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创新型经济断裂

时间:2022-10-07 01:11:34

美国创新型经济断裂

编者按

当下,人们对于经济危机的探讨已经延伸到美国的商业模式。 “创新美国”这个词过去一直被美国人骄傲地使用着,用以宣扬创新是其经济增长和增加就业的重要引擎。然而,种种迹象表明,创新的源头――基础科学研究――正在干涸,若不扭转贝尔实验室等一大批研究机构走向衰落的趋势,10午后美国经济将遭受比现在更为惨痛的打击。

不仅如此,美国商业模式的另外一大组成部分一商学院,也正面临金融危机和亚洲商学院的冲击,它们能否继续充当“创新美国”的知识和人才“发动机”的作用,尚不得知。

同时,美国另外一个热议的话题与驴象之争有关。和共和党目前的共识,是使用“自由”和“保守”的标签来简单划分政治上的左派与。其实,他们各自所坚持的经济政策恰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情况相反,对这些标签达成共识本身就带有讽刺意味。

你能否很快地指出一个能够在未来三年时间内新增一百万个高薪职位的产业?估计你很难做到,因为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产业。这正是美国现在的问题所在。

美国需要好的就业岗位。我们需要670万个就业机会,以弥补由于当前经济衰退造成的工作机会损失,还需要1000万个岗位来刺激未来十年的消费需求。这样算下来,美国总共需要1500万到1700万份新工作。

20世纪90年代,美国经济曾经创造了2200万个就业岗位的净增长(平均每年增长220万),但是这段奇迹已经终结。从2000年到2007年(当前经济衰退开始的年份),经济增长每年仅仅可以产生90万个新增就业机会。这段时期,美国经济在日益庞大的就业需求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增加就业的输水管道正在干涸,究其原因,是因为原有的商业模式遭到了破坏,美国经济增长的引擎已经失去了一个非常关键的燃料来源――大量的、至关重要的基础科学研究。

基础科学研究干涸

历史上,美国科技创新的基础架构基本是政府和私人之间的松散合作,那些基础研究的机构包括传奇性的贝尔实验室、RCA实验室、施乐公司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IBM的研究部门、DARPA、美国宇航局以及其他一些机构。

在这些研究机构中,具有清晰的潜在商业价值的项目和一些纯粹的研究性质的项目均得到支持,共同开展,而且这两类项目还可以相互补充为对方服务。

受最终商业化的诱惑,这些研究机构得到了企业投资以及风险投资的大力支持,研发经费非常充足,已经为科学、技术以及经济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并且创造了上百万个高薪职位。在这里仅仅摘选了几个贝尔实验室的成果:

首次公开展示传真技术(1925年)

首次实现远程电视信号传输(1927年)

发明晶体管(1947年)

发明光伏电池(1954年)

发明UNIX操作系统(1969年)

发明蜂窝电话技术(1978年)

在这些基础发明出现之后的几十年里,一大批充满活力的行业和公司如雨后春笋般诞生了。仅仅晶体管这一项发明就奠定了现代计算机产业和消费类电子产业的坚定基础。同样,DARPAl969年发明的因特网以及怕洛阿尔托研究中心开发的以太网和图形用户界面,创造出了变革性的计算机和网络产业。

换句话说,基础科学研究的突破引发了随后的应用创新循环,这股叠加的浪潮不断推动美国经济中新产业的出现。

但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献身于纯粹研究即追求科学发现的研究实验室发现,他们能够得到的研发资助正在缓慢下降,他们的研究使命正在从解决开放的问题转向为短期的商业目标服务,从单纯的科学发现转向了应用研究。

贝尔实验室在2001年有30000名员工,而到了今天,该实验室已经为阿尔卡特一朗讯所有,员工数量只剩下1000人。这个简单的数字对比表明,美国商业模式已经出现链条断裂的症状。上游基础科学研究的创新和发现的大河日益干枯,结果,以基础科学研究为依托的下游产业能够提供的创新自然而然也变成涓涓细流,甚至正在减少为零。

人们很容易将当前发生在美国的工作机会流失归咎于经济深度衰退,或者外包。虽然这两种因素确实难辞其咎,某种程度上导致了工作的流失,但是它们均不是根本原因。

问题的根源是,美国缺乏新的高质量的工作机会。我们正处在1981年以来第四次经济衰退的阵痛中。工作外包已经持续了多年,但是美国总能依靠新兴产业,通常是一鸣惊人的产业,获得出人意料的经济反弹和回升。

科学发现推动创新,创新驱动生产力,生产力驱动经济增长。换句简单的话说,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转,这是美国一贯的经济增长模式。不过这次情况与之前大不相同,不管这次经济衰退在何时结束,美国经济都不会像我们期待中那样创造出跟以前一样多的工作机会,它已经失去了创造的活力。

创造就业成空谈

过去,当美国将数百万高薪职位输出到低工资的国家时,如此大的就业空缺很快就被填补上,因为我们能够在新兴产业的凭依下创造出更多的优质高薪职位,而这些新兴产业崛起的根源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的科学研究。

随着美国经济从制造业驱动转变为创新性驱动,个人电脑、因特网以及无线通讯产业,这些20世纪八九十年代诞生的新兴产业,不仅抵消了消费类电子、钢铁等传统制造业高工资职位流失的损失,还创造出了比之前多得多的高质量的就业机会。

但是最近几年,软件和制造业的就业机会减少后,就业岗位却主要被上百万低工资的快餐和零售这些服务性行业取代。金融业一直被认为是推动就业市场不断扩大的重要引擎,但是金融风暴以来的事件实际上已经表明,金融业的增长是不稳定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国创造高薪职位的历史已经终结。

美国决不能低估创造就业机会的挑战有多么艰巨。外包和经济过度萧条不是经济体系中减少工作机会的唯一破坏者,价值转移(从旧商业模式到新商业模式的转移)带来的持续不断的压力也是重要原因。这种压力将继续发挥重塑美国经济的作用,并将在下一个十年里继续减少大量的工作机会。

由于没有为因出口而流失的工作机会提供可替代的职位,美国的需求引擎遭到破坏。现在美国总共大概有1.3亿个工作职位,其中只有20%(2600万个)的薪水高于一年6万美元。其他80%职位的薪水一年平均为3.3万美元。20:80这个比例无法构成强大的中产阶层和繁荣社会的良好根基,也无法成为催生更多消费需求的引擎,相反它正在经历一条衰退的曲线。

全国范围内,收入降低直接导致很多家庭不得不接受了夫妻双方都需要工作的状况,而且每家都过度借款、负债严重,以应对金融泡沫导致的货币通货膨胀(主要是网络和房地产)。

最近几年,个人贷款的增速大大超过收入的增速。1985年,美国家庭贷款额大

概占家庭收入的70%。到2000年,这个比例是100%,而到了2008年,这个数字竟然高达170%。我们赚得少了,但是我们借得更多。2007年,我们终于到达了顶峰。

重建研究型实验室

这个恶性循环看起来有愈演愈烈之势。从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美国科学和工程研究规模的缩水或许只是个开始。除非这个趋势得到扭转,否则其最坏的影响很有可能将在10年后出现。果真到那一天,由于失去了前期基础研究和科学发现的支撑,商业将遭受惨痛打击。现在就应该行动起来,而解决这个问题的根源,就是重新建立研究型实验室。

好消息是,重新启动创新引擎是可行的,而且与其他支出相比,这并不需要巨大的投资。投资的回报率非常高,研究成果将成为很多公司甚至整个产业的基础。风险投资和商业模式中的初期公开招股部分仍然存在,我们只需要重建上游重视基础科学研究的实验室,为整个创新系统提供源泉。

科学有意义,有趣,同时也有相当大的风险。科学研究需要上百个具有高智商的博士一起努力,并且需要这些人才具备难以置信的好奇心,以及良好职业道德和忍耐力。同时科学研究还需要实验室的支持,合适的设备和仪器。除此之外,科学研究还需要同事之间公开的沟通,以及其他微妙但重要的文化因素。科学研究需要有包容力,能够允许风险和失败,需要有横向的思考能力并运用创新思维,很多重大的突破都是源于其他的科学研究课题。

大部分传统的科学研究实验室,例如贝尔实验室和RCA实验室,基本上都是创建于那些近乎垄断而且可以预期有非常强劲的现金流的公司。他们能够在其业务范围内接受单纯研究的不确定性和意外发现。

但问题是这种类型的公司现在已经不存在了。随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全球竞争的日益升温,人们将目光越来越多地集中在股东价值上。由于开放式的基础研究无法直接影响到公司的业绩和财报,财富500强企业很难向股东证明继续投资支持这种研究的合理性。

现今,企业的研发无一例外都是由工程研发中心完成的,研发项目基本上为3-5年期(甚至更短)的应用型研究。举例来说,IBM、微软以及惠普每年的研发经费大概是170亿美元,但是其中只有3%到5%投向了基础科学研究。

因此,要重建研究型实验室,大企业需要考虑回归(哪怕是部分)过去对基础研究支持的道路,除此之外,以总统为代表的美国政府应该向其他国家学习,大力支持并提供财政拨款和税收优惠。或许实验室本身也可以考虑如何进一步商业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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