在活着出生规则下,确认胎儿民事权利能力,肯定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并明确胎儿的损害范围,就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的行使予以规范,以全面保护自然人的民事权利。

2.出生能否视为损害结果问题

生而患有疾病或残障者向某个因专业过失导致其出生的医生或医疗机构提出损害赔偿的诉讼在美国法上称为“不当生命”之诉,也有学者称之为错误生命之诉。“不当生命”之诉由生而有缺陷者提出,缺陷本身通常是生命自身孕育的结果,并非来自于第三者的侵权,但因医生或医疗机构的过错致使缺陷在胎儿孕育过程中未被发现,如医院在孕前检查中有过失建议不能怀孕者怀孕的、在孕期检查或B超检查中未能发现胎儿缺陷等。最早的“不当生命”之诉发生在美国,但美国法院普遍拒绝承认“不当生命”为侵权诉因,原因在于在“不当生命”之诉中,原告主张的并非是他们不应当被有缺陷地生育,而是根本就不应当出生,其所隐含的结论是:缺陷孩子的生命是不当的。由于“不当生命”之诉否定了生命的价值,与现代民法所推崇的“生命是人的最高利益”相悖,因此遭到学者的普遍反对。王泽鉴先生就认为:婴儿自怀胎受孕自始即患残障,其残障并非因医生的过失所引起,侵权行为法的任务在于保护人身的完整,不受侵害,不在于防止残障者的出生;生命纵有残障,其价值仍胜于无,不能因此低估生命价值,认为其属应予赔偿的损害;生命与其不存在之间的损害难以计算;肯定父母得依“不当出生”向被告医院请求赔偿人力照顾费用及特殊费用等,残障婴儿也因此而获得保障,承认“不当生命”为诉因没有必要。笔者赞同王泽鉴先生的观点,“不当生命”的诉因与人类固有的生命价值观是相冲突的,将生命作为损害结果,难以为人类情感所接受,生命即便残障也比无生命好得多。

(三)精神损害

胎儿是否会因其人身权利遭受侵害而受到精神损害的问题,目前学术界争议很大,争议的焦点是胎儿对痛苦是否具有感受能力。主张痛苦感受能力必要说者认为,精神损害赔偿请求权人必须对痛苦有感知能力,对痛苦无感知能力者不得请求抚慰金赔偿。胎儿还没有形成完整的感觉、知觉、思维和情绪,因而不具有人的痛苦感受能力。主张无须痛苦感受能力说者认为,精神损害赔偿请求权人不以对痛苦有感知能力为必要。曾世雄先生认为,“痛苦的感受既然为身体机能的反应,按理说,赔偿权利人应以有知觉为前提。但由于对有无知觉认定很难有同一标准;或因为对于外表无知觉的人,其内心究竟有无痛苦的感受难下肯切否定的断言。

笔者赞同无须痛苦感受能力说。我国《侵权责任法》第22条规定:“侵害他人人身权益,造成他人严重精神损害的,被侵权人可以请求精神损害赔偿。”法律正式肯定了自然人的精神损害赔偿请求权。对于胎儿来说,我们无法断定其在母体中受到人身侵害时是否能够感受到精神痛苦,但自然人对其在胎儿阶段所遭受的人身侵害结果是肯定有痛苦感受能力的,虽然这种能力需要待其活着出生乃至出生后经过一段时间才能真正具备,但否认该项请求权将会从根本上否认自然人的精神损害赔偿请求权。因此,我们应赋予胎儿以一个健全的自然人对此人身侵害的精神感受能力,以一般人正常的观念衡量出生后的自然人是否因此而遭受精神痛苦,以实现侵权行为法制裁不法行为和补救无辜受害人的职责,维护社会公平正义。

三、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的行使

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的行使与一般请求权不同。

(一)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的行使时间

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是在胎儿活着出生后方能行使还是在胎儿未出生之前即可行使,理论上争议很大。赞成前者的学者认为,胎儿在未出生之前并不能确定胎儿的人身权利是否真正受到了损害,现代医学技术的发展使人们对母体之中胎儿状况的了解比以往更多,但除了胎儿肢体明显的缺陷外,多数损害问题并不能在胎儿怀于母体之中的时候确定。赞成后者的学者认为,胎儿在出生前即可就其损害提起损害赔偿请求权,可使权利得到及时行使,以免丧失索赔时机,若胎儿出生为死产的,所取得的损害赔偿金可由其法定人依不当得利规定返还给加害人。笔者认为,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的行使应以胎儿活着出生为条件。当胎儿在母体孕育期间遭受损害时,胎儿是否遭受损害及损害程度如何,只能在其活着出生后方可判定,仅有侵害行为而无损害后果,法律无从追究侵害人的侵权责任。何况民法确认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目的是保护未来“人”的合法权益,若胎儿未能活着出生,胎儿期间的损害也将无从谈起。若仅为抓住索赔时机而无视索赔后果,不仅败诉风险大,还会浪费有限的司法资源。司法实践中的案例大都是胎儿活着出生(即具有法律“人”的资格)后提起的。因此,侵害胎儿的行为虽早于出生,但损害赔偿请求权只能在其出生后取得。

除了应以活着出生为条件外,具体何时行使该权利,还取决于损害结果的发生时间。胎儿因侵害行为所遭受的人身损害,主要有身体的残疾、智力的残障、身份利益的丧失等。针对胎儿的侵权案件中,除侵害胎儿的身份利益可以很快确认损害结果外,其他的侵害结果,如侵害胎儿的健康利益、身体利益等在损害事实的认定上具有时间性,而且个案之间的时间差别较大,对明显的肢体残疾等在胎儿出生时即可确定,但对于大脑受损或隐性疾病等则需等上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确定,如美国DES保胎药案中,辛德尔的母亲怀孕时服用了乙烯雌酚保胎药(易造成胎儿出生后患乳腺癌),辛德尔在出生20多年之后发现自己患有乳腺癌。

(二)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的行使主体

侵害胎儿利益的侵权行为与一般侵权行为不同,具有间接性,即通常侵权行为是直接实施在胎儿父母(尤其是母亲)身上,继而转作用于胎儿身上,侵权人的同一侵权行为可能产生多个损害后果,母亲与胎儿都可能成为受侵害的对象。损害后果的多重性将产生不同的损害赔偿请求权,即胎儿父亲或母亲的侵权损害赔偿请求权和胎儿的损害赔偿请求权,且前一请求权是否成立并不是后一请求权成立的前提,也不能以前一请求权吸收后一请求权。

胎儿损害赔偿请求权应由胎儿活着出生后自己行使为原则,若损害后果发生之时受害人尚未成年或虽已成年,但因侵权行为而令其成为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的,则由其监护人代为行使该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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