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走多远,我们的乡土都不曾远去

时间:2022-10-07 04:32:00

自从莫言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才发现当代的名家几乎都是写乡土文学的。贾平凹、实写陕西,李锐写山西,莫言写山东,余华写浙江,刘震云写河南,而阎连科,最有代表性的《耙耧天歌》、《受活》等也是写农村。他的散文,更能传递出些他与乡土的深情,比如散文集《一个人的三条河》。

阎连科并不是写了老家三条让自己魂牵梦萦的河,而是在谈论一个作家如何去思考“关于时间,关于死亡,关于生命”的话题。在他眼中,时间是一分为三的,比如客观存在的时间,作品中客观的时间,作者在作品中假设的时间。当这些时间都被打破并交织在一起,作品也就有了多重鲜活的生命。他说:“在自然生命中写作,在写作中赋予作品存世、呼吸的可能,而在这些作品内部虚设的实践中,让时间成为故事的生命。这是一个作家关于时间与死亡的三条河流。”

比如,在书中的《尘照》一文中,他先是写老战友们在聚会时给他打了个电话,逐一向他问候聊天,使他开始回忆过去的生活。而等他“对着照片愕然半晌”以后把电话拨回去,接电话的却是战友的女儿,原来早已时过境迁,战友们好久都没聚会了。这不是在写小说,而仅仅在一篇散文中,就写出了现代版“烂柯山”的感觉。正是这个“半晌”模糊了时间,深化了意味。

听过阎连科的演讲,有人问他如果没故事写了怎么办?阎连科回答说:“太简单了,我只要回到我的老家,河南嵩县的农村待几天就行了。”在他看来,老家是一片神奇的土地,就像马尔克斯的拉丁美洲,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原因也很简单:太穷了。贫穷和保守导致了老家人奇特的思维方式,也发生了奇特的事情。就像书中写的故事:老家分了田地,农民们会因为怕地被收回去,而赶紧把地里的树砍了卖掉,不砍的都会被人笑话;老家有位农民是胡琴高手,到了被请去给戏曲片伴奏的程度,可他却因为要收麦子而放弃了,还是要守着土地过穷日子。

一般的作者写农村,都热衷于描写什么山水风景、金黄的麦田、牧童老牛、和蔼睿智的长者,这些在阎连科笔下都见不到,而他的感情又是如此的细腻和朴实,那些不起眼的广告牌、自行车、银行、破旧的医院、快要倒塌的土坯墙恰恰才是生活。这时才发现,阎连科始终没有逃离乡土,讲述的永远是老家的那些苦难而又荒诞的故事。

在阅读《一个人的三条河》时,情感会随着作者一起起伏,读完首篇,就犹如那块被父亲刨出、休整一新、长满红薯的庄稼地,突然被公家收回去时父亲的心那样空落落的,直至“月落星稀和人心寒凉”。其实,在每个农村长大的孩子都有一个作者那样的父亲,五十年前阎连科小时候如是,五十年后的今天农村依旧;这是幸还是不幸?

阎连科曾在访谈录《我的现实,我的主义》中说到过,那块土地把你送到这个世界上来,把你变成一个作家,那块土地是有目的的。因为他有太多东西需要你去表达、表现,所以他让你成了作家……当我写作懒惰的时候,只要一只脚踏进了那块土地,那块土地就迅速地展现出许多急着要表达的东西催促我的写作。

在我看来,村庄已经是阎连科永远的老家。这个老家是生活中的,更是灵魂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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