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卓 第3期

班卓被装在一个纸口袋里，放在我家门口台阶上，它就这样来到了我这里，它显然是一窝德国牧羊犬中最矮小的而被遗忘的。那时我还单身，年近30，住在乡下，因而我能承担起养只新宠物的责任。可是我确实想要只宠物吗？我心甘情愿花费时间好好地训练一只狗吗？

在我将那个黑棕相杂的毛毛球抱在怀里的那一刻，这些疑问全都无影无踪了。随后的年月里，我从未后悔当时的决定。

后来我结婚了。我的妻子桑迪对班卓的态度跟我不同。她非常明确地表示她不喜欢狗。对她来说，班卓只不过是长沙发上的毛和地毯上的泥的罪魁祸首，还是每次我们外出给它做安排时的累赘。

但经过一段时间以后，我注意到有些变化。她坚持说她无意之中往麦片粥里加多了牛奶，与其浪费，不如给班卓。

桑迪对班卓的爱是在我们婚后第二年真正发展起来的。那年因工作需要我离家10个星期，班卓完全由桑迪照管。它从未有过这么美的日子，干什么都跟桑迪在一起，成了桑迪怎么也没梦想到的好朋友。

我们和班卓一起度过了快乐的10年。后来它的健康开始恶化。当它被诊断出患有癌症时，我和桑迪痛苦地意识到班卓将离开我们。

在随后的几周里，我们为能多和班卓在一起的每一时刻感到欣慰，但是我们无法摆脱悲痛。每当他那可爱的脸告诉我们它不舒服时，我们就忧心忡忡，可是我们又不能作出决定可以帮助它结束生命。虽然我们对不可避免的事有所准备，但是最终的结果同样令我们痛苦，同样难以接受。

班卓走上不归路的那天，我在穿上衣时，它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跟前。我想它是要我留下。我知道为什么。我最后一次帮它出去，然后抱它到壁炉旁，把它的头放在我的大腿上。如同短短的10年前开始时那样，我们单独地在宁静中谈论了许多事。这一切，似乎就像是昨天；班卓蜷缩在我的臂弯里，心满意足地轻轻呼噜着，那是只有幼犬才能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上个星期，我曾无数次向它解释生皮骨头是它的而家具是我的。倘若我有后悔之意，如果我们本能把有些事情做的更完善，假如我希望我本该对一只年轻、桀骜不驯的小狗多些理解的话，所有这些此时已无关紧要，因为班卓和我正在以开始时的同样方式结束我们的关系：只有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疼痛在折磨着它，在壁炉火光的笼罩下，我不停地告诉它放心地走吧。最后，它舍我而去，使我在起居室中感到异常的孤独，难以想象过去的10年怎么会过得那么快。

桑迪回到家，穿过前门时，从我脸上的表情知道一切都结束了。我相信她比我还悲不自胜。

我们和班卓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情绪才安定下来。然后我们把它抱到它生前最喜欢在那里奔跑的林子，埋葬了它，用松树枝铺在坟上，将花靠在匆匆制作的十字架上。

这时，除了穿过冬日树丛的寒风外，树林变得静悄悄的。我们最后转身走开时，班卓的墓地显得那么小，对一只在我们心中很大的狗而言实在是太小了。

我愿意把我和班卓看做是异乎寻常的亲属关系，一种值得记载和铭记的关系。但坦率地说，我们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球不会因为我们而以不同的方式转动。简单的道理就是我们互相喜欢，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亚摘自《英语沙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