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葫芦庙

时间:2022-10-05 02:15:58

且说贾雨村听了那门子的计策,杀了贩卖英莲的人拐子,又判薛家赔冯家五百两烧埋银子后,草草结案,随即修书一封,向贾府汇报工作,以求讨好卖乖。自此,雨村深得贾府庇护不在话下。但一想到那个多事的门子,雨札总觉得有双小眼睛在身后滴溜溜地转着,心里就慌得厉害,以致于有些惶惶然了。

一日,雨村闲来无事,想详细了解当年葫芦庙和老友甄士隐的情况,就喊来了门子。门子满心欢喜,以为贾雨村要为上次献计一事谢他,便大大咧咧地说:“老爷既然把我当朋友,那我就不客气啦!”于是一撩衣摆,在贾雨村对面落座。雨村心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谁把你当朋友了?谁有你这样的朋友?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还当我是当年住在你庙宇下的穷书生呀!”雨村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你我贫贱之交,就不必分出个你我来。当年你们对我的恩惠,小官记忆犹新!只是好好的一个甄老爷,说走就走了,好好的一座葫芦庙,说烧就烧了,真是世事无常啊!”说着仰天长叹了一声。

门子说:“依我看,葫芦庙完全可以避免这一劫的!”雨村说:“何以见得?”门子说:“要是方丈天天在晨课晚课时强调严防火烛,警钟长鸣,小沙弥们就不会如此粗心!要是三月十五炸供那天,方丈亲自下厨督促,小沙弥们也不会如此大意!要是方丈不把那几个心不在焉的小沙弥安排在厨房里工作,葫芦庙也不至于有今日……老爷,你想想看,方丈平时不把工作做细,又不愿下基层,官僚得很。而且用人不当,这葫芦庙不被烧掉,除非是铁打的!老爷有所不知,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整个一条仁清巷,被卷入熊熊火海,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无家可归?生灵涂炭,繁华成灰,罪过啊!这个损失当由谁来负责?第二天一早,老方丈挟着从火里抢出来的些许细软家私,悄悄地走了。有人说他进了京,异地做官,入主了当今贾府的铁槛寺,只是苦了那一帮小沙弥!不然我怎么会蓄发还俗,到衙门当打手混日子呢!”

雨村沉吟良久,捋捋胡子说:“按你的意思,葫芦庙这起大火灾,事故责任全在方丈喽?”门子见雨村神态比较严肃,连忙见风使舵,说:“不尽然,肯定还有其他客观原因。其实火灾隐患早就暴露出来了。仁清巷户户相连,街口又窄,防盗的功能固然具备了,但于防火却有百害而无一利,只要一户起火,整个巷子就全着火,可谓一损俱损。巷口小,进来灭火的人毕竟有限,还不利于群众疏散。再者,当地人也不应该用竹篱木墙这样容易着火的材料造房子。因此,城建规划和建筑设计部门,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雨村打断了门子的话:“这么说,全都是人家的责任,你们自己一点儿责任都没有?”门子看了看雨村,很尴尬地说:“当然当然,我们若看严佛前的油灯火烛,火也不至于烧得那般迅猛;炸供的沙弥若严守岗位,不串岗,不睡岗,火也不至于烧起来。”雨村看着门子点点头,门子不敢再多嘴了。雨村问:“当年葫芦庙火灾时,你在什么岗位?什么工种?”门子道:“别提了,老爷!我当时被安排在最苦最累、又无任何油水可捞的岗位上,工种是挑水。”雨村道:“这就对了!”随后嘿嘿地奸笑起来。门子自知情况不妙,不由得有些紧张。

雨村道:“你身为挑水的沙弥,可进行过岗前培训和上岗教育?可知道‘灶前清,水缸满’的防火常识?”门子唯唯诺诺。雨村又说,“倘若水缸里有足够的水,一旦起火,沙弥们连忙用水泼灭,火将从何烧起?葫芦庙又怎么烧得掉?仁清巷不也保全了?如果甄老爷的房舍没有烧掉,他就有能力找回英莲,英莲找回来了,也就不会出现薛冯两家的纠纷,更不会有人命案!你说是不是?”那门子听雨村这么一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两股筛糠,趴在地上,把头磕得山响。雨村哪里理会,向帘外一声呼喝,就进来一班人。雨村当场宣布:“原葫芦庙挑水沙弥,现本衙门子某某,曾因工作懈怠,出工不出力,,导致葫芦庙失火,累及整条仁清巷数十家,损失相当惨重,情节十分恶劣。为严明纪律,整顿衙风,现将他发配到大荒山县,无稽崖乡,青埂峰村,永不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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