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电信巨人”

时间:2022-10-05 05:14:32

告别“电信巨人”

南宁国际大酒店。从1999年12月20日开始,在进入酒店前厅的车道两边,就插起了上百面天蓝色的小旗,旗上是清一色的白字“中国移动通信”。

中国移动通信集团的总经理座谈会12月22日起在这里召开。作为“中国电信”系统刚刚切开的集团公司之一,中国移动集团似乎继承了“中国电信”近年来沉默的性格――没有让媒体参加这次会议,没有在全国性报纸发公开消息。

就在这次会议召开前不久,国务院已经正式批复了中国移动通信集团的组建方案。据说文件刚到部里,还没有下发到移动集团。但移动作为集团运行,已经有了“合法性”。

移动“剥离” 甘苦共担

名片上,苏金声现在的职务仍是中国移动通信集团筹备组组长。这位前中国电信副局长兼移动局局长从1999年6月出任此职。不久移动通信集团即在工商部门注册。据悉,信息产业部在此前后曾发出一个关于“中国电信”固话业务与移动业务分营的指导性文件,确定移动通信从“中国电信”剥离的一些基本原则。此后,具体的“剥离”一直在各省实施,固、移的分营同步操作。到1999年七八月,主要工作已经完成。

1999年年初以来,对“中国电信”进行改革的方案被简述为“一切为四”,亦即按业务类别“竖切”,把昔日的国有电信巨人分解为固定电话业务(含长途电话与数据业务)、移动电话业务、寻呼业务和卫星通信业务四大专业性公司。与此同时,重点扶植从事综合性业务的竞争对手联通集团。

分解或是切分,是按剥离的方式来操作的。把寻呼从“中国电信”剥出去的工作,其实从1998年下半年就已完成。新组建的中国寻呼集团被置于中国联通集团的旗下。

更痛苦的剥离,是让“中国电信”放弃被认为最赚钱、最有前途的移动业务部分。“中国电信”曾经非常不情愿,信息产业部最初提出的改革方案也有“渐进之想”。但据说是总理态度极为坚决,信息产业部也终于痛下决心(参见《财经》1999年第3期、第4期)。

据信息产业部一位高级官员透露,当初寻呼集团分离时,所有负担都留在“中国电信”;移动业务剥离时接受了教训,部里确定了“资源共享、负担均担”的原则,而且考虑到固定网的具体困难,还要求移动网多承担了“中国电信”10个百分点的负债率。

固话与移动分离,还有一项工作就是确定业务关系和签订合同。移动公司有自己的完整网络,但这个网终究要接到“中国电信”的基础网上。需要相互确定业务关系和结算方法,更重要的是确定租网的价格。据介绍,移动连接到固网所确定的价格与联通完全一样,统一执行国家规定并接受监管。但合同并没有年限的规定。

外界提起“中国电信”,还是指昔日那个巨人。可在电信系统内部,如今所谓“中国电信”,已经明明白白指剥离之后的“中国电信”固话业务部分。从“中国电信”的网页上可以确认,苏金声早已不再担任副局长;在南宁,移动老总们总是说“他们中国电信”如何如何。

卫星通信集团:组合产物

当年的“中国电信”还有一大块资产,从未被混为一谈,这就是中国通信广播卫星公司,一家直属公司。该公司成立于1985年,1990年划归邮电部,后来在1994年中国电信总局成立后,又由“中国电信”归口管理,持有可经营卫星移动通信业务的牌照。

相对于移动部分依依惜别的情形,“中国电信”挥别中国通信广播卫星公司要容易得多。现在正在筹建中的中国卫星集团其实是组合的产物,不仅中国通信广播卫星公司理所当然地被纳于其中,而且还包括另一家过去多少有些神秘的公司――成立于1995年的中国东方通信卫星有限责任公司(其对外简称为“中卫公司”)。

中卫公司据称是邮电部的,但又有“其他投资人”。公司实行董事会制,运作相对独立。其公开资料没有说明公司的其他投资人究竟系何人,但业内人士都知道那正是军方背景的保利集团。中卫公司的董事会构成也证明了这一点。如今,军队已与所属企业脱钩,保利集团按规定划于中央企业工委的领导之下。这正与改组后的中国电信系统相一致。

据悉,在中国卫星集团的组建中,主要负责人系原中国通信广播卫星公司总经理周泽和。

刮目看联通

中国移动集团拥有的客户数在1999年底已达到3960万户,比上一年上升了49%。苏金声很不满足地说,这个数字虽然大,但中国移动电话的覆盖率只有3%,所以可做的事情还太多。他透露,移动集团2000年的目标是再增2000万用户数,还打算在语音业务以外的其他服务方面有些新举动。

分析人士说,移动集团的对手,是个子虽小但现在成长很快的联通。联通的移动业务是其近年来发展较快的长项,目前已占国内市场的10%。 联通董事长兼总经理杨贤足在1999年12月中对记者称,联通的目标是在五年内占有国内市场的30%。与几年前分散弱小、资金不足的情形迥异,年来联通已获国家实质性政策扶植,实力大增。自前任信息产业部常务副部长杨贤足转任联通最高首脑后,该公司又相继调入一批前中国电信系统的专业人才。当年中国电信(香港)上市时的重要人物、前邮电部财务司司长石萃鸣亦离开中国电信(香港)董事长一职,出任联通副董事长。

与人力资源同时划入的还有物质资源和政策资源。从“中国电信”剥离的寻呼业务部分被称为“国信通信公司”已划通,如今的账面净资产达68亿。国家财政还为这家公司追加了51亿元人民币的投资,并拟将资产总值在400亿元以上的铁路通信固网划通。此外,其获准的业务范围也由昔日的“市话”、“寻呼”、“GSM移动”三大项,扩大到包括“长途”、“IP”、“CDMA移动电话特许经营权”、“数据通信”等在内的全部电信业务。重组后的联通将在海外上市,早已是被海外炒得沸沸扬扬的旧闻,其财务顾问摩根士丹利添惠和中国国际金融公司已为此忙碌了近一年。

“中中外”向何方?

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中中外”后遗症难以治愈,联通在2000年到来之前可能已经成功走上了海外资本市场。

在1994年创办之初,联通因资金不足采用了不甚规范的项目合作方式进行融资,项目执行期通常为15年。

几年来,联通按此办法签定合作项目合同46个,合作方涉及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30余家大型电信企业,投入资金约10亿美元。

“中中外”虽然在联通四年来的发展史上写下过重要的一笔,但由于其与我国现有电信行业法规有悖,故并不具法律地位,也为联通带来一系列的管理问题。1998年10月,信息产业部对“中中外”做出违规定性,预期中的“政策风险”成为现实。

提前终止与国外公司原定15年的合同不是易事。据悉,1999年以来,联通为妥善中止“中中外”合同,分头与外商进行谈判,过程相当艰苦。1999年8月30日,信息产业部再度以部发文件对这一方式予以严厉否定。并要求联通公司按照每个项目的具体情况妥善地清理“中中外”合作项目,“在9月中旬以前,最迟不超过9月底,完成此项工作”。

话虽如此,现实进展仍不顺利。9月30日之后,联通痛苦的“中中外”清理工作仍在继续。据可靠消息,联通公司将继续对境外投资方分配1999年9月30日以前应分配的现金流、归还本金并给予一定补偿,补偿计算的截止日也为9月30日。但10月1日之后,投资方已不可能得到新产生的现金流,此后也不再计算本金补偿。与此同时,联通将上市计划推迟至2000年一季度之后。

1999年11月15日中美WTO双边协议签订后,国外电信商很快获悉,中国基础电信业务市场将分地区分阶段开放,一些外方投资者再度提出拖延解决“中中外”的主张。在这一问题上,电信主管部门及联通决策层均相当坚决,不肯予以让步。据杨贤足对香港《南华早报》记者称,该公司在与外方谈判中已获得实质性进展,“中中外”争端将在近期内很快解决。

杨贤足说,联通的上市计划是筹资30亿美元,而且联通正在寻求能够带来技术和管理的战略投资者。

体制成本

在中国电信业大门即将对外开启之即,门内的阵容被称为四大集团:中国电信、中国移动、中国卫星、中国联通。到12月22日记者对吴基传部长进行采访时,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的组建方案已获国务院批复,而中国电信和中国卫星的方案也已上报,正在等待批复。

信息产业部官员说,中国移动可望在2000年一季度完成领导班子的构建和公司挂牌。中国电信集团和中国卫星集团则可望在明年一季度获得国务院批复,然后着手公司挂牌准备。据悉,中国移动集团即将实行总经理负责下的母子公司制,并直接隶属于国务院大型企业工委主管。其他三大电信集团,也会直接由该企业工委主管。

未来的四大电信集团中,最庞大的仍将是中国电信,辖有原“中国电信”本地电话业务、长途电话业务、数据通信业务和国家电信基础网,总资产据估计在4000亿元人民币以上,用户数达1.08亿。

分析人士说,移动集团一旦分家,至少面临着联通的正面竞争和卫星移动业务的侧翼进攻,但中国电信集团手中仍有三张王牌,一是独家拥有、别无分店的国家电信主干线。二是超大规模的市内和长途电话业务用户。三是数据通信业务,其Chinanet是全国 Internet主干网,实际上占据绝大部分国内市场份额。这三张王牌,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住中国电信集团在基础电信业务领域的垄断地位和集团的盈利能力,一时半会儿难有敌手。

在此次“中国电信”重组中,原电信系统的主帅都留在了中国电信集团,其集团总部的负责人系原中国电信总局局长张立贵,在国家部委有过10年正局级资历的前电信官员;在中国电信各省级公司,亦多由昔日的省电信局长亲挑企业重担。

当然中国电信集团也有自己的难处,最主要的是它必须承担“普遍服务义务”――即使不赚钱,也要负责为偏远地区安装电话,普及电话业务。中国电信集团眼前的竞争主要是纵向的,在技术发展、竞争加剧之后,移动从固话手中抢业务已是可见的前景。但未来更大范围的竞争亦相当迫近。除了联通手上明明持有固定电话牌照,广电的宽带网已是现实存在,还有大批外国电信商在虎视眈眈。

据了解,中国加入WTO之后的电信开放承诺中,以增值业务的开放最为迅速,基础电信业务次之;在基础电信业务中,又是移动早走一步。但即使如此,在固话领域,也将允许外资两年后可在北京、上海、广州三大城市的固定电话领域持股不超过一定比例,六年后不再有地域限制,持股量可达相当比例。这种局势,对切开后仍具有至尊地位的中国电信集团来说,可能既是机会也是挑战。

我们现在还无法推知外资登陆后的具体市场格局,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中国电信集团,当然还包括其他国有电信集团,都需要比现在更大的变革来应对竞争。据悉,移动集团从中国电信分离出来之后,共有员工13万左右,除去离退休者有10万人,而冗员约占其半。中国电信集团员工尚有50万之巨,包袱也并不轻。当然,富起来以后才进行大规模改革的中国电信业,无论哪一家都付得起下岗裁员的资金成本。但面对外资和面对更强大的竞争,国有电信巨商们还需要付出巨大的体制成本。从这个意义上说,一年中完成剥离、切开、组建,不过是走到了变革的起始点。未来的震荡还会很剧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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