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里的爱与恨

时间:2022-10-02 05:15:59

可以看出,土地在中国人的眼里和心里,地位是比较尴尬的。

我们稍加注意,就能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在汉语中,跟“土”沾边的词,意思好的少,不妙的多。按理说,中华文化是极其重视土地的,古代的先贤圣哲对土地曾经有过那么多的伟大词汇、精妙比喻和周详描述,视土地为神圣不可侵犯不可轻忽不可亵玩,但在我们平时用的语言中,土地却又如此遭受贬抑,真让人吃惊。

我们随手可以举出诸多例子:如要骂人,有“土鳖”这个现成词;说某人盘踞地方作恶,有“土豪”、“土皇帝”、“土霸王”、“地头蛇”等;拦路抢劫、打家劫舍的,叫“土匪”,欺街霸乡的叫“土棍”――没有一个好听的;要形容某人没见过世面,便可用“土包子”、“土里土气”、“土头土脑”等;说某个人“一身土腥气”,我想那绝不是夸赞;“面如土色”、“灰头土脸”,也绝不是好颜色;说某个地方搞“土政策”、“土办法”,肯定是贬义居多;更有甚者,将人死后受折磨的地方或恶劣环境说成“地狱”――“狱”和“地”也要联系起来,真是太欺负“土地”了!勉强带点褒义的用法,也只有“土洋结合”、“土方子治病”寥寥可数的几种。

但是,在另一类文化语境即庙堂文化当中,土又是神圣的。

墨子曾大赞“土”的养育功能,说它有仁德义行,不管人多么好或者多么坏,土地都生长植物养育人,承载人的一切疯狂活动,从来不会抛弃人。孔子也曾经提出过著名的“三无私论”――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土地永远在无私奉献。《易经》上面则说道,土地是最伟大的,万物都靠它生养,不仅如此,土的用途还多着呢,修城筑池离不开土,起房建屋离不开土,就连造个神像,也得以泥土来塑成(即土偶)。由此不难看出,在先贤大哲的眼中,在诸多“可登大雅之堂”的经典之上,土地不仅是极其重要的,而且是神圣而不容亵渎的。

语言也是一种文化,而且是精神文化极其重要的部分,那么我们不禁要问:中国人为什么一方面视土地为神圣,可转过脸来却又要如此不遗余力地贬抑呢?中国人在对待土地的感情方面的这种两面性,到底说明了什么?

我以为,过分尊崇,是人类在认识土地承载养生功用基础上,从生存需要出发进行的一种宗教式宣讲,是人类不断进步,从部落到国家形成社会组织后一种减少争执、划分疆界,守卫地盘时的动物精神本能的放大。

而在语言中对土地的轻易贬抑,则是由于土地羁绊和局限,压抑了人类张狂的本性,使人产生逆反心理,看“土”看“地”哪儿都不顺眼,那种厌恶嫌弃的情绪无论如何忍不住,于是造就了这许多颇能反映心理感情的词汇来。

可以看出,土地在中国人的眼里和心里,地位是比较尴尬的,需要时它是那么伟大,承载一切,生养万物,是人类生存的根本,是政权的基础;当人活得滋润时,又以轻蔑的眼光看它,以轻慢的态度待它。说得刻薄一点,人爱土地从根本上说,全都是出于功利的目的,但是功利有大有小,如果从养育生命这个根本意义上去认识去感受土地、去爱土地,将天、地、人以及所有生命作为一体考虑,这才是大功利,是根本,这一点倒是山里乡下的农民做得好些,他们大多相信“土”是“命”的根。

爱也好恨也好,如果角度太小、心胸太窄、精神过于狭隘,都是人类精神病态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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