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芬村的城市再生

时间:2022-10-05 08:09:12

大芬村的城市再生

“大芬村的生态,我觉得融合了很多中国超现实的东西在里面。我去过一个画工的房间,成批的梵高的向日葵就在天花板上。对国外的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魔幻的状态。这个场景很有张力,整个房间就是一个装簧作品。”

新生代设计师雷磊将一个画工的房间直接放到了上海世博会的深圳案例馆。上海世博会城市最佳实践区深圳案例馆,外墙是一幅巨大的“太芬丽莎”,内里讲的则是大芬村的“城中树再生”故事――20年前,这里是深圳市郊的小村落,只有300人口;20年后,深圳城市扩张,这里成为被高档楼盘包围的城中村,但这条城中村的突围之路,不是靠出租,而是靠出口――欧美60%的商品油画在这里量产,油画的出口最高达到过一年4.3亿元。

大芬村的再生契机

“大芬村是一个很有梦想的地方,但大芬有很多苦涩的地方,有很多原创转型的阵痛。我觉得艺术家会对这个地方的变化更感兴趣。而不是这个地方的表面的形态。”雷磊做过深圳案例馆大芬村的开场动画,讲的是大芬村的历史。

世博会成为了大芬村发展的契机。深圳的城市规划官员特意将世博会深圳案例馆的衍生活动,变为发生在深圳的“城市事件”――2010年5月,大芬村举行了“对流・大芬国际当代艺术展”,将国际化的当代艺术展览和独立策展制度的形式引进大芬;2010年8月,雷磊从北京来到深圳,就是为了参加“深圳大芬国际壁画邀请展”――北爱尔兰、英国、德国、希腊、美国、意大利、以色列、瑞士、南非和中国的25个艺术家与艺术家团队来到大芬村,用壁画为大芬村进行一次集体创作。

“我用宇宙来表达幻想与梦想,很多农村人来这里找梦想。用飞船、流星,代表大芬的速度。大芬40天完成了40万张油画,中国人的速度是最牛逼的,所以《2012》里的诺亚方舟,也在中国造。”在壁画展上,雷磊用这样的方法表现了大芬村。

希腊的画家Woozy来到太芬村后做了一个梦,每天所见的高楼和村庄,在他的作品中幻化成各种几何形状。而他则将飞鸟凸显在画面的中央,因为在他看来,鸟是极具灵性的动物,热爱自由。瑞士的艺术家Toast则在作品中使用了红、蓝、白三种颜色,红色象征着幸运和财富,而白色代表的是与红色相反的悲哀与死亡,而它被心形的气球带上蓝色的天空,直到永恒。 “世博会其实就是一个机会,既然以大芬村为案例顺利地被通过,我们就想到了,能不能利用这个机会,把这部分政府的投资,除了在世博会现场做400平方米的建筑以外,返回一些到大芬村,能够真正地、实实在在地做一些推动。大家觉得这个事情是值得做的,这是一个契机。”壁画展总策划、建筑师孟岩发表了这样的观点,认为这是进一步引发村、城之间的互动与融合的机会。

“壁画本身比起其他的架上作品和室内的装置作品的话,它对公众的冲击和影响更直接、更猛烈,尤其是大幅户外壁画,我觉得这种艺术表现方式可能更容易和社区、和周边的人发生关系。选择壁画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它好像更不高雅一点、更通俗一点,它并不是说所有的作品马上公众就能看明白,但是他这种交流可能更直接。”孟岩如是向公众说。他在壁画展的“策展前言”中写道:“容置在公共空间的壁画艺术体现了人们对于情感表达的热望与敏感,以及对改善自身生活环境的需求。这在当下中国快速和粗放的造城运动之中所产生的大量缺乏表情和活力的城市空间里无疑是一剂良药。”

大芬村的公民建筑

“我现在刚到大芬村一年,是为了生存。大芬村的租金还是比较高的,像一般的出租屋,一房一厅,二十几个平方,要七八百。大芬村经常参加文博会,政府也宣传,它是靠商业起来的。做画生意的都会到这里挖金,下订单。现在有部分的人开始走原创的路子,因为画画的人越来越多。但做原创的人,可能一张画都卖不出去。如果做商业,基本功扎实,在这里一个月挣上几千块、一万块钱都比较容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开画廊,他跟我说,你在这里都挣不到钱,哪里可以挣到钱?如果你画得好,挣钱是比较容易的事情。”

高中毕业的徐红出生在重庆一个贫穷山区,画画是自己学的。他来到深圳10年,做过门童、服务生、工地上的工人、装饰设计师,也常常做义工。他为深圳的游乐场与房地产项目画过壁画,拿过文博会临摹大赛一等奖,也与深圳中英街博物馆馆长孙肖、画家张恒X--起创作过15米的油画《百年中英街》。

“大芬村的复制品销往全球,在全球各地的宾馆、饭店都有,他们的口号是占领全球的墙壁。太芬村给我的感觉,跟在北京的石材加工厂、我老家江西很多很便宜的瓷器厂一样,它可能就是中国把油画艺术变成劳动密集型的工作产业的发生地。但它要发展的话,很多时候就要往原创发展。但很多画工跟我说,他们要到北京去做原创,但听说你是大芬的,可能就会有一些问题。大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雷磊如是说。他曾和一个德国人到一个画工的房间,“老外现在是越来越懒,工作一段时间就休息,他看到一个地方,如此劳动密集型地去做艺术创作,疯狂,觉得很有趣。我在巴黎看到的蒙娜丽莎的复制照,全是这儿来的,罗浮宫旁边的,可以卖到几万欧元。”

“模仿的画不会达到这么高的价钱。”徐红摇了摇头说,“大芬村做一幅蒙娜丽莎,有的能拿几千块钱,有的只能拿几百块钱。靠量才能养得起画廊。国内很多地方,用另外的眼光去看大芬村的人。就像陈丹青说过的,大芬村是一个非常公平的平色你有能力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

大芬村的作画者前所未有地需要表现自己的机会,而一个将城中村和附近高档楼盘自然地连接起来的美术馆,正在成为他们的平台。“美术馆每个月都会有画展,任何来大芬村的人,商业老板、收藏家、游客都会来这里看展览,喜欢哪个人就可以通过美术馆,直接联系上这个人来购买他的画。但在北京,或者其他地方的画,就没有这样的平台。但是,要好的作品,必须原创,才能进入这个美术馆。要市美协,包括大芬美协来评定这些作品。”徐红说。

总策展人孟岩就是大芬村美术馆的建筑设计师,他说:“美术馆属于公共建筑,应该更多能跟周边的社区发生关系,作为一个装置,能够激活周围的社区”。太芬美术馆在2005年设计、2007年建成,当时孟岩注意到大芬村每年有一度的临摹大赛,每年临摹大赛的前五名是能够得到进入城市的资格。当时他们就想让美术馆也成为画工的“出口”。

所以大芬村美术馆的外墙预留了形式各异的大型画框。“我们希望它不是一道传统意义上的墙。我们看到周边有很多高楼,将来可能会有更多的高楼,是新兴的中产阶层社区,他们原始的设计都是背向大芬村的,他们是不看大芬村的,是看外面的,我们也希望在外墙上通过这些东西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不光是美术馆的外墙,实际上美术馆的外而还有两座

桥,这也是美术馆对外的姿态。”这是孟岩的说法。

深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城市与建筑设计处副处长周红玫长期关注大芬村的命运历程。她说:“当时我起草美术馆的任务书,赋予了大芬美术馆完全不同于体制内的美术馆的功能。有三利,功能复合在一起:交易、销售和展示。”大芬村美术馆跟着整个大芬村在演化,它不像广东美术馆身处在广州最美丽的城中小岛上,而是身处在一个草根化的城中村,并渐渐成为这个量产艺术的城中村里,人们梦想的一个出口。

上海世博会城市最佳实践区深圳馆的展览叙事总导演牟森曾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深圳30年正处于一个承前启后的时间节点上,大芬村的20年在我看来仅仅是蓄势而已。推动大芬村转型的力量是人的尊严,大芬村人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了个人价值,在改变自己命运的同时,也了一座村,成为全球城市化进程中非常有力量的一个代表,这是英雄般的史迹。”

雷磊则将这个过程视觉化:“政府要去解决的,是过度城市化带来的一些问题。我在关于大芬村的动画里,有一个俄罗斯方块的设计。在城市和城市之间,农村没有地方发展,农民就不断地加盖房子,收租金,就像俄罗斯方块一样,但又不会消去。我就用这个做动画,政府也觉得很有意思。至于深圳如何去改变这样的一个生态?就是加入了一个油画的产业链。”

周红玫 通过大芬村推动城市公共艺术的发展

(深圳市规划和国土资源委员会城市与建筑设计处副处长,世博会深圳案例馆策划建设办公室主任,申博案例提案人,深圳案例馆核心策展人之一)

2005年,我开始关注大芬。我在龙岗区规划局工作,建这个美术馆的时候,当时我起草的任务书,赋予了大芬美术馆完全不同于体制内的美术馆的功能。有三种功能复合在一起:交易、销售和展示。也有艺术家工作室、咖啡厅之类,希望它是作为城市公共空间存在的,是穿越的,是你可以享用的一个公民建筑。

我们搞了招投标,找到了都市实践孟岩,当时是一鸣惊人。因为当时美术馆差点就被搬掉。这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制衣厂,这个制衣厂拆不掉,要付出超出一般的代价。当时的这个区领导就决定把这个美术馆搬到别的路,或者以后再建。当时我决定冒一个险,就拿这个方案,闯入区领导的会议室,做了一个演讲。这个方案确实是好,区长也说,这个建筑师是发自内心去热爱这个地方,是有灵魂的作品。它是一个非常亲近的姿态,它就像织补,就像百纳布一样,把这个城市织补起来,有效地缝合起来,而不是植入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

我当时就是胸怀这个理想,想改变这边的文化艺术生态,成为一个大家都可以享用的公共开放空间。在设计时候,就埋藏了一个艺术再造的计划,在外墙预留了一些画框,当时想的是,让大芬村优秀的艺术家往里面画什么的。但是,也是一直没有实施。

这次世博会,我是负责深圳案例馆的,我做的这个大芬村案例,也获得了国际遴选委员会的通过。在做这个案例馆的时候,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单纯做一个成就的展示,我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我觉得世博是一个机会,是可资利用的一个非常良好的契机,是一个可以促进城市再生的进程。当时我就有了壁画展的计划,后来1月28日,“大芬丽莎”的集体绘制活动之后,我第一次看到画工走进这个公共空间去使用这个空间,当时把我们的团队都感动了。很多人使用这个公共空间,它才有活力。所以,我们就将它策划成大芬壁画节,安排为世博的延伸艺术事件。别人都在世博的场馆里举行活动,但我们会有延伸的艺术事件,在城市里头。

这些人都是国际上非常活跃的街头艺术家,特别可贵的是,我们设有使用传统的装饰性的壁画,我们找的是街头艺术家。因为街头艺术的生命力来自于社会生活现场,跟社会生活是直接互动的。所以它是更具有感染力、更具生命力的。我们这里就是一个草根的大队,而不是一个精英的社区。很多艺术家对这里认同度很高,像Toast,来过中国也有几次,他说这是目前他所接触到的、最大国际规模的集体创作。

大芬村设计整个地区的规划。城市转型是我们委的一个研究范畴。对深圳的城市公共艺术的发展和推广的职能也设在我们委员会。深圳规划局可能是全国很少见地去筹建深港双年展,去做深圳案例馆,包括这次的国际壁画展,全是规划系统去做的。我们希望通过这些做法。推动城市公共艺术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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