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下的藏羚羊

时间:2022-10-05 01:23:11

雪山下的藏羚羊

我曾四次走进青藏高原。第一次坚定了我这辈子要跑中国自然保护区的决心。那次我真正在大自然中知道了什么是野生动物的乐园;第二次是在长江源头,我亲眼见到了长江的发源地――姜古迪如冰川,见到了它是怎样在一滴一滴地蕴育着长江,也看到了白色的冰川退化后,出的灰色的砾石滩;第三次进藏,我先是一睹了布达拉宫天上的太阳戴上了一圈大大的光环,的气象学家说这是百年不遇。后又看到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及与之排成队,列成行的一溜高于6000米的雪山。它们个个精神抖擞,个个容光焕发。

我第四次走进,在阿里和那曲,为我近年来走进自然的经历,增添了神来之笔。那是2002年10月2日上午10点钟,我坐在林业厅的一辆“巡洋舰”上,从阿里地区改则县察普乡开往阿汝雪山的路上。

早上一上路,我们就先是看到了三五成群,十头二十头成队的藏野驴,藏羚羊。当我们的车驶进一片像是山谷的戈壁滩时,司机明玛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指向了远处那100多头一群的野驴,这群野驴正从山脚下向我们飞奔而来。就在我的目光刚刚接触到这群藏野驴时,余光里又出现了五群,十群,数不清群的野驴,而且是群群都在向我们的“巡洋舰”飞奔而来。

当时的我,眼睛真是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往哪儿看,哪儿都是奔跑着的野驴。一时间,整个山谷像是野驴的战场,只是没有厮杀,没有吼叫,有的只是跑,跑,跑,扬起滚滚烟尘的奔跑。

显然,它们的跑和我们的车惊扰了它们平静的生活有关。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它们为什么每一群都要朝着我们的车跑来。如果我们的车继续开,野驴群就一定要从我们的车前跑过,有的群甚至还要跟着我们的车跑上一阵子。后来我们索性把车停了下来,一群群的藏野驴依然是从远在天边的戈壁跑向我们的车,绕过我们的车,再向着远在天边的戈壁跑去。莫非这些常年在荒野中生活的野驴觉得,一定要从我们人类身边跑开去,才算是安全了?

当时我问车上的阿里地区林业局森林公安局副局长旦达,我们眼前看到的野驴,能说是有成千上万吗?他说:没问题。虽然没数,但这场面,绝对有成千上万的气势。

在记住这一刻,成千上万头野驴从我眼前跑过后才三天,在的那曲,又让我看到了能在记忆里刻上一笔的画面:蓝天,白云之下,湖边雪山之畔,奔跑中的,成百上千只藏羚羊。特别是那一群群雄性藏羚羊,顶在头上的长长的两只角,像是旗舰似地从荒漠上飘过。一会儿,见它们从湛蓝湛蓝的湖边奔来,一会儿,又见它们向雪白雪白的雪山脚下奔去。一会儿,是老的小的一起向前,向前。一会儿,又是扬着尘,冒着烟中的它们的“旗舰”,屁股一颠儿一颠儿的。

回到北京后,我把自己当时拍下来的,雪山脚下一群群带着“旗舰”的藏羚羊的照片给杨欣,一位拍了多年藏羚羊的野生动物摄影家看,他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地说道:我都没拍到过这么近,这么大群,又在雪山脚下的藏羚羊。

2000年8月,在南非野生动物保护区,我一天之内看到过16种大型野生动物,包括狮子、犀牛和大象。但真是没有在羌塘自然保护区看到的,那种野生动物充满了生机的阵势,也没有那种让人一时间十分冲动的感觉。当然,也许我在南非看到的是野生动物们温顺的一面,而在羌塘自然保护区,我看到了它们狂野的一面。那份狂野让我懂得,那就是青藏高原雪山脚下特有的野生动物。

羌塘的诱惑

阿里位于高原西北部,因毗邻有“众山之结”的帕米尔高原,又几乎处于喜马拉雅山、喀喇昆仑山和冈底斯山三大山脉的源起交结之处,平均海拔4500米左右,素有“世界屋脊的屋脊”之称。而冈仁布钦是冈底斯山的主峰,海拔6714米。自古以来,马年去冈仁布钦转山朝圣,不仅是佛教徒,而且也是印度教、耆那教、本教的信众香客的必修课。民间还流传着马年转神山,转一圈等于平时转12圈的说法。不过,对于我来说,对冈仁布钦的向往不是缘由宗教情结,而是迷恋那儿的神秘与自然。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到了阿里,并不等于就一定可以到冈仁布钦。我此行要去的羌塘自然保护区,离冈仁布钦神山还有1000多公里。而阿里的路况差,绝不能以内地的车速计算,1000多公里,要走3-4天。所以,看野生动物还是朝拜神山,只能择其一。权衡来权衡去,我还是舍弃了神山,选择了千万里,千万里追寻生活于荒野之中的野生动物――野牦牛、藏野驴、藏羚羊。

“羌塘”藏语意为“北方空地”。由于地势高亢,生态环境特殊,人迹罕至,也被人们称为“无人区”。迄今,那里基本保存着较原始的自然面貌。保存着世界上最珍稀的野生动物群落和独特的动物区系。那里的野生动物不仅数量多,而且绝大部分为这一地区所特有。那么高的海拔,那么特殊的环境,在那儿生活的动物的习性,可能并不适应别的地方。中外学者认为,那里是目前世界上仅有的几块,未开发区域之一。

其实,羌塘自然保护区,不仅仅在。它位于自治区的北部,昆仑山、可可西里以南、冈底斯山和念青唐古拉山脉以北,东径81.3°,北纬31°,最低海拔4800米,平均海拔5000米以上。大致范围是,东与青海省行政区为界至唐古拉山,南至扎加藏布主流――黑阿公路――波仓藏布主流;西至鲁谷――温泉湖――拜惹布错;北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行政区为界到昆仑山。保护区现在总面积约24万7120平方公里。

我这次到阿里之前,在《自然保护区》一书中看到这样一段描写,留下了较深印象:“人们想象中的‘无人区’是‘天上无鸟飞,地上不长草,四季飘雪花,夏天穿棉袄’,空旷、幽僻、荒寂,是神秘而恐怖的世界。然而事实与想象总是大相径庭。无人区实际上是美丽富饶而充满生机的,是高原野生动物的乐园(这点应该说从我在阿里和那曲看到的大群大群的藏野驴和藏羚羊足以说明)。那里地势平缓开阔、湖泊棋布,每年六至八月间,茵茵绿草,点缀鲜花,湖水清澈,天水一色,鸟兽喧嚣,实有难以言喻的天然情趣。”

在我到阿里之前,有一点让我不太明白,就是1993年出版的《自然保护区》这本书上说,羌塘保护区“居民”中的三大家族藏羚羊、野驴和野牦牛,其中藏羚羊为3-4万只,野驴约3万头左右,野牦牛6千头。而我在马丽华2000年出版的《十年藏北》中看到的,仅羌塘自然保护区一个县的数量就和这个数字大不相同。马丽华的书上说,尼玛县内,就是我在雪山脚下看到的藏羚羊的地方,据林业公安派出所所长群培介绍,1995年成立该所时,尼玛境内计有野牦牛8000多头,藏羚羊70万只,藏野驴60多万只。3、4万和70万,这两个数字相差得也太大了。

尼玛县在羌塘自然保护区内,从我一天几个小时之内看到的数字,3到4万只藏羚羊,显然是打不住的。那么,是经过这些年的保护,藏羚羊,藏野驴的数量有了大量的恢复,还是过去计算有误,同行的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处卓玛处长告诉我,羌塘地区野生动物的普查,因经费问题一直没有进行。不是经过科学普查得出的数字,严格讲都不算数。

把记者捆起来

因为我走进阿里和那曲时,脑子里有两个极不相同的现有藏羚羊和藏野驴的数字,加上又看到了那么壮观的场面自己没能数出来。所以无论是走到哪儿,我都要问问当地人你们这儿能见到多大群的藏羚羊,藏野驴。结果在那曲地区的尼玛县,就听到了两位摄影记者被捆起来的故事。

讲这件事的人是尼玛县的县长。因为本人不愿落下个把无冕之王给捆起来的名声,我在这也就不说他的名字了。

事情是这样的,2001年6月藏羚羊产完羔后,从繁殖地向尼玛的一条山沟迁徒。那天,县长正好带着两个京城去的摄影记者去拍藏羚羊。他们的车一开进那条山沟,司机,县长和两个记者就都惊呆了。满沟,满沟都是藏羚羊,本已经返青的山坡,又被“染”成了白色。可以说,整整一条山谷都白了。县长用从保护野生动物培训班学来的,数野生动物的方法粗粗数后,得出的结果是,不低于6万只。

阿里地区林业局森林公安局副局长旦达在向考察人员讲述保护区里发生的故事。

就在县长忙着数母羚羊和小羚羊的时候,两位记者也下了车,他们高兴得简直就疯了。一个举着大“炮筒子”似的镜头,一个扛着摄像机,连追带赶地拍、照开来。可带着小羚羊的妈妈们,哪经得住记者这么追着,赶着拍它们的孩子呀。一时间,母羊带着小羊跑的跑,踩的踩,眼瞅有着6万多只藏羚羊的山谷乱成了一团,一只只小羚羊惨叫着倒在了血泊中。

县长急了,哪有这么拍的,藏羚羊受得了吗?可拍疯了的记者,哪还听得到县长的大骂,光顾追着拍着的过瘾了。没办法的县长想出了招儿,拿出车上用于车陷了拉车用的钢丝绳,一边吼叫着,一边把两个拍疯了的记者捆了起来。县长在向我描绘这一情景时还说了这么一句话:“后来,只要一提起那天,我的耳边就会出现小藏羚羊的惨叫声,两位记者的狂叫声和我自己愤怒的吼。”

也许是县长讲的那满沟6万只母子藏羚羊走在一起的场面太难见了,也许是县长讲得小藏羚羊在奔跑中逃命,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太可怕了,也许是县长描绘得记者们被镜头中的一切迷得太疯狂了,也许是出于一个野生动物保护者的县长,面对有人这样拍摄藏羚羊太愤怒了,反正是,自从县长饱蘸感情地向我叙述了这件事后,他形容的那些常常回响在他耳边的声音,也交织在一起,不时的在我的耳中回荡。

我在那曲时,一位干部告诉我,一次下乡,他们车上一个人看到路边跑的尽是藏羚羊,提议打一只。结果马上遭到司机的制止。司机说:要是让当地老乡看到了,他们会追着记下车号,一直告到县里。

其实,就是这些谁要伤害了野生动物,会一直追告到县里的牧民们,他们自家的牲畜却常常遭到野生动物的伤害。我们到尼玛县时,一位藏族老阿妈正生命垂危地躺在家里。两天前,他们家的一头母牦牛正要被一头野公牦牛拉走时,老阿妈奋不顾身地想把自家正在挤奶的家牦牛拉回来,被野牦牛顶得头破血流,摔在石头上不省人事。

这些年来,“拉郎配”的事在羌塘自然保护区里时有发生。母牦牛的奶,对于当地牧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食物,是命。可被“拉郎配”后,不光奶挤不成了,杂交后生下来的小牦牛,生性狂野,根本无法和家牦牛生活在一起。为了保住自家的牛群,很多牧民不得不含着眼泪把杂交出来的小牦牛活活打死。可就这样,谁要是想打野生动物,牧民们还是不依不饶地要追,要告,要保护。

对于牧民来说,他们的生活,是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的。

旦达和旦达的故事

旦达,阿里地区林业局森林公安局副局长,在阿里和我们分手的有些突然。原因是他接到了命令,去找打死一位森林公安人员用的枪。

一个有着一场枪战的故事,我一认识旦达,就听他讲过。那天他说的就很动情,死的公安干警是他的朋友,叫罗布玉杰,和旦达一起干过十个月。罗布46岁,毕业于南京警校。家中有老婆和两个女儿。大女儿16岁,小学刚毕业,没考上初中。小女儿9岁,上三年级了。

这个案子是旦达带着人破的。开始线索只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地点在500公里以外,海拔从4700米到5600米。不过,那块地方,旦达熟悉,每年冬天他们至少要在那儿巡逻5次。执行任务中,预感让旦达停在了一处有6户人家住的地方,他要去看看男人们在不在家。问过后知道,有两家的丈夫不在,说到北部亲戚家了,有一家只留有一个17岁的年轻人。旦达问:今年咱们阿里地区千名干部下乡,学习“三个代表”,你们不去学怎么都到亲戚家玩去了?17岁的年轻人没吭声。

那天晚上旦达他们开了会,分了三个组。一个组到发生抢战的地方找子弹壳。对了,说到枪战,旦达给我讲的过程是这样的:偷猎者打了209只藏羚羊,被公安巡逻队追到,一共是8个人。一般来说,如果没有反抗行为,公安干警是不能开枪的。见没开枪,盗猎者认为肯定不是公安,可能会是别的什么人要抢他们的猎物,于是他们先占领了有利地形,到双方距离只有十一二米时,5个人同时开枪。当时公安人员的车在山坡下面,看不到上面的人,挡风玻璃上被打了13个枪洞,罗布玉杰是被一位歹徒一枪打中了脑门,当场牺牲的。经过一段时间的枪战,其中的6个歹徒被抓到,两个跑掉了。

分的三个组中,旦达带着一组,继续观察那几家。17岁的年轻人后来说,家人们最近这些天是去卖羊,卖牛了。一只羊卖了多少钱,一头牛卖了多少钱,可旦达让他把钱拿出来看看时,小伙子却拿不出来,说是家里的大人拿着呢。

看问不出什么,旦达他们准备到村长家去问问。路上正好碰到犯罪嫌疑人,可竟让他们巧妙地骗过了旦达他们,说马跑掉了,要去找马,溜了。后来到了村长家才知道要抓的正是那两个人。于是,开始了高原上的追捕。三天中,旦达他们每天要在海拔5000多米的山上行走5公里。吃的是方便面,喝的是雪水,连续多天的日夜奋战搜捕,队员们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高山反应,胃疼、闹肚子,腿脚肿。6月份,因为羌塘无人区地皮化冻,雪雨频繁,到处都是沼泽地带,到处陷车,每天都要陷上3-4回。每一回都要人拉车、人拖车。一天下来每辆车的行程,也就200多公里。

带的汽油、食品没有了,旦达他们回到县城,补充给养。可给养还没装上车,单边话机传来下面有了新线索的消息。旦达他们再次的行程是600公里,用了15个小时。连续的行程,使得旦达和他的战友们没有吃上一顿饭,没有喝上一口水。

犯罪嫌疑人被抓获了。事隔几个月之后,旦达再次为此案件上路,是因为在总共缴获的6只枪中,经过验枪,没有打死罗布玉杰的那支。

那天,我和旦达告别时,握着他的手祝愿他早日凯旋,我知道家里的妻儿老小和一位转山摔伤的老人都还在等着他。国庆节的前三天,他已经和我们一起追寻野生动物了。这一去又不知道要多少天。握着我的手时旦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阿里改则县时,我曾经问罗拉县长,你从小在这儿长大,如果让你给别人形容一下阿里,你最想说的是什么?罗拉县长说:遥远。离祖国内地遥远,阿里离首府拉萨遥远。但我们这里也有别的地方没有的,是我们这儿特有的:那么多的野生动物,和爱动物的人。

太阳能――藏北的清洁能源

我在尼玛采访时,结识两位从中国远洋石油公司到那儿的干部。崔立军,在离开内地准备赴藏时,单位同事想送他一件礼物,问他要什么,他毫不犹豫地要了数码相机。我离开尼玛的时候,崔立军给我刻了一张光盘,上面刻有正在雪山脚下奔跑着的,在荒原上跳跃着的,在蓝天白云中飞翔着的野生动物;也有还过着很原始生活的人及他们那盖在雪山脚下的土房子。

尼玛,藏语的意思是太阳。县长布玛告诉我,中央第四次工作座谈会召开后,确立了大型国有企业对口的行动。两位中国远洋石油公司的干部到尼玛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考察初步确立了17个项目。预计在2002年到2004年三年内,为尼玛投资6000万元人民币。

在那曲,一个1000元左右的太阳能板,就能让一户生活在那里牧民有电照明,有电打酥油茶,有电收听广播,了解外面的世界。

这些项目包括:把尼玛县城目前唯一的一条土路,改建成水泥路,并在路旁建设一些商品房和服务场所,吸引外资;在那曲地区设立尼玛办事处;修建一座尼玛县宾馆。这些在中国内地任何一个县城,都已经是普遍得不能再普遍了的,对尼玛人来说,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让我这个来自大城市的人很感兴趣的项目还有一个,就是尼玛县农牧民光明工程。我这次不管是在阿里还是在那曲采访,所到之地,只有县城每天有4个小时的供电时间。

我问他们:两个月的尼玛人当下来,让两位干部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呢?崔立军、王跃说:这里最缺的不是钱,是通过这些建设项目,引导人们的现代观念,通过现代观念的树立,改变落后的生产方式,从而提高劳动生产力。

这样的感受,干部李一超也有。他说在班戈,牧民们的羊圈都是农区的人来给搭的。搭好了不给工钱,牵几十头羊走就是了。弄得日喀则的人说,我们老家的人到这儿来,保证来一个发财一个。

在我国,很多地方草原的超载,成了致命伤。那曲地区草地面积5亿多亩,占草地总面积的74.62%,其中可利用草地面积3.45%亿亩,占草地面积的62.38%。草地生产力低到每个羊单位需几十亩草地以上,百亩草地的畜产品产肉量仅14.64公斤,奶28.4公斤,原毛1.54公斤。而国外美、加地区的百亩草地产肉量高达三五百公斤,英、法则高达2000公斤以上。14公斤和2000公斤,这就是差距。如果说与发达国家有不可比性,那么较之国内新疆、内蒙、青海草地载畜量率低30%-50%,畜产品产出也相对低得多。当然这里面有地理、气候的原因。

在羌塘深处,有一个特别行政区双湖。马丽华的《十年藏北》书中说:“全国似乎只有两个特别行政区,一个是香港,一个是双湖。”世人只知香港,不知双湖。这两个特别行政区一个位居海平面,一个高居海拔5000米以上,不仅是地理位置上的反差强烈,简直就是人世间两个极端上的“特别”。用双湖特别行政区党委书记欧珠旺堆的话来说,双湖的特别在于,路程特别远,路况特别差,海拔特别高,气候特别恶劣,生活特别艰苦。

双湖特别行政区,是在多小比例的中国地图上都能找到的地方,什么时候能成了县,做为区委副书记的余晓龙着急,然而他从那曲地区到双湖任职最大的愿望不是早日让区变成县,而是建立双湖特别行政区自己的网页。让外面的世界了解双湖,让双湖人了解外面的世界。在一天还只有4个小时供电时间的双湖,我知道余晓龙要走的路,还很远。

在我能从网上看到余晓龙为我们展示那里特有的雪山脚下,奔跑着的藏羚羊和藏野驴之前,我想我能做的是,告诉人们,一个1000元左右的太阳能板,就能让一户生活在那里牧民有电照明,有电打酥油茶,有电收听广播,了解外面的世界。太阳能是全世界不管穷国、富国都承认的清洁能源。藏北的牧民非常适用,从这个角度看,他们又是走在了可持续发展的世界前列。

1000元的太阳能板是什么?是从原始生活走向现代生活的“桥”,是连接藏北高原与世界各地的“路”。

作为构成亚洲基本骨架的青藏高原,方圆250万平方公里,作为青藏高原主体部分的藏北――羌塘高原,总面积近70万平方公里,位居青藏高原腹心地带,为高耸的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唐古拉山、冈底斯――念青唐古拉山所环抱,平坦辽阔,一望无际。用地质学语言来说,一部青藏高原形成史及生命演化史所遗落之物,告知我们藏北高原所历经的时空沧桑。

从散落在高原面上的海底生物化石群里,我们聆听到在长达几亿年的岁月里,古海大洋的澎湃轰响。随着4000万年以来青藏高原一次次隆升和夷平的轮回,藏北高原的面貌经历了多番的改换。时至今日,青藏高原仍在整体的剧烈地隆升中,藏北环境气候的恶劣趋势是如此地不可逆转,并且加速进行着。

在我离开藏北的最后一天,漫天的大雪让我们的“巡洋舰”无法在高原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找到车辙印。当时司机最担心的是,困在那儿油没了怎么办?林业厅的卓玛处长着急的是,要真的几天出不去,没有吃的了怎么办?而那时让我发愁的是,赶不上第二天的飞机,就不能按原定时间回北京了。显然,每个人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想问题。

幸好,雪下了没多久就停了,太阳又把特有的蓝天、白云奉献给了大地。我们继续上路后我想,保护野生动物,让它们能自由地驰骋在属于自己的空间;提高牧民的生活质量,让他们能跟上时代的步伐,这些都不能只从一个角度去想。羌塘出现4个太阳并列的奇观毕竟只是瞬间,宇宙间永恒的只是一个太阳。只有这个太阳,才能阳光普照大地,滋润万物生长。藏北离内地是遥远的,但那里的雪山脚下还住着原住“居民”野牦牛、藏野驴、藏羚羊。让自然界的一切生灵,都能感受阳光,自认为是高级动物的人类,是否能在大自然中与其它朋友相处时,做出榜样。大山沟里的藏羚羊和为保护自家牦牛而受伤躺在病床上的老阿妈,可都在盼着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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