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发展与创新

时间:2022-10-03 05:13:19

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发展与创新

摘要: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从古希腊开始经历了漫长的发展历史,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和思想渊源,可以归纳为以下几个发展阶段:古希腊自然哲学中已蕴含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萌芽,夸美纽斯“教育适应自然说”使得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初步形成,卢梭《爱弥儿》中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是教育史上一次重大的思想革命,裴斯泰洛齐“心理化自然教育”的提出使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迈入了新时代,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在杜威这里走向成熟与辉煌。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从萌芽到初步形成,再到发展、创新过程中所涉及的问题对当今教育改革实践具有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关键词:自然主义;儿童教育;适应自然

中图分类号:G7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2013)26-0184-04

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萌发于古希腊哲学家的思想中,经过一些著名的资产阶级教育家如夸美纽斯、卢梭、裴斯泰洛齐等人的继承与发展,在近代社会得到迅速发展。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经历了萌芽、初步形成、革命、心理化,以及成熟与辉煌等时期,涵盖了西方古代到近代的历史,最终形成了教育要遵循自然,要适应儿童的天性和身心的发展,追求儿童个性解放和自由的理论体系,构成了西方儿童教育思想发展的主线。本文主要针对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发展脉络进行追根溯源,从当时一些具有伟大影响的思想家、教育家的教育哲学思想中,深入挖掘其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发展的独特贡献与推进作用,其中涉及的问题对当今的学前教育理论与实践有较强的启发意义和借鉴价值。

一、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发端:古希腊自然哲学与儿童教育

“自然”一词源出于拉丁文natrua,在拉丁文中,它最初意指诞生、生长。希腊人把它理解为“出现”和“涌现”,理解为“自行开启”。希腊思想家将自然界不仅视为一个运动不息、充满活力的世界,而且视为有秩序、有规则的世界。古希腊学者以人类理性的永恒法则――自然法为基石,从教育的“本原”出发考察教育问题,探讨教育现象背后起支配作用的因素。他们所提出的教育主张构成了希腊教育思想发展的重要基础,以不同的方式为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等人所继承。

在柏拉图的《理想国》和亚里士多德的《政治学》、《伦理学》等著作中,在他们的哲学思想中,已萌发出了自然主义儿童教育的思想。例如,柏拉图认为儿童最容易受到教育和环境的影响。“在幼小柔嫩的阶段,最容易接受陶冶,你要把他塑成什么型式,就能塑成什么型式。从小养成的习惯会成为其第二天性,正如白色的羊毛一经染上颜色就不会褪掉。”他还指出教育的基础在儿童,特别强调国家的儿童教育管理理念,提倡早期教育,是最早提出胎教的人。

“一株植物的潜能无论怎样发展,也培养不出理性,因此,人的发展的形式因或者说目的因潜在于质料之中,而教育则构成了人的发展的一个重要的动力因。”自然教育的发展过程就是促进质料形式化的过程,也是人的潜能向现实转化的过程。亚里士多德的“潜能与现实”观为他的自然教育思想的思路、内容提供了思想资源,奠定了深厚的自然哲学基础。亚里士多德首次提出教育应当“效法自然”的原理,指出:“教育的目的及其作用犹如一般的艺术,原来就在效法自然,并对自然的任何缺漏加以殷勤的补缀而已。”在他看来,人的成长进程的顺序依次是躯体、非理性灵魂和理性灵魂。合理的教育应当遵循事物运动的法则和人的天性,把德、智、体结合起来,促进儿童全面和谐的发展。这一时期的儿童教育思想处于萌芽阶段,具有一定的创见性和时代性,为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初步形成:夸美纽斯“教育适应自然说”

到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亚里士多德的自然教育思想给予了当时人文主义教育家很大的启迪,但这一时期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对于自然教育理论的思考仍是零碎的,缺乏系统性,其论述的出发点主要是政治、社会、哲学等角度。而将自然主义教育真正作为一种思想、一种理论形成自己的体系并进行论述的,当属夸美纽斯。夸美纽斯在《大教学论》一书中系统地论述了其教育思想,并提出了“自然适应性原则”。受当时生产技术和科学发现的影响,他对当时的学校进行严厉地批评,“教育适应自然”原则就是建立在对欧洲中世纪旧式学校的评判基础之上的。欧洲中世纪,封建和教权相互勾结,宗教神学思想牢固地禁锢着人们的思想。学校里充斥着死记硬背和棍棒纪律,教育远离儿童的生活世界,成了摧残儿童生命、压抑儿童天性的桎梏。他认为当时学校的教育违背了人的自然规律,要改革旧教育,必须遵循自然的原则。

夸美纽斯所说的“自然”包括两层涵义:一是指自然界中的普遍“法则”或“规律”,他称之为“秩序”。《大教学论》中指出:“秩序是把一切事物教给一切人们的教学艺术的主导原则,这是应当,并且只能以自然的作用作为借鉴的。”、“改良学校的基础应当是万物的秩序。”、“教导的严谨秩序应当以自然为借鉴,并且必须是不受任何阻碍的。”也就是说,教育教学必须模仿和借鉴自然的“规律”;二是指人与生俱来的“天性”。为了使教育适应人类本身的“自然”,夸美纽斯对人的自然本性、儿童的年龄、心理特点和个性差异等做了许多观察和研究,并与所谓的“自然规律”做了简单、机械的类比。例如,夸美纽斯以自然界一年有四季、四季循环有序为依据把人的受教育阶段划分为婴儿期、儿童期、少年期、青年期。和这四个时期相对应的学校分别是母育学校、国语学校、拉丁学校和大学。在母育学校中,主要锻炼儿童外部感觉,以辨认周围的事物;在国语学校中,内部感觉即想象力和记忆力与认知器官结合起来加以训练,这就是读、写、绘画、唱歌、计算、测量、称重量、记住各种事物;在拉丁学校中,训练儿童的理解能力,并对感觉所收集的各种信息作出评判;属于大学的是与意志有特殊关系的各种学问。各级学校都根据儿童的年龄特征安排教学任务和内容,使儿童的身心得到循环渐进地发展。

从遵从上帝的外在权威到顺乎人的内在情感,夸美纽斯把对宗教的自然情感当做实施自然教育的有力的精神工具,认为应遵循自然的法则实施全面的“泛智”教育,同时依据人的自然本性,适应儿童的年龄发展特征采取相应的教育策略。夸美纽斯以适应自然、合乎自然秩序为基础,来论证自己教育改革主张的合理性,他提出的直观性原则、主动性和自觉性原则、系统性和循序渐进性等教学原则,无不渗透着自然教育的思想精髓,使自然主义教育理论形态初步系统化。

三、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革命:卢梭的《爱弥儿》

由于当时科学发展水平的限制,夸美纽斯没有也不可能真正找到人与自然发展的普遍规律,他只能牵强附会地将人类的教育活动与自然现象相类比,使其理论显得有些机械、呆板,而真正把“自然适应性原则”推进到适应人的身心发展特点的是18世纪的法国教育家卢梭。卢梭“在民、天赋人权”的政治思想为法国启蒙运动的兴起提供了巨大的动力,其政治思想反映到教育领域便是他的自然主义教育理论。1762 年他在教育哲理著作《爱弥儿》中通过对爱弥儿从出生到成人的教育过程,详尽而生动地阐述了他的自然教育理论。

根据卢梭的解释,自然教育就是以发展儿童的“内在自然”或“天性”为中心的教育。卢梭认为教育应顺从于大自然的法则,发展人的天性。他还从天性、环境、教育的角度,进一步论证了教育适应自然的必要性,并将教育的来源界定为三个方面:“或是受之于自然,或是受之于人,或是受之于物。我们的才能和器官的内在发展,是自然的教育;别人教我们如何利用这种发展,是人的教育;我们对影响我们的事情获得良好的经验,是事物的教育。”他认为,在这三种教育中以自然教育为主,人的教育与物的教育应配合自然的教育,人的教育和物的教育应同时趋于自然的目标,围绕它而旋转。卢梭的自然教育集中表现在对人的自然本性的充分肯定和培养自然人性、理想人格方面。

教育必须依照儿童的内在自然的发展秩序,以儿童的内在自然为依据,通过恰当的教育,使儿童的身心得以顺利地发展,这就是自然教育的宗旨。为此,卢梭提出了一个教育上极为重要的命题,即:教育要根据儿童的年龄特征而实施。这是卢梭教育理论中最为宝贵的思想,这一思想在古希腊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出现过萌芽,夸美纽斯等人也有提及,但他们多从成人的角度,从教科书、教师的角度考虑问题,而忽视了学习的主体――儿童的生理、心理状况。只有到了卢梭,教育理论才出现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变革,他的自然教育思想把传统教育中的主观、片面、僵化等劣根性批判得体无完肤,从此便开始了重视研究儿童的新时期。

卢梭第一次把儿童提到了教育的中心位置,指出教育要以身心发展的年龄特征、个性特点、性别差异这些人的“内在自然”规律作为确定教育内容、原则和方法的出发点和依据。所以,他被公认为是架设儿童和社会之间桥梁的巨匠。卢梭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所具有的深刻性、批判性、独特性、空想性等特征,使他成为了划时代的人物,这是一次重大的思想革命,确立了儿童在教育中的中心地位,使教育方向发生了根本性转变,为当时的教育找到了新的起点。

四、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新时代:裴斯泰洛齐“心理化自然教育”

18世纪的瑞士深受法国自然主义的影响,著名教育家裴斯泰洛齐以卢梭的自然教育作为其教育理论和实践的重要依据,也提出了有关自然主义教育的理论。他非常重视人的天性,要求根据人的天性自然进行教育。裴斯泰洛齐认为:“什么是真正的教育呢?它就如同是一位园丁的艺术,在他的照看下,百花齐放,万木争春。他对花木的实际生长没有任何作用,生长的要素寄存于树木之中,园丁种植浇水,但是上帝让其生长……教育家也同样如此。他不能给人任何一点力量,他既不能给人以生命,也不能让他呼吸,他仅仅能注意不让外来的暴力损害或打搅他,他要关照让发展沿着固有的规律前进。”由此可见,裴斯泰洛齐继承了卢梭的自然教育思想,但他们对人性的不同解读导致了二人在教育目的、教育的等级观念、教育的对象等方面的差异。

在对人性的理解上,卢梭的人性论是基于“性善论”的“主观自然”,他认为人的本性是自然的、善的,强调对“人性”、“人本”的尊重,并赋予自然主义人本化的内涵,突出了儿童在教育中的主体地位。与卢梭不同,裴斯泰洛齐的人性论是基于“人有两面性”的“心理自然”,他并不认为人的天性是尽善尽美的。他认为自然教育了人类,但自然天性并不完美,所有的人都具有两面性,即低级天性和高级天性。高级的天性以低级的天性为基础,并从中产生、发展出来。因此,教育不能按人的天性,单纯地遵循自然,而是应该帮助自然和纠正自然,通过教育的作用,使其向善的方向发展,把人性提升到更高的境界。很显然,裴斯泰洛齐把人的本性发展更确切地理解为人的心理发展。所以,裴斯泰洛齐第一次明确地提出了“教育心理学化”的口号,并在自己的教育实践中进行了执著的实验和探索。所谓“教育心理学化”,其主旨和核心就是要求教育的思想、理论和实践都符合儿童心理发展的客观规律,使教育活动或教育过程与儿童的心理发展和特点协调一致。这实质上就是要求教育要建立在心理学的基础之上。教育不仅要挖掘儿童的内在潜能,还要注重儿童的心理发展特点,使儿童在学习中发挥自然主动的作用。裴斯泰洛齐关于教育心理学化的思想和实践,对西方教育理论的发展和教育改革产生重要影响,推动了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的进一步发展,在教育史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可以说,裴斯泰洛齐开启了心理化自然教育的新时代。

五、自然主义儿童教育理论的成熟与辉煌:杜威的“教育即生长”

随着历史的前进,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本身也经历了其他教育理论的冲击和挑战,心理学的发展还处在思辨的阶段,教育心理学化的具体实施并未成为现实。到了19世纪下半叶,生物进化论的产生,实验心理学的创立,新兴的教育思潮应运而生,这就需要自然主义儿童教育理论不断创新与开拓。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之下,杜威继承和发扬了西方教育史上儿童为本位的思想,特别是卢梭的思想,他批判传统教育,揭露了传统教育压抑儿童天性、强迫儿童被动地接受知识、消极地对待儿童、课程和教法的划一等弊端,明确提出了儿童中心论的现代教育观。这是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观的回归和继续,这是儿童的地位经历了一次次抗争、一次次较量的结果。

杜威反对传统教育以教师和教科书为重心,要求把教育的重心转移到儿童身上,并宣称这是一种革命,“是和哥白尼把天文学的中心从地球转移到太阳一样的那种革命。这里,儿童变成了太阳,而教育的一切措施则围绕着他们转动。”按照杜威的解释,以儿童为中心即以儿童的本能及其活动为中心。他说:“教育的天然基础是儿童的本能,而本能又是一切学习和训练的依据。利用儿童的自动能力发展原有的天性,才是新教育的宗旨。”在杜威看来,教育不是把外面的东西强迫儿童去吸收,而是使人类与生俱来的能力得以生长。教育是发展儿童本能的工具。杜威把儿童的本能分为四种:社交的本能、制作的本能、研究和探索的本能、艺术的本能。他认为,“儿童自己的本能和能力为一切教育提供了素材,并指出了起点。”因此,教育要以这四种本能及其活动为中心,从一个人的天赋本能和兴趣着手。在此基础上,杜威论述了他的教育本质论,尤其是“教育即生长”理论。在他看来,所谓的“生长”就是指儿童本能发展的各个阶段,不仅包括身体方面,而且包括智力和道德方面。教育的目的就在于,通过组织保证继续生长的各种力量,使教育得以继续进行下去。“教育即生长”,揭示了一种新的儿童观,儿童的生长是生理和心理条件与外部社会条件相互作用的结果。生活、生长和经验的改造是循序渐进的积极过程,教育的目的就存在于这个生长过程之中。

杜威的“教育即生长”理论言简意赅地道出了教育的本义,就是要使每个人的天性和与生俱来的能力得到健康生长。生长论要求尊重儿童,使一切教育和教学合乎儿童的心理发展水平和兴趣、需要的要求,但这种尊重绝不是放纵,而是提供一种环境去组织这些本能。杜威呼吁尊重儿童的个体差异,给予儿童自由,培养儿童的创造性,重视儿童的作业与游戏,通过“从做中学”获得经验、积累经验,从而成为社会的有用之才。自然主义儿童教育的儿童观在杜威这里走向成熟、走向辉煌。

总之,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从萌发、初步形成理论体系一直发展到19世纪,在杜威的教育思想中不断走向成熟。在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史上,涌现出一批又一批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他们对教育问题进行一次次地批判性思考,试图摆脱陈旧的传统教育模式,提倡一种顺应儿童天性、顺应儿童心理和生理的新教育观,在批判封建教育中寻求教育发展的契机,在抨击旧教育中优化自己的理论,构建自己的强大理论体系,使自然主义儿童教育理论成为西方教育史上的主流,成为历史的永恒,但当今的教育缺乏这种批判力。教育的历史表明,缺乏批判性的教育是没有生命力的。

西方自然主义儿童教育思想不仅具有一定的历史性,而且影响现代儿童教育理论的发展,具有现实意义:其一,它为现代儿童教育理论的产生奠定了基础,提供了材料,是现代儿童教育理论发展的一种历史根据;其二,它的许多方面已为现代儿童教育理论所关注与吸收,以特定的方式积淀在现代儿童教育理论与实践之中,展示了自己的现代价值和积极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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